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鱼镇地处荆蛮，临大江而近深峡。

因此像老船家这种，长居于此地的人。

生来便有一同如同大江般，悬垂自九天而来的悠然豁达心境，和一种仿若这千里临江深峡一般的幽深壮阔。

两人长身站立于劈波斩浪的小舟船头，纷纷各自引吭高歌。

一人以直抒胸臆的《侠客行》作歌，一人用大江上流传百年的行船歌作和。

一长一短、一高一低、一唱一和，相得益彰，直引得两岸山峡之上的猿猱吼声阵阵。

而这一叶轻舟，则就在此歌声、应和声、江涛声和猿猱声之中，顺江向东飞流而下！

“可惜没有带酒！”

任由小舟船头的风浪起伏，却如同一颗钉子般，随着小小舟在江浪中的起伏，而随风摇摆的苏少泱咂摸着嘴道。

“公子也是好饮之人？”

悄摸地朝被乌布帘子挡住的船舱瞅了一眼，正在笑吟吟地摇着船橹、缅怀往事的老船家又侧过了头，贼兮兮地向苏少泱问道。

老船家为人处世的标准很简单。

谁对他好，对他大方，谁就是好人。那他，也就会对谁好！

至少，眼前这个脾气不错的，瞒着店小二偷摸摸地把他的行船金，加到了一金的苏公子，好像就是个蛮不错的好人！

老船家将手中的摇橹，交到了苏少泱的手中，起身快步走到了小舟船舱外一个隐秘的角落，转眼就翻找出了，两坛隐藏得极好的醇酒。

“我家那老婆子，也是这样！”

拿一个手指偷偷地指了指只是船舱内，便已然把苏少泱压制得死死的云霄仙子，老船家的脸上挂满了奸计得逞的得意笑容：

“每次行船前，都要来我这小舟上翻找一番！说我行船危险，怕我喝酒误事，就是不让我带上，我这最爱喝的杏花烧！”

将手中的酒坛拍开了一个小口，放到了苏少泱的鼻子下给他闻了闻，老船家自豪地笑道：

“苏公子，小老儿这坛自家酿制的杏花烧，闻着带劲吧？”

“不错！不错！”

苏少泱也是酒中饕餮，闻了闻老船家手中这坛，他女儿偷偷给他酿制的杏花烧，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不住称赞道：

“这酒一闻着，就知道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自家私酿！每天都能有这样的佳酿可饮，老船家，你可真是好福气！”

重新将手中酒坛封了起来的老船家哈哈一笑，又趋步上回身，重新将两坛酒藏回了原处。

“苏公子，待晚间歇下了，我们两个把，这两坛杏花烧喝完可好啊？”

重新把苏少泱手中的摇橹接回了手中，老船家笑呵呵地，压低了声音，不无炫耀地道：

“这酒，可是小老儿的女儿瞒着她娘，偷偷为小老儿酿造的哟！”

苏少泱哈哈一笑，欣然应允。

对他而言，这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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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牛山，来到九州江湖中游走历练。

最大的收获，除了他如今已然突破到了四重楼，算是在修道一途上，有了登堂入室水平的修为之外。

便是因为饮酒，而结识或深交的荀扬师徒、梁士钊叔侄和眼前的老船家等人了！

仙道，在九州世界中，在某程度上，也可以说得上就是人道。

而‘人道’两字，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与自己相处’、‘与世界和他人相处’罢了!

这一路行来，苏少泱已然在荀扬和老船家这些，在其他九州修道者们看来，如同蝼蚁一般的凡夫俗子身上，学到了很多！

修道，无非就是法天象地！

既然如此，那身为天地间万物之灵的泱泱众生们，他们身上的那形形色色，对于天地人间的智慧感悟。

难道就不值得他们这些，已经凌驾九州众生之上，被称为‘神仙中人’的修道者们，去反过头来学习和参悟了吗？

苏少泱不认为如此！

在这世间，一切存在即是合理。一切合理，便都是天道在世间的体现方式……

在这天地间，哪怕只是一只渺小到，可以随便就被一个婴孩轻松踩死的蚂蚁，也是有个它独到的存在意义，和生存之道的！

想要在停船后，下船去买些下酒菜的苏少泱，朝怀中所剩不多的钱袋摸了摸，尴尬地发现，自己的生存之道，已经快要再次见底了……

“老船家，你等一等，我下水去摸一条，给我们下酒的鱼来！”

已是日暮途穷，将乌蓬舴艋停靠在了江边夕阳下的老船家刚想回头，便只听得身后的苏少泱‘扑通’一声，已然跳入的浊滔滚滚的江流中！

将手中固定小舟用的绳索系好，老船家转身来到了船头苏少泱跳进江水了地方，他张了张嘴，但是却最终没有喊出声。

他行船多年，在这大江之上往来极多，载过的客人，也是极多。

但是像苏少泱这般本领通天、武艺高强，可以如同附着在小舟之上随风摇摆，如拂柳飘摇而不偏斜分毫。

性情放旷到自如，但是却又能让人不感觉到狂悖，而愿意与之相交倾谈，与人保持着良好分寸的少年侠客，他却是没有见过！

‘苏少侠一定是身出名门！这样的青年才俊，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宗门，可以教的出的！’

凫鱼镇乃九州通衢，土生土长在此处，又在此间做了几十年的摆渡人的老船家，眼光自然也不差。

从船舱的另一边，翻找出了他这次行船前，叫家里的老婆子为他煮好的酱牛肉。

老船家将自己平日里吃饭的小桌子在船头摆开，盘膝坐下，静等苏少泱的归来。

至于小舟船舱内，那个美丽和清冷，都如同是画上的仙子一般高不可攀的女子，老船家可没有那个胆子，再去挑开，那悬挂在船舱之上的乌布帘子……

再说了，自己如今这也算是与苏少侠一见如故。怎么着，这苏少侠的亲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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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也得避讳一下不是？

“老船家，你们这行船的大江之中，可有白色大鱼一类的妖物？”

但是世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什么事情便会越是逆着你内心的想法，在你的眼前发生。

“没有的！我在这大江上行船了几十年，也只在我们凫鱼镇，见过几次我们城主，豢养在水底的那尾白鼍！其他的，便没有再见过什么白色的大鱼了！”

老船家的心底不自觉的突了突，他在江湖上行船往来已经数十年，最害怕的，就是有人在行船的时候，说起什么‘妖’、‘鬼’之类的禁忌词汇。

因此，即便是船舱之中，那个比起他家老婆子年轻时候，还要美丽几分的，仙女一般的清丽女子，在言辞之中提到了他行船时的禁忌‘词汇’。

他也只不过是自动的略过了此处，如实地回答了。

“这尾白色的鼍鱼，是你们凫鱼镇的城主养的？”

如同是夜风掠过般的，那个清丽女子所在的船舱之上，那张乌布做成的帘子，好似随风鼓动一般，向外抖了几抖。

“是的！这条鼍鱼，小老儿年轻的时候就见过了，那时候也是这般大小！”

强行地压制下了船舱中那个清冷声音中，谈及到这些平日里让他畏惧不已的事物时，那股平静淡漠之意给他带来的恐惧，老船家抖抖索索地喝干手中杯盏中的热茶，就连被洒出来的茶汁烫到了，也都不自觉……

“哦……那我知道了！”

正当老船家就要按捺不住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惧，将要就此纵身而起，扔下这艘陪了他小半辈子的小船，逃命而去的时候。

那船舱之中微微清凉的夜风，却好似突然也随着，那个清丽女子的清冷语调，而就此停止了！

‘嘭！’

与此同时，一尾长约二尺有余，鳍色鲜艳的巨大鲤鱼，被从江水之中露出了一个脑袋的苏少泱，猛然掼到了小舟的船头之上！

“老船家！来帮个忙，把这尾鲤鱼做了，我们好拿它来下酒！”

从滚滚江涛中，爬上了小舟的苏少泱满头流水。

但如果老船长肯再细细地看上一眼时，却肯定又能发现，在苏少泱的这满身江水之下，他的衣物，竟然奇怪地毫无沾湿的痕迹！

“那尾鼍鱼，解决掉了？”

趁着老船家满心惊疑地接过了苏少泱手中的大红鲤鱼，远远地跑到了岸上去给两人做鲤鱼汤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地独坐在乌篷船舱之内的云霄仙子，却是飘然地行到了船舱之外。

“解决掉了。它虽然业已得道成精，但是却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受人所托，来给我送了一封书信罢了！”

苏少泱从怀中，掏出一封由玉简书写而成的信件，伸手递到了云霄仙子的身前，道：

“看来师姐你之前的猜测，多半的是对的！四师姐和我的这次受伤，确实也是有人设下了计谋，故意而为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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