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妖白泽后裔，白河虽然年虽不大，但是也算得上同辈中的佼佼者，但是今天坐了个公交车，碰见的那女子却是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白河坐在公交车后侧，那女人坐在中段。看背影似乎是个职场白领，一身干练的西服。偶尔侧头看风景时白河能看到她的侧颜，朴素却不失精致的妆容和她的一身打扮正好相合。

但是，那女子不经意散发出的一缕气却是证明了其非人身份。

白河不敢多探，毕竟气息捉摸不定之人，不是跟脚奇特，便是境界远高于自己。

跟脚奇特的人不好碰见，那大概率便是个高手了。

就是不知是什么妖何种怪。

白河尽力收敛自己的气息，不去惊扰对方。

所幸他们乘坐的这40路公交车途经繁华地带，车上人越来越多，视线被阻隔，两人的非人气息在有意收敛之下也更容易融于人气之中。

等到白河坐到城市另一侧的古街站时，那女子已不知何时下了车，不见了踪影。

白河不禁松了口气。

初来此地，白河明面上可是准备和自己的好兄弟，大妖方相氏后裔方寸，一起做点生意，历练历练的，可不想一来就和什么不知底细的大妖发生什么交集，尤其不愿一来就莫名恶了别人，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到了古街，白河从手中的公文包里拿出店铺转让合同再看了一次，确认没有什么疏漏，便一路前行，找到了位于古街犄角旮旯里的一间三层店面。

“云间茶馆”的招牌显得有些破落，正当白河左右看看显得空荡荡的街面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便咚咚咚走来，一拳头砸在白河肩头：“嘿，你可真行，我都到了半小时了，你才姗姗来迟。”

这壮汉正是方寸。

看到他迎出来，白河笑了笑，也不多辩解：“路上堵车，走得慢了点。咱们进去吧。”

在一靠窗的桌位处，一个中年男子正坐着喝茶，看到白河两人走来，赶紧起身相迎。

“哎呀，白老板，我以为你不来了呢！”中年男子干笑两声，和白河握了握手，“坐下聊，坐下聊。”

“陈老板久等了，路上耽误了点时间，不好意思了。”白河边说，边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他看了一路的合同。

“陈老板，我就开门见山说了，你的店铺我总体是满意的，价钱方面您看看我拟定的这份合同。”说着，白河将合同递交给了陈老板，“您这店铺的位置确实不怎么样，这古街上头为了带动旅游建起来也好些年了，一直没发展起来，店面价格一直在跌，我现在接手也是担了风险的，要不是我确实拿不出太多钱，我也不会找到您这店面。您说的三百万我出不了，二百七十万，这是我最终价格了。”

看着陈老板脸色阴晴不定的样子，白河身体缓缓后靠，翘起了二郎腿，给出了最后一击：“你自己想想，你把出售的广告挂出去这么久，有几个人来询价？”

听着白河的话，陈老板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差，黑着脸将手中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那我要全款。”

白河和方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白河转头对陈老板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交易。

一通忙活下来，两人终于是再一次坐回了云间茶馆里。位置还是那个位置，但两人的身份已经成为了主人。

“兄弟，也就是你这脾气，不靠术法，就按人间规矩走，不然这店也不用花什么钱，我就搞定了。”方寸不喜欢喝茶，开了一瓶买来的啤酒灌了两口，说道，“店咱们已经盘下来了，眼下得先把摊子支起来。”

“走人间道，顺势而为，不用术法强求，这是老道士教给我的道理。今天这算是咱俩初出茅庐的第一份事业了，我也不想坏了修行，哈哈。”白河解释道，“开个茶馆，给这城市的妖精鬼怪们一个安全的交流场所，顺便做点倒买倒卖的生意，以你我身份，算是比较不错的起步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店铺的规划，并讨论决定要将“云间茶馆”这个名字给改了。

按方寸的说法，他们的店铺是准备服务于妖精鬼怪的，上不得天，见不得仙，起名叫“云间”不是自讨没趣么。

随后在两人冥思苦想以及否决了方寸提出的诸如“生人勿近”“非人哉”“妖本营”之类让人吐血的店名之后，最终两人都同意将“在人间”作为店名，也应了白河走人间道的修行。

商量得差不多了，白河突然想起那会儿在公交车上碰见的女子，便问起方寸是否认识。

“黑长直、气息捉摸不透……”方寸思考片刻，摇了摇头，“按你的描述，倒是与我曾听长辈说过的一个人有点相似，但是那人应该早就离开了才对，怎么会又回来的……”

“谁？”白河听到方寸可能知道些情况，好奇地问道。

“如果真是那妖怪，倒也还好，毕竟没听说过她是什么怪脾气，也没人看到过她跟人动手。”方寸自顾自思考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反问白河：

“你对她的气息捉摸不定，但总归应该是能大体分辨妖精鬼怪的吧？”

听到方寸这么问，白河开始仔细回想。

乍一开始没能分辨出来，白河也就没有细细探查，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奇怪。

“那女子的气息很怪异，既有妖气，又仿佛带点鬼气。”白河思考了一下，猛然醒悟过来，睁大了眼睛：“莫非，是那妖怪？”

看到白河自己想到了，方寸笑了笑，赞叹道：“不愧是白泽后裔，知天下之妖物。你虽然没有全部学成，但是比我可是强多了。”

随即，方寸解释道：“确实是白骨妖。”

听到方寸确认，白河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还真是白骨妖啊。这类妖物可真真是少之又少。自人遗骸之上生出灵智，沾染人气与鬼气，跟脚却又是实打实的妖物，乃世间之奇。自古以来好似只听说过三两个。”

“说的是啊。白骨妖里最出名的当属号称尸魔的白骨夫人，一手化尸大法出神入化，只可惜被气运碾压，糟害在了齐天大圣之手。”方寸有点感叹。他平素是最爱读《西游记》的。

“白骨夫人之后，便是白骨妖姜皎了。”白河点了点头，“她的传说知道的人少一点，在《酉阳杂俎》和袁枚的《续子不语》之类的书中偶然有记载。”

白河边说，边看到方寸抿起嘴唇，瞪大眼睛，慢慢冲他点头，一下有点惊讶：“难不成……那女子便是白骨妖姜皎？”

“对也。如果真的是我家长辈给我说的那个，还真的就是姜皎。”

“我的乖乖……那可是唐代的妖怪啊，传说还是白骨夫人的传人……就算她在唐代是个凡人都可以点破身份的小妖怪，但是活到现在，那也是一千多岁的恐怖大妖了……”白河瞪大了眼睛。如果是真的，这可是他活到现在并不长的一生中第一次碰见如此古妖。

方寸虽然早就知道姜皎的存在，但是还是忍不住和白河一样感叹。

“你说咱们的血脉，怎么的就没有这种长寿法子呢，族里几千年来修炼有成的长辈都不知道去了哪儿，现在的世道，妖精鬼怪融于世间，却是再难修得这般长生了。”

白河不再说话，只是在琢磨着，这不大的小城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尊大妖，不知对他来这里要做的事情会不会有影响，毕竟白骨妖虽然跟脚是妖，却也沾染着鬼族的气运，如果白河对这城里的鬼物出手……难说会不会惊动到她。

“头疼也……”白河暗暗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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