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客官，本店无法医治这种病。”

“小友，老夫虽行医已有半个甲子，但还是无法看出此病的来头，更别提开出药方了。”

“让你失望了，我对这种病一无所知，就连见都没有见过。”

少年一连问了数十家药房，每当将妹妹患病的特征告诉他们，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复。

“都是些庸医！都是些庸医！”少年一拳头打到墙壁上，内心十分焦躁。

少年本以为按照方士所说，在极东之地天玄就能找到治病的方法。

可没想到行动起来是如此的碰壁，从刚到天玄州再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五日，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再加上最近夜夜难眠，刚才便生出一股无名之火，一下子点燃积压在心底的郁闷。

“一定会找到的。”少年内心自我安慰道。

少年在这几天内将天玄城内的所有药房问了个遍，就剩眼前的最后一间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这家药房。

“也就是说，这种病你们没有办法吗？！”少年明显情绪激动，直接站起身来，瞪着眼前的药师，似乎想从药师眼中找到些许端倪，但大夫坚定的眼神让他随即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为什么...”

“我...我寻遍了天玄城的药房，却还是无法找到，方士骗了我吗还是说你们骗了我啊！？”少年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不敢想等待自己的妹妹。

双手捂着脸，十指深深地抓进皮肤中，大口喘着粗气。

周围陆陆续续进出药房的求药者们源源不断，几乎没有一个在意少年，偶尔上了年纪的老人会多看几眼，眼中浮现出一丝异色，但很快就消逝不见。

这名接待少年的药师也是和人们一样，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感。

像这样的场景大夫早就见惯不惯，看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求药者们更是自身都难保，哪有剩余的心力来同情他人。

少年依旧捂着脸，鲜血顺着手指流出，再混合着泪水，一滴又一滴的落在桌上。

“小友，对于令妹的病，我确实毫无办法，或许...”大夫口中那“他人”两字迟迟难以说出口，凭借他多年的行医经验，再结合少年的叙说，已经有一个结论在心中了。

只是说出来太过残忍，已经不是压垮骆驼的稻草，分明就是一把伤人的利剑。

但是给予善意的希望同样残忍，这会让少年的余生背负着自责，大夫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如果我有办法呢？”坐在不远处的男子这时缓缓开口道。

男子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少年的一切他也看在眼中。

见男子开口，大夫如释重负，向其行了行礼，缓缓退走。

开口之人径直走了过来，抽出椅子与少年面对面坐了下来。

“关键在于你，你能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呢？”接着道。

少年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眼神中不再空洞。

片刻后少年嘶哑的喉咙中传出几句低语，后者听过并点了点头。

“对于天玄城小友尚且了解多少？”

少年摇了摇头，男人也不意外，于是接着道：“天玄州天玄城，得名于天玄岛。天玄岛是传说中的仙岛，上面居住着神仙。”

“创建天玄城的那七人，都是在冥冥中受到了神仙的指引，从天下的各个地方来到此地。”

“这些人的后人从仕的前途光明，从军的裂土封侯，从商的富甲天下。”

“天玄岛上有着各种奇花异草，随便一种凡人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甚至能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各种只出现在典籍上奇珍异兽，随便拥有一只就可以改变气运封王称帝，成就万古伟业。”

“受困于各种因素，我辈已无法前去寻找。”

“世俗的手段，怕是难以治好令妹，所以我想与小友打成一个交易...”

少年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伸手将照身帖还给少年，“是我失礼了，都还没有问过小友的姓名，原来是姬无书小友。”“你也可以叫我李管事，我是这间药房的总负责人，关于后续的一系列事情也是我负责联系小友，在此谢过赏脸。”

李管事客客气气地将姬无书送药房，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走在路上的少年，虽然脸上的泪痕以及眼球的红血丝仍然明显，但此刻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从天上飞过来一颗小石子，正巧的砸在了少年的额头上，打得一颤。

他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想找到肇事者。

肇事的几个小孩见到没人来找麻烦，依旧在原地踢着石子。

...

“这位客官，菜上齐了，您慢慢享用！”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式，姬无书不知道该从哪道菜开始。各式各样的渔获，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菜，和在都城时的每日每餐截然不同。

在都城，人们吃的肉多是猪肉牛肉一类，很少有鱼上桌，另外蔬菜种类也会更丰富一些；天玄城恰好相反，人们基本以海中打捞捕获的海获为食，连蔬菜也是海中生长的。

姬无书终于目标放向一条长如腰带的鱼，用筷子轻轻一夹整条鱼便分为两段，很轻松地将整条鱼分成小段，选中了一块容易入口的段落放入嘴中。看似很清淡一道菜在口中确有着截然不同的体验，一股浓郁的鲜味在口腔乱撞，更令其惊讶的是居然没有细小的鱼刺。

其他菜也是同样的突出一个鲜，这样一个常年生活在调味料的中原孩子感慨不已，没一会便解决了一桌的饭菜，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

“咚咚咚！”姬无书结账时发现饭庄外的街道一群人在敲锣打鼓，穿着奇异的服装走在大街上，出于好奇便向掌柜询问原由。

“客官，您是第一次来到我们这吧。”“这是我们这儿特有的节日，很多人都会聚集起来，祭祀建立这天玄城的先辈们，同时也会祭祀天玄岛...”

“这位客官，您的账单请看。”此时店小二早已写好账单等待付账。

姬无书一扫，掏钱时一思索，便多付了些。“还请掌柜的为我多介绍一下。”

掌柜看见这一幕自然乐意为姬无书讲解，连比带划巴拉巴拉介绍了一堆，但是反复强调不建议他去看庆典，至于原因说的含糊其辞。

姬无书自然不信邪，不建议他看他越是想看，一个箭步便跟上前往庆典的人流中。

从掌柜那得知，天玄城因为是一座由各个地方的人们共同建立的，传承的文化比较斑驳，要过节都是各过各的，只有祭祀庆典大家才会统一，举办时间通常是这个时间点左右，具体的时间得由天玄城德高望重之人共同选出，一般都是五年一次，正好今年轮到。

祭祀庆典有两部分，一是纪念那些来此建城的先祖先辈们，二是祭祀传说中的天玄岛。据说天玄城现在的繁荣昌盛是拜天玄岛所赐。

庆典还有一项活动，选出勇士，他们将搭乘大船寻找并前往那传说中的天玄岛。

祭祀庆典在一块很偏僻的地区，场地四周用竖起来的木头作为栅栏，像是一个寨子。只留下一个入口供人们进入，两旁还有着守卫。

看着一些同行的外地人被拦在场地外后，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掌柜不建议他来。

但是对于还有些叛逆心理的他来说，脑子此刻转的更快了。

不一会他便穿着同样的服饰轻松混了进去。

原来他看到有不远处一直有一个穿着同样服饰的小胖墩。

姬无书灵机一动，一番花言巧语再加上一点好处，在隐蔽处，小胖墩轻易地就将服饰给了他，以为他是漂泊外地的游子，匆匆来参加活动忘了向本家领服饰。对于孩童来说，显然庆典过于无聊，事后如果被自己的家长发现没去，不过那也是后事了。

姬无书试了试服饰，和他预料的一样，恰好穿得进去，也不会看着别扭，于是找准时机跟在了一个队伍后面混了进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找了个边缘的地带，刚好还有树为其遮挡，远远地观望庆典。

回想起李管事的一番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因为不相信这种天大的好事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从小就坚信学堂先生教授的“论因果”，一件事情的发生就该有着起因，一件事情的结束就该有着原由。

他姬无书活了十几年，说多不多，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有过大运，甚至连狗屎运都没有。

他儿时特别喜欢读神鬼怪谈之类的书籍，经常幻想着自己是不是天命之子，成年后会有部下来接他，让他登基称帝。

或者自己是一位身负大气运之人，注定要修成神仙道，驰骋九天，气吞山河。

更离谱的是，将自己幻想成一位仙人的子嗣，只不过遗留在这人间，未来的一天自己总归是要回到那仙界去的。

但是这些无一例外都没有实现，自己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多少还有些差劲。

与自己这个差劲的哥哥想比，妹妹倒是优秀许多。各种大家闺秀该会的她都会，学堂先生教授的知识也全都融会贯通，甚至连看神鬼怪谈这一类书都比自己看的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妹妹真心喜欢看，还是为了迎合自己。

不过一想到这里，心头倒是一暖。

记忆中的妹妹有着鹅蛋一样圆圆的脸蛋，儿时的自己总是把这圆圆的脸蛋当做胖，一直调侃她。

自己眼睛小妹妹却有着一双杏眼，每当两人站在一起时，总有人以为自己没有睁开眼睛。任凭自己百般口舌，也于事无补。

就连眉毛这种小细节也是妹妹更胜一筹，淡淡的柳叶眉挂在眼睛上，搭配上其他恰到好处五官。就连父母也觉得妹妹是取了精华，而自己就是那剩下的糟粕。

姬无书摇了摇头，如果能换回曾经的妹妹，他宁愿更加不堪。　　26993/110307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