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冬。

东桥村村支书李青从镇上开完会回家，走到村口的时候瞧见一个老头儿躺在雪窝子里面，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这一瞅把李青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支好车子跑过去，现在正值隆冬，零下十几度，躺在雪窝子里可是能冻死人的。

那老头儿双眼紧闭，嘴唇乌青，一看就是冻的不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青跑过去第一件事儿就是看看他还有没有呼吸，摘下皮手套把手往那鼻根儿底下一放，李青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一点，还有热乎气儿。

老头儿估计是被李青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惊醒了，他睡眼迷茫的瞅着眼前的李青，随后双眼一瞪，嘿了一声。

“哎呀，终于找到了。”

李青被他吓了一跳，老头儿说的话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终于找到了？自己认识他吗？难道是什么远房亲戚？

想到这儿，李青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认识我？您是哪儿来的？”

没想到那老头儿连连摆手，答道“不认识，不认识，但我认识你儿子。”

认识自己儿子？李青有些奇了，自己家那俩小崽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怎么还能认识这个年纪的老头儿？

而且自己十里八乡的都认识的差不多，这老头儿可不是什么熟面孔。

“您认识我哪个儿子？是不是他们调皮捣蛋了？您是哪个村儿的？要是他们惹祸了可以跟我说，我先给您赔个不是。”

自己家这两个儿子的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时不时的会有些人找上门告状，李青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家那俩小崽子又惹祸，人家大人找上门了。

没想到老头儿摇了摇头道“他现在还惹不了祸，不过再过仨月就能惹祸了。”

老头儿的话说的李青云里雾里的，他只觉得这老头儿有些神神叨叨，既然自家儿子没有惹祸，他也不想在这跟这老头儿纠缠“那行，叔，没啥事儿，我先走了。”

李青扭头就想往车子那边走，没想到被老头儿一把拉住了裤脚。

那老头儿仰着脸笑嘻嘻的看着李青“我看你像个好人，能留顿饭吃吗？我是从山东那边过来的，很久没吃饭了。”

说着老头儿抬起脚，给李青展示自己那双漏着脚趾头的鞋。

李青只觉得这人满嘴跑火车，刚还说认识自己儿子，现在又说是从山东那边过来的，别再是什么拍花子拐卖妇女儿童的。

想着，李青一把拽出自己的裤腿儿，面色有些冷硬的说道“我都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做饭，你还是上别的地儿找口饭吃吧。”

说完李青一踹车梯，长腿一偏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走了。

这老头儿被李青拒绝了也不气恼，笑呵呵的从雪窝子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顺着李青走的方向跟去。

李青的车子骑得飞快，镇上开大会做活动外加自己交接工作，足足磨蹭了得有一个多月，自己这么久没回家，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车子吱呀一声停在了一栋红砖房门口，那两扇红色的铁门显得格外喜庆，从门外就能听见院儿里两个小孩儿欢快的声音。

“大宝二宝，爹回来了，给爹开门。”李青在门外吼了一声。

没过几秒大门就被打开了，两个男孩儿从门后探出头来，一看是李青顿时发出了欢呼声。

这声音惊动了李青的妻子，她满面愁容的从屋里走出来，一看到李青就忍不住的哗哗淌泪。

李青看到自己老婆也是一惊，这肚子怎么这么大？自己走时明明才不到两个月，但是现在看着肚子怎么跟马上要临盆了似的？

“素知，你这肚子是怎么回事儿？”

一说这个殷素知眼泪流的更多了，李青赶紧关上门，扶着殷素知往里面走去。

李青走的时候殷素知怀孕两个多月，那时肚子已经显怀明显了，当时他们只当是怀前两个的时候撑得肚皮松了，也没在意。

没想到李青一走，殷素知的肚皮就跟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殷素知心下害怕，自己到诊所看过，那老中医反复给摸过几次都说她这是足月了，用不了几天就要临盆的脉象。

她想过给李青打电话，无奈上赶上村里小卖铺的电话坏了，而最近天太冷，大雪封路，也没有什么人去镇上，所以这一个来月李青也没收到消息。

此时一见这状况李青坐不住了，收拾东西就要带殷素知去县医院。

哪有谁家怀孕三个月就要生的？

殷素知一听要去县医院，心下也踏实了不少，那个年代，能去县医院治病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但还没等李青收拾完，院里就响起了敲门声。

李青指使大宝去开门，自己仍旧在收拾东西，谁也没自己家媳妇重要，先去医院，剩下的靠边站。

没一会儿，大宝领着一个人进来，李青抬头一看，正是自己刚刚在村口遇见的那个老头儿。

“嘿嘿，又见面了。”那老头儿嘿嘿一笑，然后一指殷素知的肚子，呶呶嘴道“我认得他。”

李青看老头那样勃然大怒，自己媳妇儿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这人还在这儿耍花腔！

“我不知道你来我家什么目的，但是现在我有事儿，有什么事儿等以后再说！你可以走了！”李青是个文化人，他很少骂街，哪怕在气头上，他也没有骂这个老头。

老头儿挠挠头，好像终于发现了李青的情绪不对，连忙解释道“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就是为了他来的。”

“他今晚就要出来了。”

李青不想理这老头儿的胡言乱语，推着他出了大门，然后用力一插门闩，咚的一声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憋着怒气的。

结果那老头儿还在外不依不饶的喊“你不信我也得信这老天啊，到时候如果有什么事儿你就到村儿西边的草垛子找我！”

“我先走了，别忘了，有什么事儿千万要去找我！”

喊完这些话，老头这才嘟嘟囔囔的走了。

殷素知被老头儿的疯言疯语吓了一跳，瞄了一眼李青的脸色，最终也没开口问什么。　　26165/10997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