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楚琼言之凿凿不知悔改的话，楚乘风眸子里充满了遗憾，最后他重重一叹，摇了摇头，“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楚琼：“父皇到底在说什么，儿臣根本不知道究竟犯了何罪，父皇莫要被此人蒙蔽了双眼。”

此刻的楚琼，已经被楚澜方才的行为气到了极致，丝毫没有想到，为何在他们看似平平无奇却什么背景都查不到的楚澜是怎么进的皇宫，又是怎么来到这皇家祠堂，更甚者是对当今的陛下直呼其名。

而！

最重要的是，当今圣上居然待此人如此恭敬！

这一切，楚琼都没有仔细去想，他胸腔里只有一股怒火，一股恨不得将楚澜撕裂的怒火！

“你将为父让你带回来的东西拿给为父瞧瞧。”楚乘风垂下眸子，不想再去看眼前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

倘若没有这回事，他还会以为眼前这个孩子和小时候那般良善、淳朴。

为了让他不在皇室这个大染缸里，失去初心，在他出生不久，他便给他封为了太子。

可他却忘了，人终究是会变的。

“那个……”听到楚乘风说起这个，楚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慌乱，咬了咬牙道：“回、回父皇的话，他给我的东西……那个东西在路上回来的时候，因为儿臣的疏忽，被太子妃不小心弄丢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父皇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楚澜眼皮微微一动，淡然的脸色多了丝丝冷意。

楚乘风见着自己孩子这般冥顽不灵，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丝挣扎，朝楚澜行礼：“还是……”

“不是说被太子妃丢了吗？”谁知，楚澜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楚乘风的话，再度看向楚琼：“你不如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被太子妃弄丢了。”..

这句话一出，四周俱静。

彼时，太阳已经落山，外面的秋雨再一次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打在石阶上，一股凉意从外面窜进，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楚琼想说，却最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恨恨地瞪了楚澜一眼，“父皇，儿臣……儿臣还没有来得及看。”

言下之意，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没有解开，就被人家给弄没了。

可谁知，他刚刚说完，向来温和有加的楚乘风居然一脚踹在了他的肩头，声音充满了失望：“逆子！事到如今居然还在胡说八道！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吗？那不过是一句话啊！”

他终于忍不住，还是自己开了口，破了局。

可同样的，这个局却也在此刻陷入了必死之地。

楚琼猛地怔住，愣愣地看着楚乘风：“父皇，你说什么？你方才定是在开玩笑的，对吗？”

“没有开玩笑。”楚乘风摇头，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真相：“你知道父皇上山让你找的是何人吗？”

楚琼摇头。

楚乘风再度道：“那你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做什么的吗？”

楚琼再度摇头。

他倒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过，上山是为了得到什么认可。

可是，那个破山上能够有什么呢？

他在上面转了整整三天三夜，甚至差点儿被猛兽吞吃入腹，结果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若非说出那句话的是他父皇，他定会以为有人借此机特意整蛊自己。

楚乘风脸上闪过一抹悲哀，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动静之大，动作之突兀，让楚琼再一次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先祖，乘风教子无方，还请先祖责罚，只求先祖饶了啄璞。”楚乘风到底还是舍不得看到自己疼爱了半辈子的儿子再无一丝可能。

这句话，惊动了楚澜，亦惊呆了楚琼。

先祖？父皇刚刚对这个人说先祖？这是什么道理？

还有，他为什么要求那个人饶过自己，他做错什么了吗？

可笑，父皇莫不是这个皇帝坐得太久，老眼昏花了罢？

楚澜也看向了楚乘风，眼神多了一丝意味莫名的情绪，“楚乘风，我不会对你们任何人做出任何评判，我只问你一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是否还算数？”

楚乘风一怔，喉咙苦涩，却还是点了点头：“自然算。”

“那好！”楚澜道：“强抢民女、威胁百信，该当何罪？”

“按照律法，当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入京。”楚乘风回答。

楚澜：“那勾结朝臣，迫害忠臣，残虐无辜，又该当何罪？”

楚乘风：“以死谢罪。”

楚澜：“知法犯法者，该当何罪？”

楚乘风：“当斩……”

最后几个字，楚澜的声音陡然拔高，在这偌大的楚家皇室祠堂似都震出了一阵回响，所有的火烛都跳跃起来，仿若在应和方才这番言辞！

而楚乘风的声音，也在最后彻底的弱了下来。

当这个人在御书房找到自己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这个最为骄傲疼爱的孩子究竟做了什么。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态。

他说，要他三跪九叩，来弥补过错；

他说，若是楚琼主动认罪，可否饶他一命。

眼前之人，只淡淡一笑，说“如他所愿”。

他听了之后，当即松了一口气，心想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留楚琼一条性命。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走向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楚琼的谎言、乖张、放肆……一一不在告诉自己，这些年，他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以及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冤死在祸中的百姓，又有多么无辜！

可笑，他自诩这一世勤政爱民、在下山之后就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言奉为圭臬。

但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最疼爱、最寄予厚望的孩子，居然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但楚乘风还是舍不得自己孩子就这样没了。

“先祖，乘风愿意以死谢罪，换小儿一命。”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楚乘风道。

楚澜眯了眯眸子，眼神带了几分冷然之色：“楚乘风，我记得当年你上山之时我便与你说过，当政者，先百姓、后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