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听了朱标的这句话，李善长当即便有些语无伦次了。

旁边的腾毅，也是一脸的惊愕之色。

简直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似的。

浑身的血似乎都凉了半截……

两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慌张的朝朱元璋看去。

可看了一眼，便又是变得呆滞了起来。

按理来说。

朱元璋听见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应该会勃然大怒才对。

宋朝，都享受了三百来年的国祚，大明只有276年。

这岂不是在说，他老朱家治国，比赵家都要垃圾？

然而古怪的事。

朱元璋居然是毫无反应，脸上就连一丝的怒容都瞧不见。

李善长见此，心中便是大惑不解。

这不对啊。

上位大人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莫非说，上位大人早就知道了这事？

这也是，毕竟太子殿下都知道了，上位大人如何会蒙在鼓里？

但这说不通啊，那个姓张的妖人说大明国祚仅有276年，上位大人怎么会没有一点反应，甚至看着似乎还坦然的接受了这件事？

这个时候。

朱标继续说了下去。

“两位大人想必很疑惑，心里大概在想，张先生缘何胡说八道，讲大明只有276年国运对否？”

“若我猜对了的话，两位大可不必继续猜疑，张先生并没有胡言乱语，大明的国祚，的确只有276年。”

“起初听见这个数字，我也很疑惑，但听了张先生的解释之后，我便觉得276年似乎已经算长了……”

“……”

朱标不紧不慢的，将张奕关于导致大明灭亡的直接原因“天灾”的论述，详细的转述了出来。

虽然没有张奕说的那么详细，但已经足够明白了。

李善长他们听完便是惊的，连自己是谁现在在干什么都快忘记了。

气温骤降。

灾年频繁。

农民起义。

外敌入侵。

内忧外患。

……

一个又一个无比沉重的字眼。

和大山一样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此时他们便是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再回想大明国祚仅有276年的论断。

心中便是无比的惊惧

假若真出现了那样的天灾。

后果的确是不堪设想啊！

并且细思极恐的是。

仔细回顾一下历史。

气温骤降这个论断，似乎不是空穴来风，信口开河。

在唐宋的史书之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相关的记载。

并且就在不久之前，太史令刘伯温修订历法的时候，也提过了，现在的气温相比南北朝时候修订的历法，在不少地方出现了偏差。

一年整体的气温降低了不少，对农作物造成了些许影响。

这之前，他们还不太在意。

毕竟这点变化其实不大起眼。

可现在他们不再那样想了。

俨然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而就在两人沉浸在张奕对气候之论断中的时候。

朱标开口了。

问出了致命的问题。

“我大明却年年都行大礼去祭拜上苍。”

“可上苍做了什么？它对我们降下了此等灭国之天灾！”

“所谓上苍，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做一回事，甚至想要将我们像蝼蚁一样碾死，既然如此的话，我想问问两位大人，我们为何还要去祭拜它？”

这问题出口。

李善长和腾毅，直接就懵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脸煞白，心神俱震。

他们其实很想说，祭祀上苍，只是一个形式，为的是稳固统治之类的话。

但一想到朱标刚刚的那个问题，一肚子的话就全部给咽了回去。

不管祭祀上苍是不是走一个形式。

可祭祀，毕竟是事实。

既然是事实，那就必须得直面朱标提出的问题。

上苍要灭了大明。

那么大明为何还要祭祀上苍？

犯贱不成？

另外。

朱元璋与朱标，其实不可能不知道祭祀上苍以及董仲舒那一套，只是一个稳固统治的举措。

可朱元璋与朱标，却依然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为什么？

跟明显，两人肯定是在听了那个张先生的话之后。

出于某种利益方面的考虑，不想再奉行天授皇权那套愚民的理论。

但，董仲舒的那一套理论对帝王而言，应该是百利而无一害才对。

朱元璋到底是出于什么方面的利益考虑，居然会选择放弃掉那一套？

惊惧的李善长和腾毅，心中又有着一些的疑惑。

他们大概是永远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了。

毕竟利己之人，如何能理解理想主义者的想法？

在朱元璋心中。

最重要的东西有两个，一个是老朱家，一个是天下百姓。

现在的朱元璋虽然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屠龙术传承者。

但他，却也与其他帝王不一样。

他希望老朱家千秋万代的同时。

也发自内心希望所有老百姓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扯远了。

且说朱标质问出口之后。

李善长与腾毅便无话可说了。

大明不再祭天的事情。

自然也没法去阻止了。

不过，求见张先生这一目的，毕竟还是达成了。

所以两人虽说无奈，但没有再纠缠什么，直接告退离开了大明宫，然后心照不宣的去了李善长的府邸，长谈起了张奕，尤其是取消祭天大典一事。

海禁一事尚可容忍，但祭天大典一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步！

到第二日东方既白之时两人讨论出了一个结果。

祭天大典的事情暂且拖着。

等下回见到了张奕的本人。

弄清楚了对方的来历以及目的，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他们那边的事情暂且不说。

说回昨日的晚上。

在李善长和腾毅离开之后。

朱元璋有些担心的皱起眉头。

“取消祭天大典一事，推行起来难度会比海禁之事困难上数倍，那些儒家的人，势必不会轻易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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