“倒是这位娘子……”樾琳琅指了指坐在地下的母女，道：“我与她们并非一路，你问问她们需不需要？”

旺儿便又去问那女人，那女人道：“奴家要去前方庐阳城，若能得贵人稍带，那便感激不尽。”

旺儿便又回去照此话回了自家主子，余潜点头：“嗯，带上。”又看樾琳琅，心道：原来是这附近农户，倒是不必担心，只是怎地连个荆钗草鞋也无……唉！他略叹，“女子露足，实在不成体统。”吩咐旺儿：“将我的鞋拿去送给那娘子，我一路坐车不用行走，到城中再买也行。”

旺儿把一张瘦削的窄脸一皱，嘟囔一声：“大人……”却也不敢违逆，拿了鞋不情不愿又走到樾琳琅跟前，将两只鞋放到她脚前，皱着脸万分嫌弃，道：“我们老爷吩咐我把这鞋子给你，小娘子你且穿着吧。”

转身又对地上坐的母女道：“你们两个随我来吧。”

那女人站起来抱起孩子，就觉身上十分轻松畅快，如同平日在家里那样，既无酸痛，也无力乏，连脚上的血泡不疼了。

她此时在心中已然深信不疑樾琳琅乃是下凡的神仙，但神迹不好泄露，只对樾琳琅深深一躬，道：“恩公大恩，莫齿不忘，程玉娘今日绝处逢生，敢问恩公贵姓大名，回去必立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供奉恩公。”说罢又是一躬，连带身边的孩子小小的一只也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

樾琳琅只淡漠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你快去吧。”

程玉娘心知必然问不到姓名了，便又谢过，领着孩子走到马车处坐上马车前板。

旺儿跳上另一边前板，车夫甩了个响鞭，马车重又启动，渐渐行远。

路上余潜对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散发女子疑惑非常，便询问程玉娘与她如何结识之类。程玉娘却三缄其口，只说自己与孩子倒在路边，幸得她相救，给了她们食物和水，其余一概不知。

余潜便不由回过头去看看，一看心里又是一惊，哪里还有那散发女子的身影。

他们马车走的并不快，你刚刚那地方也只不过百十丈的距离，一片平川，方圆数十里尽收眼底，甚至刚才路边的那棵枯树以及树下一块青石也还原样儿清清楚楚立在原处。

可是人呢？

他又回想起那女子的眼神，……有些迷惑但很镇定，那是上位者才会有的姿态，无惧无畏。

可是人却是那般矮小单薄。

她散发跣足，好像对这世间理法无所顾忌，衣衫足够破旧，却干净的出奇；散发，却一丝不乱；跣足，却足不沾尘……

他年方二十一，自幼聪颖，品性温良独秀，去岁才中了第二十三名进士，今年春末派了庐阳县县令的缺，上个月走马上任，没想到一路上眼见的旱灾越来越严重，路上流民不断，他身上财物也陆陆续续散尽。

如今更是连脚上穿的最后一双鞋子也送人了。

不过他在财物事上一向都不肯用心，但对学问对人世却十分善于捕捉细枝末节。

他觉此事透着古怪，此人绝非寻常村妇。

这青天白日的也不可能是见鬼了吧。

魔妖鬼怪的传记他也看过，故而转念便想到了这个方向，细细琢磨，种种迹象越想越难以解释……

……难道，是妖怪？

夫子常说君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他时常却想，宇宙蕴万物，那些玄妙之物又未尝不能存此世间。

……

马车启动走远，樾琳琅看着地下的那双千层底布凉鞋，做工很精细，鞋底很厚实，若不是大小有些出入，穿上走路应该比光脚舒服。

她把鞋带进空间里放着，另外换了一双运动鞋出来。

还是这样的鞋子适合走路，自己的鞋子穿着也合脚，至于赠鞋之人的好意，她就心领了。

马车的出现，以及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终于让她真正产生了隔世之感，这里好像是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历史时期。

……然而，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空间里的数字滚轮发出格得得的机械齿轮转动声，第三位往上走了一格，显示“2”。

这证明今日她已经救助了两个人。

离每天的任务100个还远的很呢。

……

她漫无目的沿着马车驶去的方向走了一段，往东一折，便一路走到了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