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阴暗令人心悸。

尤其是当“洗脑”魔术的法阵纹路开始显现时，整个矿坑内，更是充满了无法用言语说明的压抑。

恐惧、惊悚、恶心……

若是常人有幸能够见到这番骇人的画面，恐怕不到几分钟便会被当场吓疯。

然而，今天，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们不是被鲜活的生命所抛弃，便是主动抛弃了伦理道德。

可以说，现在除了某两名性取向有问题的变态外，最不正常的，便是凯伊与达尔克顿这两位大魔术师了。

滴答、滴答。

时间逐渐流逝。

滴答、滴答。

思想开始沉静。

俯视着倒在地上，表情安详的两人，达尔克顿有些忐忑地问道：“挚友，这就算成功了吗？”

“噢……”凯伊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反而他也同样发出了惊叹的感慨：“原来是以这样的表现形式发挥作用的呀……抱歉，阿一，你刚刚说什么？”

“汝，”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亡灵眼中的火光跳动了一下：“之前，汝发明这个魔术时，对多少人用过了？”

“成功率是百分之百，这毫无疑问。”对此，男人避而不谈。

于是，照着以往的经验，死灵魔术师脑海中徘徊的那丝不祥的预感直接膨胀为了宽大的气球，并且一戳就破：“不会……只有个位数……？”

他总是天真地喜欢将事情想得太过美好——其实，连个位数都没有。

尝试的次数根本就是零。

奉承“尝试次数越多，便越有可能在增多的尝试中出现意外，从而拉低整体成功率”的说法，大魔术师凯伊博雷·范·科隆在开发魔术时，往往不会进行太过繁复的实验，或者说，有时，他根本连实验都不会进行。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男人选择将事实的真相永远掩埋。

“怎么会呢？”只见其熟练地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凯伊开始发挥起自己哄骗的专长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绝对不会出问题。”

“毕竟，这个魔术的基底，我可是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构建完成，并且已经对人使用多次——虽然现在的‘洗脑’魔术是我用了三分钟构建出来的，但是它的本体，百分百记忆消除术是我经历了多次系统的测验，并经过严格检验后的……”

“噗！”

“噗！”

话音未落，底下的两人双双吐了一口血，殷红的血液浸满由魔力组成的口枷。

wtf？！

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去，男人顿时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这怎么可能？！

意外来临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迅速地扭过头去，凯伊对着达尔克顿问道：“阿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反噬？”

“吾，”慢慢地顿了一下，死灵魔术师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吾没什么感觉，魔力的涌动也正常。”

“那也就是这两个家伙身体适应性的问题了？”若有所思地托住下巴，凯伊喃喃自语道：“奇怪了，原来变式以后还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吗？”

“简直闻所未闻。暗示魔术不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吗？为什么身体会受到伤害，还吐血了？”

茫然地俯下身去验了验试验品的呼吸，确保他们的呼吸仍然通畅，且其余生命体征皆存在后，从没遇见过这样情况的凯伊百思不得其解：“不是都挺正常的吗？”

以某种疑惑的眼神望向达尔克顿，他期盼着他能够给自己一个答复。

“挚友，吾都是跟随汝说出的流程进行的，没有出现过偏差。”达尔克顿决定为自己辩护一句。

“那，那难道是因为魔力的输出过大，导致脑神经无法承载压力，从而紊乱了……？！”

“该死！这样一来的话，若是他们承受不住，不就只能帮助这两个家伙脱离人类的身体，直接进行死灵化处理了吗？！”

“没想到最后能够帮助他们实现价值的方法只剩下这个，真是——”

“……挚友，其实吾现在就可以暂停魔术的进行。”达尔克顿适当地提醒一句：“要停下来吗？”

“不用，继续。”面色铁青的凯伊并不想就这么承认自己的失败，他用力地咬紧手指，含糊不清地说道：“也许后续会产生什么变故也说不定——”

“可恶，我百分之百的成功率，绝不能败在这种地方！我绝不承认！阿一，加大力度，继续把魔力灌进去！我的魔术绝不可能……”

唰！

又一次，话音未落，保持着浑身被束缚的状态，底下的两人双双“弹”起。

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力，他们光凭借着脚跟的发力，便稳住身形，完成了一次崎岖的直线九十度鲤鱼打挺。

“？？？”

这回，就算是凯伊都有些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么高难度的动作的，他不由自主地捂住嘴：“这？你对他们用过身体强化的魔术了？”

达尔克顿以摇头否认。

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瞧见对面二人那无神的双目，男人尝试着在他们面前挥了挥手，没有半分反馈后，奇怪地歪了歪脑袋：“那这是——？”

示意死灵魔术师取消对试验品的束缚，凯伊上前去敲了敲其中一人的脑袋，发现其仍旧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极了等待指令输入的机器人——

等等，等待指令输入？！

蒙尘的灵光乍现时，总是能给人带来数不尽的奇思妙想。

宛若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眼前徐徐开启，在这一刻，凯伊总算是跳出了自己思维中的盲点与局限之处，并发掘出一个新的思考角度来。

没错，就差最后一步了。

缓缓地将积压在肺中的浊气全部吐了出去，当男人确定达尔克顿的魔术仍在发挥作用，且对面的两人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后，他开口说道：“你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本凯伊博雷·范·科隆大爷的人了。”

“从今以后，你们要对我言听计从，无论我交代什么，你们都必须要照做——”刻意选择了一番颇为嚣张的措辞，他接道：“现在，睁开你们的双眼，掌握你们的身体，保持着对我绝对的忠诚，清醒过来吧！”

短暂的沉默后。

试验品a和b本就睁开的双眼瞪得更大，与此同时，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是，凯伊博雷·范·科隆大爷。我们谨遵您的命令。”

他们的眼神依旧无光，就连语气都是那么敷衍。

好似是在完成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般，两人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麻木、机械。

但是，凯伊却并不在乎这些。

对他来说，见证自己所开发出的“洗脑”魔术达到卓越的效果，并第一次试验成功，这就足够了。

不禁满意地抬起脑袋来，男人向身旁的达尔克顿讨要来一柄由魔力构成的矿镐，来到空地边上的某处矿源，为试验品ab示范起了标准的魔矿开采流程。

在仔细、缓慢地将动作做得标准到极致后，一趟流程走完，他将其中一柄矿镐丢给了试验品a。

虽然此刻，用达尔克顿魔力捏成的矿镐进行开采时多少免不了些浪费，但……x-3c内的矿物储量丰厚，即便随便开造，也能余下非常多。

一点小小的浪费，很快就能被未来大大的回报所填满。

“就当是交学费吧。”如此轻声嘟囔着，凯伊盯着试验品a迟钝的身影开始劳作：“刚刚，他们的抵抗激烈吗？”

努力回想了一番方才施术时的细节，达尔克顿确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吾没有遭到什么抵挡，便顺利篡夺了他们的意识……”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气，得到了全新知识的死灵魔术师准备就此收手：“挚友，吾等是不是就该返还他们所想了？”

“什么？”被他的想法大为震撼，凯伊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呃，”突然被男人给问住了，老实的达尔克顿顿了一下：“吾打算解除魔术了。”

“新的知识，吾确切地吸收了，而汝打算试验的目的，当下也确切的达到了——既然目的都已经达成，那么吾等为什么还要继续这个魔术呢？”

“你……”

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凯伊忽然发觉：眼前的魔术师，就算已经变成了亡灵，可是他的心却依然纯净，没有染上半分邪恶的花卉。

这可不行啊——

意识到自己必须给同伴科普一下组织（？）的真正属性了，男人一把揽住同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难道不想往更深的未知进行探索吗？你难道不对这个魔术背后的秘密感到好奇吗？仅仅只是浅层的基础，你真的就满足了吗？”

“阿一，没有吧？其实你根本没有满足吧？还想再继续用这个魔术更多次吧？毕竟——”

“不，吾很满足。”若是嘴边还生有红肉，达尔克顿一定能大声笑出来：“吾也很欢快。”

“吾很感谢汝兑现了承诺。当然，吾也要对汝所产生的误解所道歉。”

“今日所见之奇观，再次令吾眼界大开。没想到这世上竟还存在着这般奇妙魔术……感谢，挚友。吾真心认为，能遇见汝确为吾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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