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兄，你这是......”

“黄兄醒醒，醒醒......”

“快醒醒。”

刚刚帮着司业们送完了书籍，忙活完的齐泰忽然听到了一阵喧闹声。

他快步走了过来，看到黄子澄脑袋磕在地上，脑门上滋滋的冒着血。

同为典从的他跟黄子澄自然认识。

两人最爱吟诗作对，把酒言欢之时在抒发胸中大志。

早已惺惺相惜，引以为知己。

两人更是一同立志，以后定要成就一番大事业。

到那时候，苟富贵勿相忘。

齐泰连忙扒拉开人群，一把将黄子澄给拉起。

同时嘴里头不停地呼喊着黄子澄的名字。

可奈何这黄子澄实在是太重了，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将他拉起。

没成想胳膊一酸，黄子澄直挺挺的又磕在了地上。

“啊这......”

齐泰顿时尴尬不已，嘴里嘟囔着：“黄兄勿怪，黄兄勿怪。”

朱榑隔着门窗朝外一看。

齐泰？此人竟也在。

而且看起来跟黄子澄关系很好的样子。

起于微末之时，便是交好的好友了。

朱榑低声道：“他们两人关系的确很好，好到最后一同奔向了死亡，好到一同被灭了九族。”

“哎呦。”

“嘶。”

忽然黄子澄眼皮挣扎着开了一条缝。

齐泰见状，面色大喜。

“醒了，没想到竟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连忙伸手去搀扶着黄子澄，同时还不忘询问道：“黄兄，你今日不是替司业大人代课么？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幽幽转醒的黄子澄一听到这话。

脑海中不禁追忆到了刚才。

唰！

脑海中再次出现了《论语》和《抡语》。

两者又开始交错了起来。

黄子澄下意识的开口道：“何为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听到这话，一旁的齐泰微微一愣。

旋即面露钦佩之色的看向黄子澄，感叹道：“黄兄你都这个样子了，竟还在默念孔圣之言。”

“你理应该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才对。”

这话他说的可一点都没夸张。

你瞧瞧，你瞧瞧。

这满脸是血的样子，摔跟头都甩成了这个样子。

黄兄他心中只有孔圣之言。

如此伟岸，如此高光，说他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没毛病吧。

可他话音刚落下，

只听得黄子澄又开口道：“我告诉你何为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注解便是，打人经常找一个人打，打的多了，你就可以开宗立派成为宗师了。”

他说完之后，齐泰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表情上布满了惊愕。

“黄兄，你刚才说的是.....是什么孔圣注解？”

“啊？”黄子澄迅速回过神来。

刚才自己竟然说了抡语？这这这。

他整个人都懵逼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黄子澄，自幼学习孔圣论语。

刚才更是被齐泰兄称之为读书人的楷模......我怎么会说出抡语这等话来？

“哈哈哈！”

“黄先生啊黄先生，抡语说的不错，说的不错。”

“后面还有呢，黄先生再多说一些......本王洗耳恭听。”

朱棣、朱权等人站在门口，他们看这黄子澄这般模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要说落井下石，这事儿，必须干。

朱椿更是夸张的伸手掏了掏耳朵，一副我真的就在洗耳恭听的样子。

朱桢也没闲着，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听闻黄先生记忆力惊人，刚才七哥的抡语想必虽说念了一遍，可你应该都记住了吧？”

说着，还朝着他拱了拱手道：“学生请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用抡语该如何解释？”

听到这话。

黄子澄脑海中下意识的出现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段话。

可被问到注解，他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的是‘把人打到濒临死亡的时候，说的话就好听了。’

长久的习惯更是让他没忍住开了口道：“把人打到......”

还没说完，他便闭了嘴巴。

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之色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惊人，此刻竟然让他无比痛恨。

“你......你们！”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就跟快速敲鼓，鼓皮被用了大力气来回反弹凹陷了一样。

伸手遥指在场诸王。

尤其是看到这些诸王笑眯眯的样子，再想到自己不过是一小小的司业典从，连一丁点权利都没有。

更不能把这帮藩王怎么着。

心里头更是气的不轻。

此时此刻只感觉胸口沉闷的很，一股子血气正在快速的上涌。

齐泰看的是一头雾水。

学生提问很正常啊，可是为啥感觉这黄子澄的解释有‘把人打到’这几个字？

什么情况？他面有疑惑。

于是乎，他看向黄子澄认真的说道：“黄兄，刚才殿下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注解里，没有‘把人打到’这些话啊。”

“我......气......”

“你......刀子好痛......”

“他们......太.....”

黄子澄艰难的扭头看了齐泰一眼，浑身颤抖的厉害。

眼睛瞪大，黑白分明，一动不动。脸皮儿更是抽动的厉害。

嘴角上下跳动着，说话断断续续，连不到一块儿。

终于。

那股子到了嗓子眼的血气再也抑制不住了。

只听得‘噗’的一声，嗓子口一股血腥气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