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突然只有我》

第二十一章

上一章 封面 下一章

林歇一连走了周围好几个山头,脸晒得通红,才把最后一个样本标注好放进背包。

拍拍手上的土说:“行了,走吧,回去洗洗。”

“我跟你说这都应该是你们自己做的事,我算是友情赠送,别忘了给我转辛苦费。”

冯跃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快走吧你,一会喝点水就赶紧下山,再晚你就得在山里过夜了。”

林歇哀嚎一声,惊飞了落在地上的小鸟:“你不上班了也还是资本家的恶毒心肠啊!这山村都没能净化你的心灵!连口饭都不给吃啊!”

顾衬听着他们打闹,笑着从院子里走出来,递给林歇一杯水:“润润嗓子,哪能没有饭呢,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你不上课了?”

冯跃难得看他清闲,因为孩子年纪不一样,有时候给小孩上完课,就要赶着给大孩子讲数学题,不上课还要去修理那些损坏的桌椅,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顾衬往教室里指指,笑的一派霁月清风:“冯阿姨给孩子们唱歌呢,我除了正经科目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这学校里还是第一次有人带着孩子们唱歌呢。”

孩子们唱歌童谣,又新奇又高兴,一个个小脸上乐开了花,冯母也打着拍子和声,教室里其乐融融的,冯跃觉得这才应该是祖国花朵应该有的样子,无忧无虑的在大人们的羽翼下长大。

“快吃饭吧,给你们留了饭菜的,我们都吃完了。”

冯跃看着桌上的菜,里面有几块肉,素菜上也飘着油花,就知道顾衬肯定是把舍不得吃的都拿出来了,他们自己吃的菜可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点荤腥。

林歇忙了一上午,狼吞虎咽的吃着,冯跃把肉挑出来放在他那边,自己就着小咸菜吃米饭。

这个大米半生不熟,时不时还有小沙子硌牙,是县城里卖的最便宜的一种,顾衬常年吃的就是这种米。

正吃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冯跃回头一看,一帮村民拿着农具赶过来,站在院子里叫顾衬。

“伦桑大叔,这是怎么了?”

领头的伦桑在村民里很有影响力,站在最前面开口:“顾老师,你们是不是又要开山?”

顾衬刚开始还有些懵,一听他这么问,就知道什么事情,避重就轻的说:“就是拿一些土壤去化验,咱们这一年到头也种不活什么植物,正好有这方面的专家就让他给拿出去看看。”

“种不出粮食,那是神山给我们的惩罚,你们要是动神山的主意,我们是要倒大霉的!”

冯跃听见这幅论调就想笑,都什么年代了,早就推崇无神论了,种不出粮食,吃不饱饭,不找原因改善,还安之若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但是之前顾衬跟他说过修路的事情,所以心里也算是有个准备,倒是身边的林歇头一次听说,气得想笑,就要上前理论。

冯跃把他拦住了:“这是人家的信仰,你别乱说话,咱们不了解这里的风俗,小心被赶出去。”

林歇只好憋屈的闭上嘴:“真是穷山恶水出……”

冯跃警告的看他一眼,林歇在嘴上划了一下,表示不说话了。

“大叔,不能种地咱们就没法挣钱,难道一辈子都要这么苦哈哈的过日子吗?”顾衬好声好气的跟村民解释。

“几辈子都过来了,不都这样吗,怎么就不行了!你别找借口,我告诉你,别看你是老师,教我们孩子读书识字的,但要想动神山,谁来都不好使!”

那领头的伦桑看着就蛮横,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人群里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说:“就是因为你们留了一棵树在山上,这些年才年年下暴雨,以前我们村子风调雨顺,哪里有那么大的雨,我看就是神山的警告!”

冯跃真是被这些村民刷新了三观,刮风下雨那是自然界的规律,怎么就跟神山有关了,就是没有山,那江南地区还每年都有梅雨季节呢。

再说了,什么叫风调雨顺,粮满仓才叫风调雨顺,这地方连棵小麦都种不活,哪来的风调雨顺。

冯跃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村民说:“咱们村子地处两山之间,种树不但没有危害,还能防风固土,减少山体滑坡,是一件大好事,跟神山没有关系。”

“你一个外乡人,哪有你开口的份!”

“我看就是你出的主意!”

“就是!你别管我们村子的事!”

那个瘦小的男人又指着站在最后面的林歇喊道:“那些土就在他背包里,咱们抢回来,还给神山,神山就能保佑咱们了!”

“对!不能让他们害了咱们!”

村民一窝蜂的朝林歇扑过去,林歇抱着背包往后退,眼看着情况不对,冯跃对吓住了的周雨说:“快去找村长。”

周雨点点头,悄悄溜出去,往村委跑。

冯跃和顾衬挡在林歇前面,不让村民接触到背包,场面越来越乱,连教室里的冯母和孩子们都惊动了。

“大家听我说!这不是坏事,我们都是为了咱们村子好,大家别乱啊!”

顾衬拼命喊着,想阻止村民们的行为,但是根本喊不过群情激奋的村民,声音都被淹没了。

林歇把包背在前面,用手紧紧抱着,这可是忙活了一上午的成果,要是被抢走就白干了。

冯跃一看快抵挡不住了,就回头跟林歇说:“要不你先把包给他们,大不了晚上咱们再挖。”

林歇死死抱着就是不撒手:“开什么玩笑,晚上怎么分辨土壤分层,再说我累死累活的,还不落好了!”

冯跃看着眼前的乱象,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他尽力而为能稍稍改变外部环境,但是人们心里的执念,那是长年累月,听长辈口口相传的,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撼动的。

村民们的不配合,不理解,甚至上手强抢,让他看到了以后的重重阻碍。

“让一让,村长来了!”

周雨拖着六十几岁的村长跑进来,老村长跟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

“你这小女娃,哪来这么大力气。”

村长扶着膝盖喘着粗气,周雨急的乱转:“您先解决问题吧,完事了我给您按摩。”

“都干什么呢!停下!伦桑你又带头闹事!”

村长推散村民走进来,把伦桑手里的棍子抢走。

“这都是贵客,你们想干什么?”

“他们要开山,好不容易不让他们修路,平息了神山的怒火,他们又来找事,咱们还有没有安生日子了!”伦桑很不满的看着村长,指着冯跃和林歇大喊。

“什么怒火,就胡说!咱们本分过日子,神山只有保佑咱们的,哪有什么怒火。”

瘦小男人又在人群里喊话:“这些年自从那棵树种下,咱们村经常涨水,这就是神山的怒火,你也是咱们村子里的,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村长看着他:“当初修路你就跟大家说这些胡话,下雨那是为了庄稼长得好,咱们村子的水都是山上下来的雪水,不下雨到了夏天也会涨水,你别在这鼓动大家。”

来的路上周雨把事情都跟村长说了,其实他是一直想要改变这里的环境,但是村民们抵死不同意,就一直搁置着。

有村长发话,大家也不像刚才那样激愤,村长捂着胸口坐在凳子上,刚才跟着周雨跑的太快了,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

“当年上边要给咱们修路,就是一件好事。你们想想,咱们村子虽然种不出粮食,但是咱们有年轻人啊,修好了路,出去闯一闯,干点体力活,家里的条件就能更好。”

村长语重心长的指着教室里的孩子们说:“谁家都有小娃,修了路,送他们出去念书识字,以后有更大的发展,不比跟着咱们窝在山里好?”

没等村长说完,人群里又有了不一样的声音:“出去了就跟格桑家的女娃似的,阿爸死了都不回来,在外面都学坏了,那我宁愿不让孩子出去,在这被神山庇佑着,做个好人!”

央金从教室里跑出来,攥着小拳头,红着眼睛瞪着村民:“我阿姐不是坏人!她是最好的阿姐!”

周雨抱住像小兽一样愤怒的央金,在怀里安抚着。

村长之前被刘胜利叮嘱过,梅朵是事情不能往外说,所以也没有重新提起这个话题,转身指着冯跃和林歇。

“他们就是大山外头来的,你们看看他们说话,那都是有文化的,你们真的想让以后的子子孙孙都在山里边窝一辈子?跟咱们一样饭都吃不饱?”

“还有顾老师,在咱们这教了十几年书,那就是咱们自己人,他能害咱们?他的朋友能害咱们?”

瘦小男人拎着锄头站出来:“我不管他们有没有坏心,要动手神山就是不行!我第一个不同意!”

“都是那棵破树弄的,我去砍了它!”

男人说着就往后坡跑,冯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男人真要去砍树,赶紧追上去。

那棵树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了,没有了这个样本,以后就算是专家来了,也对比不出什么树能在这种活,所以一定不能让他伤害树苗。

“站住!”

那男人跑得很快,眼看着跑到树苗跟前,被冯跃一把抓住:“这是你们村唯一一棵树了,你想干什么!毁了它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放开我,我弄死它,你们就种不了树,动不了神山了。”

男人像疯了一样挣扎,手里的锄头往树苗上挥舞,冯跃使出全身力气才能拽着他离开一点点。

“你懂个屁,种树能改变水土,等两代人之后这里说不定就能种出粮食了,这分明是好事,你们怎么就不听劝。”

冯跃简直要被气死,这些不开化的村民,把山奉若神明,可自己日子过得这样艰难,自己上赶着想帮助他们,却不被领情,连这唯一的一抹绿色都要毁掉。

“你们就会撒谎,我们就想跟神山在一起,我们不想出去,关你们什么事!”

那男人看挣脱不了冯跃,把手里的锄头扔出去,正好砸在树苗上,早上还迎风摇摆,快乐的做着光合作用的小树苗,现在被一把锄头重重压在地上。

冯跃看着树苗,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上一下松了力气。

男人跑上去扯着树苗狠狠拽出来,摔在地上。

“不要——”

冯跃扑上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树苗就躺在他脚下,珍贵的几片叶子落在地上,树根尽数折断,枝丫被锄头砸断。

顾衬守护了这么多年的树苗就这样被毁了,自己在暴雨夜都放心不下,用尽一切办法要保住的树苗,在眼前失去了生命。

冯跃缓缓蹲下,轻轻摸着树枝,小心的喘着气,生怕吹走了一片叶子。

双眼通红的看着那个男人,恨得咬牙切齿:“冥顽不灵!”

顾衬姗姗来迟,看着冯跃瞪着男人,小树苗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就像自己精心照顾的孩子被夺走了一样,一步步挪到山坡上,跟冯跃站在一起。

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对村子来说有多珍贵,我为了这棵树废了多少心思,你知不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

那男人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像要吃了他一样,强撑着腰杆说:“你们要是不种树,不动神山,我就不能这么干了。”

“去你妈的!”冯跃攥着一片树叶,冲上去,抓着男人的衣领就要砸下去拳头。

顾衬尚且保留着一丝理智,拦住他要落下的拳头,无奈的摇摇头:“没用的,你跟他们说不清楚的。”

顾衬转身抱着小树往回走,冯跃看着光秃秃的山坡,仅存的绿色也被村民亲手毁了,这片山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唯一的树苗被毁,大家心情异常沉重,围坐在一起气氛压抑。

“不用这么悲观,树苗还在,只要找个专家来一看就能辨别,现在棘手的是那些村民的愚昧。”林歇把背包放在身边,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了。

冯跃把掌心的树叶抚平,夹在一本书里,看着低头唉声叹气的村长问道:“那个去拔树苗的男人是谁?”

村长深深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他叫贡达,当初修路的时候,他的反对声音是最强烈的,实在是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让他更信奉神山了。”

“什么事?”

“那年贡达的阿爸进山打猎,三天三夜都没回来,同行那个的人说他阿爸从悬崖上掉下去了,大家都不敢去救,因为实在太高了,根本看不见底。”

“贡达就独自进山找他阿爸,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两人都是九死一生,没想到过了两天,父子两个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贡达说找到他阿爸的时候,从那个高的悬崖摔下去,就扭了一下脚踝,其他地方的骨头都没事。”

“所以他对神山的信奉更高涨了,每年的祭祀活动都冲在最前面,家里有个大事小情都要去烧香问一问。”

冯跃以前听说过有人从十几楼跳下去,落在沙土堆上,经过缓冲也很可能毫发无伤,但这样的几率太小了,贡达的阿爸就是幸运的一小部分人之一。

这样的人心里有执念,是最不好说服的,有他家做例子,其他村民难免受到影响,在这件事上,冯跃今天也见识到了,贡达说话一呼百应,村民们都很听他的。

信仰是人们心中的寄托,所谓的神山在冯跃等人的眼中,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是地壳运动的结果,但在村民心里,神山就是有生命的,在他们的生产生活中保佑他们。

冯跃知道要撼动他们的思想很难,从出生开始就接受着这样的教育,冯跃在村子里见过他们对这神山上香,里面不乏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孩,这无论冯跃怎样劝说,就是磨破了嘴皮子都说不通的事情。

“多说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呢,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

冯跃自己心里知道这话说出来就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又能怎样呢,他总不能强逼着人家村民改变世世代代的风俗,也不可能直接挖坑种树,前脚种下去,后脚贡达就带着村民都给拔出来了。

“今天的事情耽误了时间,现在出去不能到县城天就黑了,林歇你还是等明天再走吧,不然山上也危险。”

林歇点点头,又看了一下冯跃,手指向外边院子里跟孩子们玩耍的冯母:“你打算怎么办?”

冯母一天都跟孩子们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看上去很喜欢这里,应该问题不大,但是冯父自从目睹了这里的民风彪悍,脸色就一直阴沉着,冯跃也摸不清他的想法。

吃过晚饭,冯跃端着水杯出去找父亲,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漫天星光,这里没有二氧化碳的污染,即便是夜晚天空也是澄澈的星空蓝。

“爸,喝点水吧。”

冯父指着山脚下的香炉说:“这就是你放弃工作选择的地方?”

冯跃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就是这么不可理喻,连饭都吃不饱的村庄里,家家户户都会到县城买上许多香,山脚下的香火从未断绝过。

“放弃工作并不是因为这里,但正是因为这里的一切让我看到都市之外的世界,没那么美好,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但人们都在知足常乐,有人为这样的地方奉献生命,所以让我觉得在这里做一些事情会更有意义。”

冯跃知道父母的想法,他名校毕业,百万年薪,社会地位超然,每一项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如今说放弃就放弃了,在他人眼中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若是从前,冯跃也会觉得这样的事情难以想象,在繁华都市和穷乡僻壤之间,似乎是一个不需要犹豫的选择。

但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金钱和利益衡量的,从前他不懂,但边巴次仁和梅朵用生命教会了他这个道理,顾衬用十几年的青春诠释了何谓大爱,冯跃才会坐在这里,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山村绞尽脑汁。

“我的能力并不会因为一份工作而减退,但我既然身在这里,一路上见过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有的人拼尽全力也走不出困境,那么我有什么理由不伸手帮他们一把。”

冯跃指着空荡荡的教室,那里白天洋溢着歌声吗,孩子们纯真的笑是山野间最动人的音乐。

“那些孩子都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顾衬为了他们能牺牲自己的前途,我只是暂时在这里帮助村民们把日子过得好一点,以后终将回到您和妈妈身边,我不想等我走出去了,某一天还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为这里艰苦的条件做出努力。”

“种树也好,援建学校也罢,都是我只要尽力就能做成的事情,但对于村子来说,就是几年十几年都改变不了的事情。”

冯跃有这里的人最缺少的东西,就是钱,他挣了十几年的钱,身价不可估量,莫说一座学校,就是十座他也盖的起来,但问题不在这里,而是村民们对贫穷习以为常,对闭塞的世界安之若素。

冯跃说了这么多,冯父虽然没有表态,但已经不像刚刚到这里来的时候那样坚定的反对了,只是仍旧臭着一张脸。

冯母从后边拍了儿子一下,宽慰他说:“别看你爸这个德行,他一辈子都没一张笑脸,别往心里去,其实他心里高兴着呢,他儿子不是满身铜臭的商人,是个有情有意,心里有大爱的人,他且得瑟着呢!”

冯父被媳妇拆台,满脸无奈,轻哼一声转身回去了。

冯母挨着儿子坐下,把他手里的凉水换成热的:“自己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以前你身边有小彤,我也不操心,现在就你自己一个人,我这个当妈的还真是放心不下。”

冯跃沉默着没有说话,冯母小心的问:“你和小彤……真的没可能了吗?”

冯跃摇摇头:“不可能了,我自认是个好儿子好领导,在工作上从未有过纰漏,但是唯独对不起她,辜负了她这些年的付出,是我做的不够好。”

贺彤要走,他甚至都没有理由挽留,只敢如同现在这样,在他身后做一个懦弱的偷窥者,看着她的生活,没有自己的生活是那样的自由美好,眼中一切都是她喜欢的事情,不必为自己伤神,也不必守着空荡荡的房子等着他回家。

冯母能看出儿子的伤心,握着他的手说:“做你想做的事吧,不用惦记我们,妈妈在家等你回来。”

冯跃躺在床上,贺彤的已经看到了他们第一次因为他的夜不归宿爆发争吵的时候,冯跃记不清那天用什么样的话伤害了她,但贺彤字里行间都是对爱情的失望。

“……我久久不能相信对我冷言冷语的男人,是我用一整个青春爱上的人,也不相信他就是那个在医务室,青涩而害羞的男孩,我从不怀疑他的忠贞,但这样冷清清的家,让我时常觉得窒息,我想逃离,又想站在原地等他醒悟……”

冯跃痛苦的闭上双眼,原来一直贺彤都在等他,等他发现自己的冷淡,可很抱歉,他醒悟的太晚了,已经耗尽了一个女孩所有的期待。

他们在青春里浓烈的相爱过,是所有人眼中歆羡的金童玉女,但最后殊途陌路,都是冯跃自作自受的结果,没有可供狡辩的理由。

也许是今天的事情冲击太大,冯跃第一次冲动的在她的书评下留言。

“女主角的爱恨挣扎都是因为爱,男主角的冷淡造成了一切恶果,希望未来风雪披挂,他不会后悔。”

不,男主角已经后悔了,后悔没有珍惜那个礼堂下笑容明媚的女孩,后悔在一个个深夜丢下她一人,也后悔没有早一点眼明心亮,看清她的等待和付出。

冯跃关上手机,不再去想内心深处的挣扎,慢慢沉睡梦乡,可能因为贺彤对他的怨怼太深,竟然不肯入梦。

第二天林歇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冯父冯母,孩子们跟在冯母身后恋恋不舍,嘴里哼唱着昨天学会的歌谣。

“我带回去检验,结果会发给你,怎么也要三天时间,你关注一下消息吧,这网络不好别耽误了正事。”林歇拍拍他的肩膀,看着站在远处虎视眈眈的村民到底没忍住,接着说:“注意安全,早结束早离开吧。”

“行了,我爸妈就麻烦你多照顾了,我这要是种上树了,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了。”

冯跃把背包递给他,林歇拍拍他肩膀:“咱们之间还用说这个,家里你放心,有哥们呢。”

林歇他们一走,冯跃闲下来了,种树的事情要等着结果传回来找专家商讨才能有下文,索性就给学校房顶漏水的地方修补,给桌椅加固一下木腿,整天叮叮当当的就过去了。

冯跃擦擦汗,看着水盆里倒影的脸,灰头土面,身上蹭的都是砖灰和泥巴,丝毫看不出以前西装革履,喷着淡淡的香水,精致到头发丝的形象,要是让那些合作伙伴看到,都不敢认他就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冯跃。

一抬头,央金站在院子门口,有些羞赧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回家啊?一会天就黑了。”冯跃招手叫他过来。

央金揪着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阿妈让我叫你和小雨阿姐去家里吃饭。”

冯跃失笑,怪不得一整天这孩子都似有似无的盯着他看,原来是这件事啊。

自从梅朵的事情告诉格桑之后,就经常会叫冯跃过去聊聊天吃个饭,但是顾及到她家里的条件不好,寡母带着一个孩子生活艰难,冯跃五次有三次都推拒。

“好,那你等一下,我和你小雨姐姐一起跟你回去。”

冯跃洗个脸,招呼着周雨就往央金家里去。

格桑看见他们来了,眉开眼笑的迎进来,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家常菜,或许是格桑自己太寂寞了,倒是很喜欢他们过来。

“多吃点,你们在学校里住帮忙,都累坏了。”

格桑给冯跃和周雨碗里加菜,没一会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你们别往心里去,他们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格桑又给冯跃碗里夹了一口菜:“自从梅朵走了之后,我就央金一个寄托了,我知道外边的好处,所以一定要供着他念书,以后也像他阿姐一样有出息。”

自从冯跃把前因后果都告诉格桑之后,母女之间的心结就不存在了,一提起梅朵,格桑脸上都是骄傲,她的女儿是最勇敢的孩子。

虽然不能跟邻居们炫耀,但是只要有人说梅朵念书出了大山也没学好,格桑就会冲上去理论,再也不是之前掩面就走的状态了。

央金小声的靠近冯跃说:“你能跟我讲讲阿姐的样子吗?”

梅朵走的时候,央金还小,这么多年都记不清梅朵的相貌了,唯一一张画像还是通缉令上的,被格桑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从来不许他看。

冯跃想着梅朵的样子说:“你阿姐很漂亮,梳着满头的小辫子,就像盛开在荆棘丛里的野玫瑰,很耀眼,比阳光都亮眼。”

尤其是她举起枪的时候,眼中的犀利和尖锐,是平常女孩没有的英气,那是一种从磨难中历练出来的气质。

“她还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不爱笑,如果笑起来一定会更好看。”

冯跃只在她最后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在嘴角见到了一抹微弱的笑意,带着对阿爸阿妈的想念,对故土的眷恋,她完成了使命,却长眠在了湿冷的山洞,与原始森林灵魂共存。

央金有些不理解:“不爱笑的人为什么会温柔呢?”

“因为心里是温柔的,心里有爱,有牵挂的人,所以即便不笑,她的眼睛也是明亮的,笑容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性格好坏,但是喜欢笑的人,心底都是善良的,因为他们本身就带着善意看待这个世界。”

这些道理央金听不太懂,但是都好好记住了,冯跃摸摸他的头:“小央金也要喜欢笑啊,笑起来多好看。”

央金摇摇头,有些不高兴:“我不笑,他们总说阿姐不好,我不喜欢他们,不想对他们笑。”

小孩子看待事情就是这样直白又炙热,喜欢就亲近,不喜欢就皱着小脸不理人。

冯跃想起村民闹事的时候,有人对梅朵出言不逊,央金就像小炮弹一样冲出来,要不是周雨抱着他,估计这个小孩子就要对那人拳打脚踢了。

“可是你和阿妈知道阿姐是好人,对不对?”

央金点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啊,你阿姐并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只有你和阿妈才是她的亲人,是最了解她的人,所以别人的话都不重要,只要你自己认定阿姐是好人,阿姐就会很高兴啊。”

冯跃不想让央金从小就养成阴郁的性格,他年纪虽然小,与梅朵相处的并不多,但是心里知道那是阿姐,从小很疼爱她的阿姐,所以不允许有人说梅朵,也喜欢自己模糊的记忆里的阿姐。

阅读这世界突然只有我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oaksh.cn)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存书架

其他热门小说

这世界突然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