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酒知道自己的青云峰会来人，但是没有想到来的会是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眼前充满了少年气的少年，章青酒眯了眯眸子，“你是？”

“我叫寂常。”少年微微一笑，便清浅了眸子，“是人皇……伏羲哥哥给我起的。”

“寂常？”章青酒皱眉，印象里，她并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而且他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在青云峰，身份地位必然不会寻常，而且他说楚澜是伏羲……

一想到这个名字，章青酒便觉得心脏也跟着猛地一抽。

“你是蓬莱老祖吧？”嗤笑一声，章青酒点了点头。

寂常微微愣了一下，像是惊诧于眼前之人这么快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但诧异之余，脸上又多了几分忸怩，“是，没想到你挺聪明的。”

“聪明？”章青酒愣了一下，接着摇头。

她若是聪明，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话说回来，你来这里做什么？”章青酒抬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会相信这个少年是过来随便转转。

少年皱了皱眉头，眼里多了几分纠结，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之前待你们的表现，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个我不是真正的我。”

“好。”章青酒毫不犹豫地点头。

谁是谁，都已经不重要。

对于眼前之人这般快速的接受了自己的言辞，寂常反而有些不安起来，拔高声音道：“不过我现在还是蓬莱老祖，清醒的蓬莱老祖。”

“好。”章青酒继续点头，表情一如既往地平和。

“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伏羲哥哥了。”

“好。”

待得章青酒第三个“好”字落下，寂常开始不乐意了，“为什么我不管说什么，你都说好呀？”

“不然呢？我该说什么？”章青酒微微一笑，反问道，“难不成我要夸你，幡然醒悟，回头是岸？”

“这个倒不至于。”寂常摆手，脸上露出丝丝懊悔的神色，“我会赎清自己的过错，伏羲哥哥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他的。”

章青酒眸子闪了闪，不置可否，“所以你今日过来，说了这么一堆的铺陈，是要和我说什么？”

“你是伏羲哥哥第九世的妻子吧？可是你知不知道，伏羲哥哥有道侣的。”寂常上前两步，走到章青酒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虽然你很聪明，而且看起来也不错，但是琴九姐姐才是伏羲哥哥的道侣，你……”

没等寂常说完，章青酒便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不配是吧？”

“我……”

“你放心，我会离开。”别过头去，章青酒不再看寂常，“不用你说，我也会离开。”

既然不是她的楚澜，她留下做什么？

或许没有想到章青酒会这般“大度”，寂常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过了好一会儿才懵懵地点头，“你知道就好。”

“还有事吗？”章青酒嗤笑。

“没，没了……”寂常摇头。

“那你还不走？”章青酒抬起眸子。

寂常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问住了，连忙点头，“走，现在就走。”

看着这道落荒而逃的身影，章青酒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谁能够想得到，搅乱这风雨的手，会是这样一个看似单纯的少年？

可换而言之，也只有单纯之人，被利用起来，才会那样顺手，才会毫不在乎。

夜里，青云峰出现了第二道身影。

章青酒看着一脸复杂望着自己的卫图南，淡然一笑，“鸿鸿如今身份扶摇直上，出行也就没有阻碍了。”

卫图南原本心里就担忧章青酒，听到她这样说，当下更加难受了，“小酒儿，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莫要这般苦了自己。”

“有什么苦不苦的。”章青酒扫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有什么比我失去一个夫君更苦的事情吗？”

“阿酒，他不是……”下意识地，卫图南就要脱口而出，可说道一半，却堪堪顿住。

他不能……

“是与不是，不在你，不在我，在他。”章青酒勾唇一笑。

卫图南再一次怔住，他知道他家的小酒儿聪明，通透，不管什么雾里看花的事情在她的面前，都会普通明镜一般。

可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这般忐忑不安。

她这意思，莫非是想……

“我回去后，会告诉陛下，太子身染恶疾，无力回天。”章青酒缓缓起身，表情让人看不出悲喜。

卫图南猛地惊住，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小酒儿，你……”

章青酒轻叹一口气，“不然呢？鸿鸿告诉我，我该如何解释？”

她的声音不大，很轻很脆，却像那秋日里的风拂过最后一片叶，扯得人的心生痛。

卫图南嘴角动了动，半天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他知道小酒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真若这样做了，那她和楚澜之间……

但章青酒却显然没有想要再多言此事，话锋一转，“鸿鸿，那个寂常，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是清虚狗贼的分身。”卫图南眯了眯眸子，将寂常的来由说了一遍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人皇陛下的计划，到现下都尚未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章青酒倒是一脸了然地点头，“若是这样，那便不足为奇了。”

说着，转身道，“我明日便离开蓬莱了。”

“你要走？”卫图南心脏一抽，下意识地捏紧袖袍。

“不然呢？留下来做什么？”章青酒垂了垂眸子，云淡风轻一笑，“我可不是琴九，配不上伏羲的大谋划，我来蓬莱，不就是为了让蓬莱不再为祸人间？如今看来，目的也算达成。”

“小酒儿，你莫要如此……”卫图南咬牙。.

“不说了，就这样吧。”章青酒摆了摆手，可话却在看到卫图南手里的东西那一瞬间顿住。

“这个……”卫图南也带着几分忸怩，目光扫过章青酒踏在地上的赤足，“他说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

说着，将那双干净的鞋袜送了过去。

章青酒冷笑一声，转身朝里屋走去，“丢了吧。”

说罢，关门，送客。

夜风中，卫图南抱着那双鞋子在青云峰外瑟瑟发抖，犹豫了许久，他又回了如今楚澜所在的寝宫，送上手里的东西，“那个……阿酒说让我丢了。”

“放下吧。”黑夜里，楚澜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带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她还说，自己明日就离开。”卫图南从善如流，怀里的东西于他而言，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这句话说完，卫图南觉得半个身子在阴影里的人似乎晃了一下。

许久，他才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你明日，同她一起离开。”

“啊？”卫图南猛地瞪大眸子，指向自己，“我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