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酒看着眼神里带着恐惧惶然，但脸上却极力想要表露出云淡风轻又波澜不惊的清虚，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有了琴九记忆的她，自然明白方才旋灵所言为何，也记起了眼前的清虚是怎么样一个人。

沧海桑田，万物更迭，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清虚，你不记得我了吗？”章青酒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停下了脚步。

她音量不大，语气温柔，就像春日里的微风，徐徐而来，在阳光下散发着细碎的光，人畜无害。

可那感觉，又像极了春夜里雨水，淅淅沥沥，随风潜入，润物无声，却足以改变一切。

怎么会有这样诡异又矛盾的感觉……

清虚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突然眼睛一亮。

这不就是岚越见过，又被伏羲拿来做诱饵的女子吗？她竟然能够上九重天？

将清虚眸子深处的错愕尽收眼底，章青酒眯了眯眸子，看来还是没有认出自己啊……

目光落向清虚那只恢复完好的左手，章青酒眉头微微一挑，眼里又多了一丝感慨，转头道，“你想做的那件事情，只怕是做不成了。”

旋灵已经做好了看清虚知晓真相后惊慌失措好戏的准备，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皱了眉头，“我能够有什么想……”

话刚刚说道一半，旋灵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一沉，上前一步，眸色犀利：“岚越那个叛徒呢？”

他今日会一同过来，除了清虚，还为了岚越。

背叛妖族，为非作歹，助纣为虐。

哪一条拉出来，都够让他杀上一百次！

清虚嘴角露出一丝嘲弄，左手的手指动了动。

“你如今可否感受到他的存在吗？”章青酒再道。

旋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闭上眸子，片刻后睁开眼睛道，“可以，但是不对……”

旋灵的眉宇带了丝丝纠结。

“因为，他已经死了，而他的妖丹，在这儿。”章青酒没有错过清虚眸子深处方才略过的得意之色，伸手指向清虚的左手。

“他这手……”被她这么一提醒，旋灵这才发现清虚的左手居然长出来了。

可分明，楚澜上回已经将其……

刹那间，旋灵终于明白了章青酒话里的意思——清虚那条重生的胳膊，是岚越的妖丹所化！

怪不得他能够察觉到丝丝妖力，但却这妖力里面却没有生气！

“既是叛徒，本座代你杀了又有何不可？”虽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如何看出此事，但见旋灵也发现了，清虚便不再隐藏，轻笑一声伸出左手道，“更何况，能化为本座的左手，已是他无上荣光。”

“清虚，你找死！”旋灵脸色瞬间变得冷厉起来，衣袍无风自动。

岚越是该死，可怎么也轮不到他清虚来动手！

“就是方才的事情。”章青酒眯了眯眸子。

旋灵一愣，脸上的表情多了丝丝微妙。..

“方才”发生了什么？

天上一天，地下一月。

章青酒为了说服楚澜让他安心，可谓没少下功夫。

而这“挑拨离间”也是其中一技。

妖族本性如何，旋灵再清楚不过。

故而，他们设计让人族信力大量偏向于清虚，目的就是为了让二人同室操戈，反目成仇。

他们所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

毕竟清虚此人阴险狡诈，岚越尚有利用的价值，他必然会竭尽全力安抚。

可万万没想到，结局竟是岚越身死道消。

“看来，你是早就打好了主意罢，就算岚越没有找你，他也迟早死在你的手里，这一次，倒算是他自己送上门了。”旋灵眼里闪过一丝冷芒，岚越死就死了，他自然不会去为他报仇，可这样卑劣的手段……着实让人忍无可忍！

听到旋灵丝毫不差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清虚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谁不知道，妖皇旋灵肆意妄为，处事全凭喜好，绝对不会过多考究。

可方才他竟然会想的如此透彻！

而这背后的原因……似乎还是因为这个女子。

到底是谁？

能被伏羲利用，亦能让旋灵言听计从？

清虚再也不敢轻视，仔细地打量起章青酒来。

这一看，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眼前的女子，长相很是寻常，但是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却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个人，再加上她方才说话的语气……

清虚猛地抬起头来，脑海里仿佛有天雷作响，饶是一直标榜君子端方，云淡风轻的他，脸上也失了颜色：“你，你是……”

“清虚，万年不见，不想重逢会是今日场景。”章青酒淡然一笑，轻轻颔了颔首。

虽未曾明说，但却已道尽真相。

哪怕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有了结果，可听到眼前女子肯定的那一刻，清虚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为了救伏羲，早就身死道消了吗？

那样的献祭之法，她竟还能够活？

“怎么，很意外吗？”章青酒见清虚眼神变了又变，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她以为自己打破结界会恨不得将清虚杀之后快，但眼下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却发现其实反而不急于一时了。

死亡，于某些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清虚，天不会绝人之路的。”章青酒唇角扬了扬，“就像你的这条胳膊，想尽办法不也让它生了出来吗？”

“我……”清虚嘴角动了动，正要说话，突然胳膊传来一阵猛地抽痛，让他忍不住狠狠地皱起眉头。

将清虚的痛楚尽收眼底，章青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但你不能够忘了，天分得清善恶好坏，更是因果循环。”

清虚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不得不承认，在看到眼前女子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涌起了无尽的恐惧。

“你……你今日出现在此，意欲何为？”清虚暗暗退了一步。

“何为？”章青酒眉头一挑，“难道这还要我亲口说？”

章青酒往前一踏：

“其一：你欺我家夫君凡胎万年，自是为我家夫君讨回公道。

其二：你夺人族信力万年，该到了偿还的时候。

其三：你坏人间气运，乱天地正统，今日我来溯本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