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盆梦》

第 87 章 第八十七回 远兜远转终究归西 多白多祸毕竟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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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远兜远转终究归西(窦德专忙到死)多白多祸(白藿进谗言)毕竟惑主

欢花爱叶没情根,席地幕天渡慧心,

玉液琼浆弥异嗅,珍珠琥珀齑粉尘,

松阴馁鬼悲风泣,鹤背癯仙怨雨昏,

往事烟云随霁雾,老腔影戏化遐音。

肖百联听见后头屋里有人……

肖百联叫唤了几声,把西屋的明仁睲眼朦胧地惊动出来,明仁道:“都躺下了,烦人干吗?”

肖百联辩道:“我又不知你躺下了,听着后面屋里好像有人呼叫……”

明仁见东屋敞着,祭完祖,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没什么,就迟疑着和他往后面寻过来,直到杂物间,这是后面最大的一间房,而且门紧闭,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声,明仁道:“这老房子到处都是声儿,老鼠作怪都说不准……”

肖百联此时也镇定了,脑子转悠得比明仁快,道:“那老秦去哪了?”

两人回转身刚想往西,门开了,老秦面如死灰,眼泛邪光,扶着门又往里退了一步,肖百联热情地打着招呼,往屋里闯进去,明仁突然想起什么,也跟进去……

房子很大,又有一股子阴阴腥腥的怪味儿,估计常年少通风少见光的缘故。

明仁下意识捂了捂嘴,视线往老灶台旁望去,果然有一个石板铺就、旧砖支撑的大平台……

肖百联先凑近去看,马上跳了起来,回身差点扑到了明仁怀里:“死人啊!”

这平台两旁都有柜门,有好几扇被拆了下来,而平台转角处却是用砖砌就,仔细斟酌,那转角应该就是秦踺他们儿时玩耍躲藏的去处,现在柜门一拆,望进去,里面的隔墙估计也不牢固,大多数泥砖已经被挖出来,堆了一堆,那口子就像个大洞,洞口有一卷被拖了一半、由被单包裹着的东西,被单已被掀开一角,露着带皮的骷髅脚骨……www.)

明仁这一吓也非同小可,回头过来结结巴巴摇动着秦踺胳膊问:“大……大哥,要不……报案吧?”

秦踺的目光里透着惊恐、诧异、迟钝……仿佛中了邪,半张着口,却没有一句话,又被明仁大喝一声“秦大哥”,猛力摇了摇,才回过魂来,叹了一口气,道:“报吧……”

明仁拨打报警电话,肖百联急把厨房开了所有能开的窗,秦踺见着明仁、肖百联都在,也壮了胆子,又过去把那具干尸索性全拖了出来,拿了手电往洞里仔细照了照,确认确实一无所有了……

三人回到西屋,惊魂未定……

秦踺把寻宝的事简单与肖百联说了说,不过隐去了乌木、乌盆之事,又与明仁商议等警察来了,总要找个挖洞的理由。

明仁道:“你就说,这个转角夹墙,小时候躲过猫猫……我们晚上多喝了些酒,受福云寺发现宝贝之事的刺激,提起了兴致,随便挖着玩玩……我给你做个人证。”

秦踺一听也只能这样了。

果然,接报后不久,史铎风风火火带队出现在秦家祖宅,也不知哪阵风又把秦彪功也及时吹来了。

史铎这回学乖了,吩咐手下把门护院,并不乱动,等着龙鹏领专业人士过来……

史铎一见,又是倒霉催的明仁,给了他一个白眼,秦彪功同时露出了兴奋之色,等到与法医再三查看后,居然是几十年前的干尸,也傻了眼,让史铎把秦踺他们三个与及时赶到的秀梅、冬梅都盘问了一遍……

事毕,已是下半夜了,这祖屋哪里还住得下去,各自索性都回了家。

此事一出,轰动了整个千莲区,到处都流传着百福园干尸、藏宝的故事,后来传歪了,居然是闹鬼僵尸、国家宝藏的传奇了……

又不知哪个巫言巫语又传闻百福园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清凉大师和黄姑娘冤死的幽灵在游荡,必要和合大师他们重新来超度,而重建一座镇妖塔,开光后,才能逢凶化吉……

一时间,各处闻风而动,除了探秘、八卦、不怕死的狗仔队,又有许多想与妖魔鬼怪来个亲密接触的年轻人们和和合大师铁粉团的善男信女们组团而至,百福源连带着蔡粱经营的分号生意爆棚,两处又新推出和合大师品尝过的福云寺秘传全素斋宴等等,到了年底一合计利润,秀梅那张愁眉苦脸终于回复了往昔的灿烂笑容。

几天一过,就是个洋历新年,凌霄忙得夜不归宿,钱永光除了给钱来顺过七尽尽心,撑撑场面,平时一到晚上也无所事事,这天来约明仁哪天外面吃饭去。

明仁掰着手指头说出那些无法推托、排得满满的应酬,无意中把元旦两对新人结婚的事透露了出来,碍于谢启秋与钱家的恩怨,肖百联没有往钱家的圈子里发喜帖。

钱永光一想,自己与肖百联交情不浅,怎能不上门贺喜?便与明仁商量着要讨张请柬。

明仁见他呆,就寻思着:这肖百联广发“英雄帖”早有捞一票的心思,也有这样傻子主动送钱上门的……帮着与肖百联一联系,肖百联哪有不答应之理?就临时添了一张,当天下班前就都亲自送了过来,委托明仁发了出去。

现在,这钱永光又趁空拜访了石八智,那石八智对绿化工厂一套十分感冒,早就砍去了大笔预算,见了他也是哼哼哈哈地打着官腔,把钱永□□得还是回了明仁办公室,问了些百福园传闻的事,明仁简单说了几句应付了他。

没约成功明仁,钱永光不无遗憾地开车出来,谁想那卢花居然正巧打电话来约他共进晚餐,他心底的那汪甜丝蜜水顿时又泛起波涛来,忙赶往洗浴中心来,途中见两边有不少乞丐候着,比之与以前不同,这些确实是老残,并没有孕妇与儿童,他们都是得了那次奉安典礼的甜头这几天特意聚来石船镇的……

今晚的卢花分外娇柔,早把青青给打发回去了,独自把他请进一间单独的小屋子,桌上是一只火锅,周围铺满食材、佐料,还有一斤装太雕酒。

卢花也不能太磨蹭,毕竟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千万分地忙碌起来,于是两人边吃边玩笑了几句,就直奔主题。

卢花最近隐隐听到百福源要整顿的传闻,自己这块儿亏损最大,又有人往冬梅那儿告刁状,嫌弃这些残疾人手艺不精,她绞尽脑汁琢磨着,记起曾听起钱永光讲过那千莲湖神医的按摩技艺一流,特别是一指禅推法治妇人的难言之隐如何了得,就想把他请来,一是指导纠正这些残疾按摩师的手势,二是讨教些祖传绝技,专门针对这些难伺候的贵妇人。

钱永光本想把神医之死的真相告诉她,不过就怕卢花变脸又不理会他,于是一口答应。

卢花与这钱永光坐得近,说话又脸对着脸,几杯陈酿下肚,钱永光不免说了几句轻佻挑逗的话,换作以前,卢花那只手带着风,不是耳刮子,便是毛栗子就过来了,今天卢花却特别宽容,也是心里一丝奇怪的邪念在作怪,就等着他半醺,才启开朱唇,露出皓齿,娇娇地笑道:“爱我不爱?”

钱永光那只不安分的手就顺势搁在她大腿上,准备等她生起气来,哪怕挨个耳光也值……

谁想只是胳膊被轻悠悠地拧一下……

钱永光早在内心做了个对比:与凌霄比起来,卢花是美若天仙了,而且这凌霄喜怒无常,暴怒起来那是真打,一点情面都不讲……他搁了筷,用那只手压了压卢花的腿儿,真诚地说:“爱,只要你跟我,我就与那疯婆子离婚!”

卢花鼻子里“哧”了一声,道:“你敢么,她不打死你?”

酒壮色胆,钱永光差点摔筷子拍桌子,再次起誓道:“那三八再敢打我,我就捅了她……”

卢花已试探过他几次,这才放心道:“……她们就给了你一个副总,你就心满意足了?你这木瓜脑袋知道不知道,这春绿集团一家一当都该是你的,除了赖菖鑫,你就该是总经理,未来的董事长,你知道不知道?”

钱永光愣了,盯着卢花看,卢花不慌不忙从工作衣内兜里掏出几张发黄的信纸,掰开他那只咸猪手让他把内容看仔细喽。

钱永光双手接过,埋头一研究,那是一份署名“赖菖鑫”、不知猴年马月的交代书,上面都是赖菖馨交代她自己乌七八糟的往事,钱永光往后才注意到几句:“……勾引、腐蚀、毒害社会青年钱来顺,并与他生下一个私生子,交由他兄弟领养……”等等,后面还有确认结论与学校的大红印章……

钱永光觉着头“嗡”一声都大了,焦急地问道:“好妹妹,你这是哪里搞来的?”

“那你别管,”卢花瞬间已经夺回那份东西,又藏好掖好,这才道:“你说你是不是当仁不让的春绿集团继承人?而且钱来顺与赖菖鑫两头你都有份。”

钱永光已经全傻了,卢花免不得慢慢教与他如何争回这份本该属于他的产业与荣耀……

转过天来,钱永光就冒着严寒去千莲湖请神医之子,心里也忐忑,不知这这会儿隆冬时节能否请动他?

可与一副狼狈像的神医之子一见面,他这些顾虑全打消了,这神医之子以前在当地是靠父亲的光环罩着,现在独立经营,四邻八乡把他们父子俩都有个比较,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生意是一落千丈,再到了这鬼才上门的时节,北风吹裂了大地,漫天冰寒封了门,神医之子刚与婆娘吵完架,拿了铁秤砣要砸人,把婆娘吓得抱着孩子逃回了娘家,此时正困苦在家里,拿了父亲的笔记冥思苦想,又悟不出什么道道来,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钱永光驾到,听说还有如此好事,神医之子抄了吃饭家伙和父亲的笔记跟着钱永光就赶往百福源。

卢花也不知他的底细,对他敬若上宾,神医之子对付这些速成班的出来的残疾人还是有一套的,果然纠正了许多错误,又像模像样背诵着父亲笔记里的桥段,俨然成了高深莫测的老法师。

再说当晚钱永光往洗浴中心里进去,看门的合老二在门房里正与他拜把子兄弟齐老大说着话。

自打那申老大领着他那些精锐弟子跑得渺无踪影后,就剩下些比残兵败将都不如的老弱病残,何老大真成了他们的老大,重新按着传统丐帮的规仪定下几条主要纪律,也算是拨乱反正,强调道:虽然我们吃的是伸手饭,可伤天害理、下三滥没有底线的事不能做,比如坑、拐、毒……又把被申老大祸害残了的几个大龄孩子与合老二一起挤牙缝来亲自抚养,对合老二说:世界上只有幼年失学的人最可怜!(语出刘文典)让他们混进了周边那些民工子弟学校学习,将来也好寻个出息。

何老大趁着今天好日子把手下公平地散到各个酒楼、饭庄、娱乐中心等红灯闪耀之地去,自己坐在这里杯着小老酒,等着待会儿百福源酒楼里客人散伙时,出来讨几个喜钱花花。

合老二弄了许多菜,自己要当班,一口酒都不敢下肚,正被何老大一边吸着自己孝敬的软壳精制烟,一边还埋怨着……因这时间段进出洗浴中心的客人十分稀少,只见着钱永光停车进去,那何老大便来劲了,道:“这不是死去的那个钱大老板的私生子么?”

合老二只能应着,说他常来找卢花。

何老大笑了,道:“现在那家公司落在了‘癞□□’的手中,听说她有位绿帽子丈夫,你们这洗浴中心的经理卢花,可传说是那个绿帽子丈夫的私生子……两个私生子凑一块儿,我听说那钱大老板死后,争夺家产的不少,不会是她们俩想强强联手……有趣、有趣。”

合老二听他明目张胆议论起自己的顶头上司来,忙伸手来捂他那张臭嘴,何老大道:“好,好,不说了,说件正经事与你晓得……”

原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那“鸡冠妹”刚从观莲湖组织培训回来,就被何老大偶遇,这回他学了乖,知道即便把证据都摊在那个史铎面前,也会被他弄得灰飞烟灭,于是便派自己手下跟踪,如果发现她有不可见人的秘密,索性就告到分局里去……于是,他选了两位矮子里拔长子□□的顶尖高手,一个是聋哑人,却眼尖、腿快、机灵,另一个低能儿,可执著、强壮、忠诚,来跟她的行踪。

这里何老大喝着酒,抽着烟,等着捷报,那里两位精选的兄弟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鸡冠妹”那帮人。

在姜河大酒店门口盯了半日,那两人也不知道这帮人进去后干些什么勾当,聋子着了急,到了僻静处变戏法似的从蛇皮袋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打扮好,让低能儿继续看着大门口,自己乔装私访,穿得人模狗样的混进了大酒店。

最高层的餐厅今天连包房都是满的,大厅里添了许多加座,幸亏聋子要求低,比划着得了个没人要的座位。

大厅里人气越来越旺,那聋子跑厕所次数也越来越多,而且还绕着包房区走,惹得服务员都注意他了,以为他提早有了老男人的隐疾……

姜河大酒店有了刘阿强的帮衬,营业额渐渐上涨,今非昔比,现在可谓人气爆棚,姜河大酒店的股民们眼见收回老本有望了,邱葑等管理层也对刘阿强等人感激涕零,今天把刘阿强夫妇、谢启秋那对儿、竹君母女等人都请过来,自然阿三夫妇也免不了出场,因受了秀梅关照,最近又分流了不少客流过来,只是请不动秀梅本人,就让明仁代替,知道他与群群正在恋爱,特意安排了单独的一间小包房给他俩,里面是烛光摇曳的情调。

附近不远的另一个包房里有着十二把椅子(一部小说),坐着十二位踌躇满志的精英,除了宋仲与“鸡冠妹”,还有十位社会青年通过“鸡冠妹”的培训,几经模拟比拼,从众多半文盲加半流氓的一群销售人员中杀出的顶尖选手,今天被宋仲委以公司各级管理的重任,开个年会鼓鼓劲……

桌上除了大餐里配给的数个奶酪菜,还点了许多水煮菜,什么水煮这个水煮那个,最后还有鸡汤,果然不愧为百里挑一的精英分子们,谈出来都是一套套的,从个人的“五项修炼”,“爱拼才会赢”,让“细节决定成败”到借用“洪荒之力”来“野蛮生长”,都是面露狰狞、图穷匕见,互不相让,大有物竞天择,再来一次血拼排名座次的火药味儿……直到有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居然提出要修炼绝世绝技“□□”时,宋仲实在憋不住拍了桌子道:“好了,前面那些套路就够用了,最后那个可不碰,这是高压线!谁碰谁完蛋……那些洋玩意儿再好看、再好听也不好吃,还是我们的游击、麻雀、运动、裙带这些土办法管用,特别要重视妇女工作,最近稽总招了些姐妹,她们可顶半边天呢,不许歧视……还有基地要多选、选好,必须有各种备用方案……”

那“鸡冠妹”一边认真听讲,一边摸着手纸巾擦着宋仲袖口上一星点儿不小心沾上的油腻,宋仲更是感动,把数天来的奇思妙想都公之于众:“虽然我们现在是雨仁国际下的匡仁保健品股份有限公司,但是将来要成为集团、拖拉死,必然名扬天下,所以不能只追求赚钱,企业文化也是需要的,今天简单地谈一下,首先说到‘匡’、‘仁’二字,仁就不必多言了,人人都懂,仁义道德头一块牌子,这‘匡’更是大有讲究,”他盯着众人看了一眼,见众人对“鸡冠妹”沾了些净水还在帮着他清洁袖口都有偷笑之色,便猛咳了一声,意图引起大家的重视。

这招果然灵光,那十位立即表起决心,什么“英明神武”、“一句顶万句”之类的拥戴声不绝于耳……宋仲扭着屁股激动起来,提高声贝道:“匡首先是济世救人,我们的保健品就是天女撒下的天花啊……匡字的外围不是全封闭的,开着口子嘛,那就是解放思想,即包容又开放啊……中间的王字讲究更多,质量为王、销售之王、品牌之王……王道乐土啊,简直妙不可言,这就是匡仁文化的内涵……从王字还要引申仁字、中字、孝字,忠、孝双全,就是在家敬父母,在外敬领导!”

说到此处,那些人纷纷端起了酒杯,连“鸡冠妹”也不例外,这宋仲索性也举了举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唇,在一片觥筹交错的哐当哐当声之后,他继续说:“忠孝双全的第一条就是‘无我’,这可大有讲究,不仅是要有团队观念,还要去掉自己的主观,忘我地工作……第二条就是‘尽己’,就是尽心尽力,全力以赴……”

宋仲的演讲堪比长篇经典,即深奥又无懈可击,简直堪比归藏、鬼谷等国学,“鸡冠妹”在这暖暖包房里也是春风得意,面对这批亲力亲为地□□出来的狂热分子和心上人的高深文化修养,未来一片光明……所以她信心值爆满,挺着轻薄衫和皮短裙,此时插嘴道:“宋总的言论让我们茅塞顿开,哦不,是天窗天眼开了,脱胎换骨啊,这不能白说,应该请大家牢记下来,编成语录文集,让下面人通读,哦不,通通背下来……”

她的提议声刚落,四面八方的酒杯就伸了过来……她那两段白萝卜似的大腿随着站起、坐下,一上一下地晃荡,把身边的宋仲惹得眼里冒火、屁股发燥。

这宋仲见“鸡冠妹”的威信见长,大有后来居上的味道,心存芥蒂,就在下午,两人躺在房间里,那“鸡冠妹”又提出设两个分部,分两拨发展的主张,当时自己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现在想想倒有些反悔了……

“鸡冠妹”肚里其实十分清楚自己已步入了年老珠黄的行列了,也需留上一手……所以琢磨出了这一招:让宋仲领着一拨温文儒雅些的坐镇总部,留在本市发展,目标主攻老年群体……自己领着发狂斗狠的一拨人去观莲湖附近的小城镇扎根,再依靠最近吸纳了一批被警察抓得走投无路而转行过来的“发廊妹”、“按摩女”们做稳定队伍的磐石,专攻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搞人传人销售……

“鸡冠妹”见宋仲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浑身的曲线与美白,暗想:此时还要大树特树他,自己得甘当幕后英雄,于是领着众人一齐狂敬了宋仲一通,那宋仲装起老大,抿了几口,耍着无赖,把“鸡冠妹”喝得肚胀腿软,不过,宋仲放松了警惕、和缓了脸色,两人暂时相安无事……

那宋仲喝得兴起,不再用那副长得很是争气的大板牙开酒瓶子,换了另一种独特方式,把啤酒瓶子夹在两截腿间,一手握紧瓶颈,一手拿筷子使劲一撬,开了,又飞快提起,拿那张臭烘烘的嘴嘬上一口瓶口里流淌出来的丰富泡沫,显得十分享受的模样,递给“鸡冠妹”,“鸡冠妹”笑着抖动了一下她那对藏也藏不住的、包心菜似的□□,给他与自己斟酒,众人一起哄,假意捂嘴转过脸去,装起了羞涩模样与不胜酒力,跑了出去……

“鸡冠妹”抽了烟,再回来时,眼见着半开的门口附近,有一人探头探脑,见了她又躲,看看眼熟,一时头昏眼花也没想起是谁……

她进了门,小心把门关好,与宋仲道:“刘老板、邱老板他们在隔壁呢,都是地头上的大佬,我们得亲近亲近……”那宋仲一听有理,忙领着众人群起来敬酒。

这间大包房里,也正喝得欢畅,唯有秋萍心里忐忑,那昌盛国际也有她的耳目,传过来许多对她不利的消息。

这刘阿强自从母亲去世后,愈来愈像换了个人似的,居然把酒色之心收敛了许多,又常留在昌盛国际过夜,奇怪的是,居然与那个阿洪的儿子躲在楼上办公室里玩拼搭玩具等小儿科之事……即便回家也是守在他母亲灵前,或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偶尔在自己身上点个卯也大不如前积极,而且完事后,倒头便呼呼大睡,两人越来越像隔了座山似的……

于是她要趁着今天刘阿强高兴,多喝些酒,诓了他回去,来个床头夜审,哪想刘阿强是酒精考验过的,一旦察觉她的意图,便留意起来,此时只有半醺。

可不知谁探明他老人家在此的消息,接下周围好几个包间里的好事之徒们轮番前来拿酒轰炸,一时之间真有些招架不住,那谢启秋是弯腰欲吐,阿三也憋得尿急……幸亏邱葑给他们挡了几道,先行趴下,刘阿强送走了宋仲那十二位,便与谢启秋、阿三要先行告退,说是昌盛国际还有一帮兄弟等着,邱葑模模糊糊听着又要伸手伸腿阻拦,一下子滑到了桌底下,还是阿三夫妇把他拖回了椅子上,刘阿强三个这才得以脱身……

秋萍一肚子不满,可还得赔着笑与王娜妮、绿萝她们周旋,散席后,接到杜娟的电话,往小红楼与她见面,两个婆娘密商大事去了……

竹君本以为自己女儿与明仁必要秉烛夜谈到新年钟声响起,谁想半途两人就要走,竹君见她俩手拉着手,女儿安静祥和,虽说明仁面色有些呆板,却无大的异样……

绿萝没喝酒,正好先送烂醉如泥的邱葑回家,非要顺带着把她俩也送回百福源。

送完邱葑后的路上,群群与明仁说,元旦后,东西方文化交流协会要在香岛开年会,届时她和大山因都是重要会员,都得参加,群群倒也热邀明仁一起前去……

明仁面色确实有些紧张,不过还是笑道:“你也知道,越到年底,我们供应系统越是忙,就是今天也是石八智替我值的班……我还不能信任你吗?”

群群听他如此大度,着实感动,笑道:“不是这协会与我的东西方文化交流专业有关,并赞助我出国留学,我也不想去呢……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说着群群与明仁发起嗲来,把绿萝听得也肉麻。

绿萝索性把车往路边一停,笑道:“怎样?索性现在回姜河大酒店,把你们的婚事直接办了吧……”

群群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央求着她好好开车,道:“绿萝姐,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成为一个贤妻良母……”

绿萝本还要开口,听了她这句,收了笑容,又沉默地开着车了。

进了百福源,已临近半夜了,车子经过大酒楼,门口突然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人,明仁一看是迎春,绿萝就停了车,摇下车窗,就听迎春急促地喊道:“不好……我父亲出车祸了……快送我去医院!”

明仁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都是竹君、管德广、刘项那帮人打来的,也是这个噩耗……群群只得下了车,绿萝载了迎春、明仁直奔医院,见了竹君,才得知了个大概:

这窦徳专今晚要赶几个场子,头一个便是白泩的巨德龙,后来又被刘项、管德广那帮同事叫往宝龙图,路上他不知为什么要下车查看车况,被后面急驶来的一辆车撞成重伤,那辆车却及时逃逸了……

见了窦徳专在病榻上的模样也真让人心酸,满身白色渗着血的绷带让他像极了一具僵尸,并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唯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两个窟窿里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只为了见一见自己的女儿……

门外医生摊着手反正是回天无术了。

等阿洪领着儿子赶到,窦德专已经断了气了……

走廊、大厅里散荡着的,不是窦德专的挚友、小兄弟,便是各处的小老板与小领导们,人多口杂,把迎春闹得哭昏了几次,阿洪以泪洗面,没了方向……

还是最后那个管德广有些资格,仗着许多人称他大哥,大着喉咙,把乱哄哄的众人先唬住,分配了几位听话的兄弟护送死者去太平间,爱管闲事的兄弟陪着迎春去交通队问结果,自己亲带着一帮没头脑的“无头苍蝇”们陪阿洪母子往家里搭灵台,遴选蜂拥而至的丧事中介们……

明仁陪着迎春往交通队,那剑锋已经闻风而来,由于那个路段偏、无摄像头,也只能把判断当了结论,当务之急是找到肇事车……

正在无法可想之际,明仁接着娜娜的电话,又是大吃一惊:昨晚她父亲白飏在戒毒所里,食物中了毒,正在医院抢救,生命垂危,明仁又赶了过去……

也是该归功于白泩,早把戒毒所打通关节,所以还算发现得早,经过灌肠、解毒一番折腾,总算留下了白飏一条命……(落水狗不死,可要反咬一口)至于原因,是那白飏嘴馋,不知让谁夹带了许多吃食进去,居然白白送在他床边……

一时半会儿都是一笔糊涂账,戒毒所最后辞退了一个临时工了事……

那个陪着娜娜一起赶来的满天星,扭着屁股到处打听、询问,走廊里飘荡起声声靡靡之音……明仁也赖怠与他说话,默默地陪着娜娜到午后,白飏终于抢救过来,并稳定了。

明仁告辞出来时,见门口有警察,楼下又聚着许多白氏兄弟的朋友,还有牛榔、柳华带来的几位黑衣人在盯着每一个前来探望的人,巧了,探望者中就有海娜古丽、杜鹃与秋萍的影子……

明仁回来先在晓福楼里睡了一觉,晚饭时,与秀梅面对面,把昨晚窦德专之死、白飏中毒遇救的事简单一说,秀梅沉思良久才道:“那天娜娜还能来出席这这婚礼,做司仪么?”

明仁道:“临走,她送我出来时表态,必来。”

秀梅“嗯”了一声,把饭菜一粒粒一颗颗啄着嚼着,似乎在剖析米粒与菜叶深度滋味……

冬梅、白藿来了,明仁将碗筷一推,刚要站起来,秀梅见了冬梅想起一件事,问明仁道:“冬梅念的那篇祭稿呢?”

明仁瓮声瓮气道:“烧了。”

冬梅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惊慌。

秀梅顿显不快之色,道:“都说那篇诗文写得好,楠蓉要看呢……”

“我背得出,重新写一份不得了?”明仁说完下楼进百福园去了……

秀梅见冬梅、白藿神色严峻地来找她,必然是有要事,等服务员收拾了餐具,三人进了秀梅办公室关了门密谈起来……

白藿这阵子得了冬梅想要把百福源整个儿治理整顿的想法后,着实私下忙碌了一番,找了几位心腹,搜集了许多闲杂琐碎、捕风捉影的资料往冬梅那儿一送,没想到冬梅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当做了惊天大事,亲自重拟了一份报告,今天就是来找秀梅谈问题的严重性与整顿的必要性的。

冬梅直面秀梅时,又露出一副和善、体恤的模样,偏要白藿来逐条汇报……

白藿对秀梅危言耸听道:“如今各处都把您与贾总的宽容、善良做了驴肝肺了,这黄蕙之事引出来的漏洞就不用说了,远的,钟直那儿管理松懈,临时工、周边的村民时常来偷盗瓜果蔬菜,他都睁一眼闭一眼……蔡粱利用您对她的信任,特别是餐厅的账目混乱,连芙蓉都看不下去了,还乱招人……卢花那儿招了好几次客人投诉,都说那些按摩工水平低下,又有许多闲杂人员进出,最近那个被收拢的叫花子把门房间都当做了乞丐接头的窝点了……还有,还有当然我也有责任,范韶原来留下的那批徒弟总是偷鸡摸狗的,食堂里常常短少东西,我与紫薇管管吧,又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还有蔡大厨、大山,都是依老卖老、听不得意见的主儿,客人们吃来吃去那几道菜,一点没有‘改革、创新’的理念……”

听到这儿,一直洗耳恭听的秀梅突然插话了:“这两个词可不能轻易提起,这两个词出口的人,都得先把菜肴研究弄透了,至少也要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由圈内人来改革与创新吧,否则阿猫阿狗哪里配谈?蔡大厨最近融汇古今发掘出的几道菜我看还不错,大山的土洋结合也渐渐适应了本地人的口味……你不懂做菜就不要掺和这些了,除非你能拿出过硬的证据,这两人的厨房与他们的内部管理要慎重,他们还有个保密协议……”秀梅见眼前两人听了她的分析,有些紧张了,又道:“要搞治理整顿,我们自己先要洗得干干净净,免得落人以把柄……好了,这两人、两处不动,由我亲自观察解决……再有,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若兰,整顿小组的人选还得议议。”

结果,冬梅提出的邱海棠及白藿提出的阿金嫂,都被秀梅否了,秀梅道:“这次整顿还是治安这头为主,所谓打击面小,教育面要宽,也别弄得人人自危、人心惶惶的……我看还是钟心、穆兰吧,本来还可以考虑迎春,这几位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只可惜她父亲没了,得征求她本人意见……还有,没有不透风的墙,元旦后,尽快选好日子,即刻查访?”

冬梅重新振作了精神,与白藿都信心满满地点着头……此时电话铃响了,是闲云法师要单独来找秀梅,还约了秦踺也一同过来……

却说明仁往群群房里来,开始两人还好好的,可没一会儿,群群便变起脸来道:“你一个晚上陪着迎春也就罢了,还去与那个什么白檀、白谈的鬼混了半天?昨天我说要去南方出差,你可没少给我脸色看呢……”

两人孩子性子不由绊了几句嘴,还是明仁怕她发作,避了她的锋芒,躲了她独自下楼去了。

楼下静悄悄的,潘桃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与铁书花搬了过去……

一踏出门口,明仁更觉寒风刺骨,冷气袭人,明仁哆嗦着裹紧大衣,往大路上过来,却见闲云法师独自走在路上,一照面,一招呼,闲云解释说,她与野鹤要回千莲禅寺去,只是被警局强留着,正要与秀梅商量对策……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晓福楼,明仁依旧回他卧室里冷冷清清地躺着,秀梅送走了冬梅、白藿,又迎来了闲云与秦踺,三人关门坐下……

秦踺、闲云这几天都得了梦魇,几次半夜从梦里惊醒,一个是晚上没了精力伺候小燕,把小燕弄得无一丝兴趣,另一个是把野鹤闹得半夜三更跟她一块儿醒来,再也睡不好……

那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就是郝村长的儿子、郝大胆当年失踪了的父亲,秦彪功跑了几次福云寺,三番五次盘问了闲云、野鹤,两人都不堪其扰,又被限制出行,连带着化龙、化虎两位师父也回不去千莲禅寺……

现在,一番静默后,闲云说出了一段往事:那夹墙里确实藏过受清凉大师委托的一些法器,就是秦踺看见的那次,后来听说那儿要改民兵指挥部,闲云就又取了出来交还给了大师,至于大师后来如何处置,也死无对证了……那郝大胆的父亲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儿子,当上了民兵队长,整日也不参加劳动,动不动就让手下捆几个斗争对象,不是辱骂殴打,便是敲诈勒索,特别是对秦姓的几个大户遗属极尽□□……这日白天,村民们大多出工种田去了,因听说雕花楼也要被征用,闲云就把父母死前偷藏的一包金银财宝,想另找地方藏起来,将来变卖了好度光阴……没想半路遇着这郝大胆的父亲,拦着一检查,居然是这么一包东西,那家伙就把她连拖带拽拉到秦家祖屋,来到这间屋子里,不仅要没收这财物,还意图行奸……正撕扯反抗之际,薄明闯进屋来……薄明年纪虽小,却极赋正义感,从来看不惯这家伙无法无天的行为,两人早就发生过冲突,也不知怎地,那郝大胆的父亲握了刺刀就捅,反抗中,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薄明误杀了郝大胆的父亲……

闲云与薄明想想没法子,只得将尸体挪到那个洞里,再用砖封好,幸好无人发现,而且郝大胆的父亲时常躲避工作与劳动,不是溜到江边钓鱼,便是往对面那座岛上去打猎……

时间一久,终发现他失踪了,众人奉村长之命沿江找去……找到江上飘着一只郝大胆的父亲常用的小船,里面有他的衣物与渔具,众人都以为他玩江钓时不小心掉进了滚滚波涛中去了,老村长也委托周边村庄寻找他的尸体,可一直渺无音讯……

闲云法师道:“那些找到的东西都是我与野鹤两家当年委托薄明收藏的,因他家三代贫农,后来接替那家伙成了民兵队长,也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不知那些宝贝何时又被收进了福云寺地宫里,野鹤她也不知道薄明杀人的事……如今我们再也不想提这财宝的事了,只当捐了国家算了,只求着你们两位往上头求求情,让我们平平安安回千莲禅寺去……”

之后是一阵子静默,秦踺有些疑虑:那时薄明好像刚参加民兵,不过一个少年而已,居然有如此大的胆量?不过,经过深思熟虑后,他道:“你是姑妄言之,我们是姑妄听之,薄明已经故去,这没凭没据的事一旦出口,即招来更大的猜疑,又免不得往薄明头上撒尿泼粪,徒增事端……我会告诫彪功这小子,兔子都知道不能吃窝边草,他哪能独吃我们乡里乡亲自家人?放心,这几天你就准备走,看谁敢拦着你!”

闲云道:“此时不说清楚,总有些自责……”

秀梅暗暗点头,也佩服秦踺的见识,道:“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当年多少人丢了土地家产冤死的,何曾见过谁来为他们主持公道?说到这事,倒有一件事需要秦彪功他们来主持公道,当年秦家大宅失火,烧死多人,后来又胡乱处死了那几个孤寡妇女,薄明生前还有前几天那个补选上区里委员的郝牡丹,这次特地提出来秦家大宅着火事件疑窦重重,而且那时的审判不公,都是屈打成招……这事也惊动了老谢与秦彪功,我看在这事,你们秦家真要讨个说法,趁此替你们祖上主持公道……”

闲云一听此话,面色陡然苍白,秦踺这才明白老谢、秦彪功要追查的其实有两个案子,一时也不好插话。

闲云一咬牙,道:“此事我也说了吧,放火的不是别人,就是我小伯母,当年我小伯母架不住又起了运动,把我们秦家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她那晚把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也是一心求死而丧心病狂地举起了油灯,点燃了一切可以引燃的物件……审讯时,她其实都承认了,可他们偏要扩大化,连累那么多人……你是了解那些牢记血泪仇的人是如何对待小伯母的?人都被打成血肉模糊、神志不清了,这胡喷乱咬也就顺理成章了……”所谓小伯母,其实是大房里的小老婆。

秀梅此刻落下了眼泪,秦踺这么个硬汉都眼眶湿润了,突然“扑通”一下,跪在闲云与秀梅的面前,扇着自己的耳光,放声大哭道:“我也不是人!害死清凉大师我也有份,□□你们秦家人也有我一个……都是那帮北方学生鼓动的,老村长暗地里煽风点的火,烧死的那几个,我看也是死有余辜……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把你们害惨了……”接下来的话,谁也听不清了,只见他捶胸痛哭……

秀梅与闲云没想到秦踺有如此意外疯狂之举,也懵了……等她俩反应过来,把秦踺扶起,秦踺已是老泪纵横,道:“崔仁贵,当时他是工人代表,是他把我与他弟弟硬拖了进去,挑唆我们秦家窝里反的也是他,放火烧死清凉大师,就是他!你小伯母自始自终咬定是她一人所为,根本没承认有同谋……也是这崔仁贵,想出了鬼主意,趁她昏迷时画的押,那口供是他弟弟模仿着笔迹写的……那天枪毙时,怕她翻案,先割断她喉管的也是他……”

闲云刚才听说背后有老村长的指使,真后悔上次还看着薄明的薄面与这老鬼做法事,后来有听着郝牡丹正义凛然要与她们秦家昭雪,又暗暗感激,刚达到心理平衡,没想到又跳出一个崔仁贵……

秀梅心一激:果然是这个罄竹难书的崔仁贵……

秀梅叫来了穆兰,把哀痛不已的闲云和秦踺送走,自己身心疲惫地要回自己卧室,在小厅里正遇着眯了一觉出来的明仁,秀梅情知他与群群没待多一会儿就出园子了,就盘问了几句。

也是明仁被群群的抢白憋到此时的一口气,就多了两句牢骚,没想到秀梅火气倒大了起来:“你把她当宝,我看不过如此,有什么样的爹妈,就有怎样的女儿……前天晚上,她不要你去接她,为什么?大山去小红楼,亲自为她们母女做了顿大餐……昨晚才轮到你!和大山一起开年会?那东西方文化交流协会的都是帮什么货色?!你真要醒醒了,一个百合把你耍得还不够?”秀梅一句连一句,就像机关枪的子弹一颗颗射向明仁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心……

明仁见秀梅几近泼妇骂街的神情了,感觉着心底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天,明仁带着随礼白包,代表肖百联等几个不便出席的同事,前往窦徳专家灵前鞠几个躬。

于是,明仁拐弯抹角、抹角拐弯地摸到窦徳专现在的家里。

这是窦徳专瞒着他老婆与阿洪买的一套千莲区三居室,此小区当年可是众人朝思暮想的桃花源,可如今,小区里大片的绿化被铲平,作了停车位,今天窦家有丧事,楼下车位还不够用,明仁只得把车停得远远的,走着过来。

楼里楼外到处都是乌鸦鸦、或白茫茫、一堆一堆交头接耳的人群……绿化没了,香烟熏着,可小麻雀们就是却不愿离去,叽叽喳喳、顽强地打扰着正传递消息、背后议论的人们,顺便啄上几口地上的食物碎渣。

窦德樱一身黑地迎下楼来,左右如哼哈二将一般紧随着一身白的竹君与一身灰的管德广(正好是男女班头)。

窦德专果然是朋友遍天下,连帮着做丧事都要争抢,闹腾最厉害的便是刘阿强与白泩,还有老窦厂里以刘项、管德广为首的一帮同事,当然最后谁也争不过刘阿强,所以竹君与管德广成了刘阿强得力的左右手。

这窦德专是个吃光用光不生疮的主儿,而且日久事泄,他原配老婆也得知这套比自家大许多的房产,便拖着就是不离婚……直到最近,这死鬼窦德专不知哪里得了几注横财(看清楚了,可不是一笔),还把欠人的赌债一下子全还清了,正准备追赠女儿窦迎春一笔钱,自己净身出户与原配一刀两断,再与阿洪母子过上甜甜美美的好日子,却不幸遭此横祸……

一路上楼,到了屋里,连个插脚的地方几乎都没了,就听到处都是一片唏嘘声,阿洪又放高了些声音哭了几声,免不得众人一番劝,把她劝进里屋。

里屋里站着刘阿强,他现在像保镖似地死死护着床上那个正呼呼大睡、也不知谁家的儿子窦棋,只隔着人朝明仁点点头……

另一间屋子里是窦德专的妻子、窦迎春以及窦家亲戚在织锡箔元宝……

窦德樱拉过面色苍白、两眼红肿的窦迎春与明仁搭礼,又代她们收了白包,见阿洪鬼号几声又进有刘阿强的那间屋里去了,就满脸不乐意,背地里轻声埋怨道:“也不知道带着孩子在灵位旁边坐坐……这种乡下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就会装,看得那猴崽子像犯人似的,生怕被人抢走,那孩子姓窦,又不姓刘……”

竹君把她劝和着出了门,往僻静处,窦德樱余气未消,道:“这女人又没有与我那个苦命、短命的弟弟拜过堂成过亲,连张证也没领过,说得难听些就是同居而已,如今倚着那个老流氓当靠山,就像我们家的一家之主似的……”

竹君劝道:“总是吃过一杯交杯酒的……老窦最近也是要准备与她娘两个有个说法,只可惜老天不开眼,遇着这么倒霉的事……”(我看老天太开眼了,窦德专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与国与家无望之人)

“……可害苦了我,我被夹在中间挤扁了头,买这套房子我也曾借过他一笔钱,否则这装修、家具从何而来?这且不说,我弟弟可答应给迎春一笔赔偿,可如今这钱不全进了那个阿洪兜里?还有这套房子居然只有阿洪一个人名儿,凭什么?”

竹君解劝道:“你总是三家大酒店的掌门人,这些小钱就当丢了……何必斗这气,阿洪拖着个孩子,总也要有安身之地吧?”

窦德樱道:“对,我是新豪门的总经理不假,可我也是拿年薪吃饭的,说出来笑话,那三处酒楼地皮、房产都不是我的,占的股份也有限……还不是替人打工的高级打工仔?嗨,我又不要争这破房子,我其实是为迎春她们娘俩儿抱不平,我弟弟最近可得了不少的钱……”

竹君一时语塞,正此时,屋里屋外,连楼道里都起了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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