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数秒后，意料之外的事情便发生了。

“累了，毁灭吧。”

双目无神地彻底瘫倒在地上，凯伊发出某种颓废的叹息声，最后沉默不语。

谁也没有想到变故会来得如此之快。

可是前一秒和后一秒的差别，往往就是那么鲜明，令人心痛梦碎。

当时，他还在哼着小曲，轻松地当着督查的包工头。

可是之后，当第一个骷髅走到魔矿边上，挥下矿镐的时候——

他就再也哼不出来了。

别说是唱歌了，这短短几秒钟的画面，甚至都快要成为凯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本以为达尔克顿碎石的场景已经足够离谱，却万万没想到，几分钟后，他的眷属会连镐带人和矿一起华丽的爆炸。

并且在那之后，由于达尔克顿被反馈的冲击一时间炸得有些手足无措，其余还未接触到魔矿的骷髅采矿工，因为某些不明原因，也一起炸了。

强烈的暴风瞬间便吹歪了凯伊定型的头发，令他泪流满面。

而处于爆炸中心地带的达尔克顿，更是几乎连身体都观察不到，将一切都献给太阳与火焰了。

到了现在，动静已经完全平息，凯伊也彻底变成了一条缺水的咸鱼。

看着身旁一脸黑，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阿尼，他忍不住将眼睛全部遮起，再也不想面对现实：“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连番爆炸后，这一片区域的矿物全部物理消失。

甚至连以太的负活性化所造成的影响都没来得及释放，采矿骷髅就化为了齑粉，工具变为纯初的能量，回归大气。

若非达尔克顿及时地为凯伊等人开了一个防护罩，恐怕他现在也跟着骷髅们一起去了。

无言地盯着变为爆炸物残片的魔矿，凯伊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达尔克顿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来到他们的身边。

因为刚刚连续爆炸的影响，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但比起“改头换面”的男人，达尔克顿的模样还是要好上不少，只有身上所穿着的魔袍起了点皱。

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死灵大魔术师并未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

良久后，凯伊哑着嗓子开口说道：“什么情况？”

“初步判定，是魔力不兼容引发的环境以太崩塌。”

“吾的侍从眷属……不，应该是任何带有吾魔力的东西，似乎都被‘她’给归化了。只要吾想要夺取‘她’的气息，就会受到反噬。”

“刚刚吾的用力过度，应该也是因为‘她’的影响，从而导致魔力的输出在瞬间变大，失去掌控。”

“你已经彻底和此处的灵脉绑定了？”

“没错。”无奈地摇了摇头，达尔克顿伸出手，朝着远方探去：“从吾化身为死者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彻底夺取了本身的根源，而与地方同化。”

“这是代价。因为吾承受了龙外溢的生命而获得新生，所以吾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东西。很抱歉，也许吾不能为汝提供开采方面的帮助了……方才，吾看到了，‘她’来到了吾的面前——”

“龙对你说了什么？”凯伊坐起身，表情严肃。

“大抵是警告。没有只言片语，吾只见‘她’对吾露出笑容。”

“……”

凯伊躺了回去，平静地接受了这番无言中充斥着讽刺的滑稽。

但是没一会儿，他便发现了异常。

疑惑地皱起眉头，观察着现在的达尔克顿身上的魔力波动，将其与方才驱使骷髅时身上的魔力波动进行对比，凯伊问道：“阿一，你再去找个魔矿。”

“刚才我交给你的矿镐保留下来了吗？”

“完好无损。”凭空变出一把镐子捏在掌心，对方说道：“吾提前用空间魔术将它转移了。现在，吾等是要换个地方继续作业吗？”

“一个尝试、试验。”

与他来到最近的、仍未被爆炸波及的新的矿源开采点，凯伊贴着他的身子，看他挖下一块原石。

接着，再一块。

一块接一块，叮叮当当的声音在矿坑内回响。

待达尔克顿持续作业五分钟后，男人制止道：“好了，先停一下。”

“随便用一个魔术，然后重新开始。”

他照做。

将提高身体敏捷程度的魔术套在身上，他拎起镐子，敲击在岩矿表面。

随后，魔矿爆炸。

残片飞溅，躲在防护罩后边的凯伊向阿尼讨来他的镐子，再对着达尔克顿说道：“给我也套一个。”

确认魔术释放完毕后，身体亦变得轻盈的凯伊也来到死灵魔术师的位置上，对着矿源挥下镐子。

咚！

果不其然，还是爆炸。

不过在爆炸的瞬间，达尔克顿释放魔术将矿镐保了下来，因此工具也没有受到损伤。

刻意等待了一会儿，待自身所受到的魔术效果逐渐减退，直至与身旁的人确认其已经归零、只剩下少量剩余魔力影响后，男人再次挥镐。

这一次，矿物没有爆炸。

只是，透过魔术镜片不断观察的凯伊敏锐地发现，开采过程中，魔矿内部的以太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自身所蕴含的能量在这股冲击的影响下，消失了大半。

等到它从岩壁上分离，掉落完成开采时，矿物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光芒已经黯淡许多，不复先前那般晶莹。

原来如此……

默念着得出某个结论，趁着身上还残留着些许魔力，凯伊连连挥镐。

他的工作效率比起阿尼与达尔克顿要高得多，在两人一阵瞠目结舌的赞叹下，便凿下了周围几乎全部暴露在外的矿石。

细心地将它们做了分类，并堆在一旁，凯伊摇着头将镐子还给了阿尼：“质量不高。但也没那么糟糕。”

“根本原因还是魔力的传输问题。你的能量传过去，导致矿物内部的环境以太——龙的以太产生了应激反应，两股相似的能量冲突从而发生内耗，最后产生结构性改变，以太容量大幅度降低，朝着废矿发展。”

“阿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不止是根源，连灵魂体都已经开始和环境地脉进行同化了吧？”

“……是。”达尔克顿承认道。

“果然。”早有预料似的应和一声，凯伊歪着脑袋，揪住自己垂下来的发丝：“不过还好……侵蚀程度并不算无可救药，还可以有操作的空间。”

“虽然直接性的魔术是不能用了，但是——嘿。”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这里的怨灵死因和执念都是什么，你知道么？”

“部分是当初随吾征讨巨龙，身亡于此的帝国军人。另一部分，则是近几十年来，从外边进入，累死在这里的工人。其余还有些因为意外葬身于此的猎户，但是数量很少，只有几个。时间也过去了很久。”

“这些人，你都能进行掌控吗？”

“只要是吾能观测到的，目前都被吾聚集在一起。已经被转移至山的内部，为‘她’所掌控的，吾就无法进行干涉了。”

“了解。”不久前被骷髅追杀的经历仍历历在目，凯伊问道：“龙那边的人，出现时会有预兆吗？它们是直接通过空间魔术移动吗？”

“是的，它们出现时会产生魔力的波动。上次吾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汝，也是因为被这些传送过来的人绊住了脚——为了平息矿山内灵脉发生的负活性化影响，这是‘她’自我净化的一种方式。每当这时，吾都会去安抚灵脉，防止‘她’发生进一步暴走。”

“也就是说，风险与危机仍然并存么……”若有所思地沉吟一句，凯伊说道：“阿一，从外边进来的工人，现在还怀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大多是憎恨与愤怒。还有一种奇怪的，工作和不想工作，呃？这种情感，心愿？吾没法描述——大抵就是那样的，汝能理解吗？”

“当然。都是一些被压榨疯了的人，和如今一样。”

“不过，太好了。”短短数分钟内又想出了新的好办法，男人的双眼恢复高光：“这样的家伙，只要稍微调动一下它们的情感，自己就会自觉地继续进行生前没能完成的工作，既省心，也不会受到你的魔力影响……简直就是完美的待培养素材。”

“虽说到底还是要经过特殊的处理，帮它们把认知稍微篡改一下，加一个特殊的念头——嗯，有点麻烦，还要控制输出的魔力量。但这点事情比起一个人低下的劳动效率，事后的效率还是要提升太多了。”

“阿一，灵脉的汇集点在哪里？”

“挚友，汝是想用灵脉中的环境以太彻底将它们的怨念激活？”达尔克顿一下子便猜出了凯伊所想，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会变得很危险的。它们可能会摆脱我的控制，然后遵循当年没能完成的遗憾持续暴走……”

要的就是这个。

“无妨。”凯伊没有半点惧色，手掌微微攥紧，摆出尽在掌握的姿态：“正好我手上有几个应对这种情况的魔术，你感兴趣么？”

“用吾的魔力？”

“用地脉的魔力。”

“那么请务必让吾尝试一下！”

共识，达成。

【作者题外话】：今天还是渣更，明天恢复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