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熏香缭绕着一股青烟，氤氲着像是一股仙气盘旋而上，蒋卫着一身锦袍单衣斜倚在暖塌之上，半眯着眼小眠，身旁的姬妾只低眉顺眼的给他捏腿，不敢抬头看一眼。

“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一声带着急切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宁静，一旁的姬妾吓得一抖，赶紧滚下了暖塌跪在地上，蒋卫更是皱着眉头一脚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踹了过去，挥手让她退下，而后才扬声让人进来。

“何事？”蒋卫压低了嗓子，双手拢紧些外衣，看向跪在堂下的府兵。他这一开门的，把外边的寒气都带了进来，室内都冷了几分。

“若还是那些纠集闹事的事就不必说了。一群愚民，赈灾的粮食都吃到狗肚子里了。”蒋卫颇有些不耐，前些日子，往日里那些个低眉顺眼的愚民们一个个的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是纠集起来闹在了雁北府官衙前，后又是堵在将军府门口，一个一个的活像是不要命了。

那府兵上去要耳语相告，蒋卫很不耐的嫌他身上还带着寒气，皱着眉扇扇手让他离远些。他歪着头听了一会后，先是皱紧了眉头，后又舒展开嗤笑一声。

“我说那些愚民都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合着这背后有人捣鬼呢。”蒋卫拨弄着手里的红色石榴石佛珠串，缓缓说道。

“马大人让我来问您的意思，这许翰云是抓还是不抓？他的身份……”

蒋卫笑了一声，拨弄着手里的珠串：“抓什么抓，前面的抓也就抓了，一群暴民罢了。这个可是蒋亭渊的兔儿爷能抓吗？”

说完后他有拿起旁边的钎子拨弄了几下香炉，继续说道：“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能成什么事，还以为这里是他的盛京吗？任他们闹去，能成什么气候。不过，过段时间，在城里放出一批粮，一群愚民罢了，为了口吃的受人挑拨，自然也要拿吃的塞住他们的嘴。”

那府兵点头称是，拱手又退了下去。屏风后的带着金钗的那姬妾暗暗记下了他们说的话，又装作恭顺的样子，应和着蒋卫很不耐烦的呼喊，低着头走了出去继续侍奉他。

雪下得愈发的大了，雁北的雪从没有别处雪那样悠扬的姿态，都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直直坠落下来，明明是雪却下得像是暴雨一般的气势。许翰云里三层外三层的穿了好几件单衣，他的棉衣都散了出去，不这样裹实在是没法捱过去了。这个时候许翰云就莫名想念蒋亭渊，好歹他浑身都是热气，倒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暖被窝？可一想起这些，心里又不自主的暗暗想着他在前线如何，物资紧缺，前有虎视眈眈的胡人大军，后方又是京城的扯皮还有雁北府的勾心斗角，真是腹背受敌。

“先生，您常说的仁政，是什么意思？”许翰云回过神，一个小脸冻得发紫的孩童正拽着他的衣袖发问，旁边读书的孩子们也都停了下来，一齐看向许翰云。

“仁政，乃是古圣贤孟子提出的。仁政说的就是要将自己的恻隐之心扩大到百姓身上，要爱民，依靠道德而施行仁义，当统治者自己享福时，需得想到还有受苦受难的百姓……”

许翰云说着，将手捂在那孩子的脸上，手心里的温暖渐渐的便将那孩子的脸回暖了些，可他还没说完，后排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便蹭得一下站起来。

“先生，您曾说我朝推行儒术治国，历代无不推行仁政，可……”

他涨红了脸说不下去了，可在场的，就算是最小的孩童也明白他话里未说完的意思。许翰云只是笑着示意他坐下，只说道：“你的疑惑先生回答不了，可先生相信你有一天会明白。”

“梅远！”许怡丰少有的沉着脸急匆匆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许翰云心里一咯噔，转过脸让学生们继续读书，跟着许怡丰走了出去。

“我才得到消息，胡人率兵围困了蒋亭渊，前线告急。”许怡丰虽不喜蒋亭渊，可在这等大事前，根本顾不得那些私人喜恶。

许翰云手猛然捏紧了书卷，冻得发青的指尖硬是挤出了一丝血色，过了良久，他才问道：“京城那边的物资……”

“现下连北城的白谷关都没出。”许怡丰沉声说道。

那就意味着京城的物资就算是离他们这最快也要将近五日才可，可前线已然拖不起了，早在半月前粮草物资已经告急了。

“蒋卫那边呢？”许翰云冷下来脸色，许怡丰见他这样，也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皱眉沉声道：“蒋卫那边还是老样子。不过，梅远你可要想清楚，这件事也不必……”

许翰云摇摇头，直直的看着许怡丰，沉声说道：“那就按照先前说好的来，无论怎样，我必须要在的。若我有任何的意外，老太君要请你多多照拂了。”

雪愈下愈大，北风冷硬的像是刀子刮过脸颊，身后一群孩童趴在窗前看向外面的先生，有个小孩子奶声奶气的问：“先生在说什么呀？”

身后扶着他的大孩子想了很久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雪幕里撑着伞走远的那个单薄的声音，一片苍白了无生机的景象里，只有伞面上一树老梅开得执拗，点点的艳红从白雪里像是要渗出来一般。

“囚犯先生，我建议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直沉默了很久的256突然出声了，325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

“哟，怎么了啊？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关机了呢？”许翰云此时已然是快到了府衙门前，身后还跟着自发跟在后面的百姓，无一不是衣衫褴褛甚至还有年迈的老人。人群十分静默，白茫茫的一片里只有踏雪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还有雪静静的落在伞上的声音。

“你是故意的，囚犯先生。”256像是变了一个性格，换作以前它不会这样说，325唔了一声算作回应。

“是啊，不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啊……这里这么大场面，待会我会记得死得壮烈一些，一定把最后的0.2%刷满。”325笑着回答它，语气里浑然是满不在意。

“为什么？你还有支线任务没有完成。”

“这就是你们机器和我这个人类思维的差别了，你们讲究算法的效率，根据数据计算找出最大成功率的方式去完成任务，总觉得人类应该也会遵循你们情感模型。而我这个人也最讨厌没有效率，但是更懂得什么叫做放弃。我本身就是坐牢，为什么不选择舒服的呢？建议你们审视一下对我的情感估计，也许有什么参数出错了。”

325一开始还说得很耐心，到后面便是满满的恶意。这个所谓的火种计划，本能的让他感到不适，一想到曾经被洗去的记忆，他心里就像是被猫挠了一爪一样，恨不得掀翻这个所谓的系统。可他还得慢慢来，他的脑子里有很多熟悉又陌生的词汇，有时像是知道意思，有时有很不清醒的无法明白含义。还有传输间隙，能屏蔽系统的那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太多太多的谜团。

“好吧，我也很期待你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结局，现在的进度：99.8%祝您好运。”325现在很确定刚刚一定不是256。

“前线告急，胡人围城，前方将士缺粮少衣犹在誓死抵抗，可堂堂雁北将军蒋卫却安居于琼楼，丝毫未有报国之心。对内，中饱私囊克扣粮草物资，行事猖狂欺压百姓俨然一派一方之主的做派，毫无为人臣之忠，愧对蒋家历代英豪，辱没门楣！”许翰云直接将写好的《神武卫将军赋》贴在雁北将军府的门上，周围的百姓自发的拦住了府兵。

那些府兵皆是身披铁甲手拿武器，可百姓们手无寸铁，甚至衣衫褴褛，以血肉之躯生生是拦住了他们。有些府兵面上颇有不忍和难色，他们何尝不恨……只是……

“堂堂雁北将军竟要是龟缩在府中吗！”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始喊道，而后便是接连一片的叫骂声和哭喊声。许翰云仍是立在最前方，左右的府兵也不敢动他，只是都抽出了刀围住他，不知该如何办。眼看百姓聚集得越来越多，整个府邸都叫人围了起来，偏门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正是穿着官袍的马同知。

“大胆！你们这是要造反？！”

“都给我拿下！”马同知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许翰云，示意府兵直接拿下。

许翰云自然注意到了，他等得便是这一刻。百姓的怒火显然是到了顶点，马同知从雁北将军府走了出来，这显然是做实了两人相互勾结的关系。

许翰云上前一步，阻止了想要护住他的百姓们，仰头看向站在雁北将军府台阶之上的马同知，朗声笑了起来，伞早已不在他的手里，落雪将他乌青的发丝都染白了，脸颊冻得发青，可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高他一头的马大人，反倒是让台上的人心里暗暗心惊。

“大人，我且问你，如今雁北民生凋敝，前线将士缺衣少粮，你可有半分愧疚？！”

马同知只当是许翰云在放屁，想到蒋卫同他交代的，便一挥手示意府兵将许翰云拿下。身披铠甲的府兵便围了过来，将细刀架在许翰云的脖子上，许翰云倒是面无惧色，身后的百姓的叫骂声陡然尖锐吵杂了起来。许翰云讥笑地看着台上气急败坏要他跪下的马大人，两旁的府兵硬是要压着他的肩膀让他跪下，可无人发话，他们也不敢伤到许翰云，一时竟是僵持不下。

“许翰云已早不是朝廷命官，又煽动暴民意图谋反，你们还在等什么，即刻斩杀！”穿着靛蓝色棉袍的蒋卫终是露面了，他颇为不耐烦地厉声喊道。

“进度？”许翰云直接连接256查询。“99.8%”

“哦，那可惜了，就当是我失败了吧，总之这里也待烦了，准备失败登出吧。”许翰云叹了口气说道。

“谁人胆敢放肆！”就在刀即将落在许翰云的脖颈上时，穿着官袍的任雨泽突然出现了，马同知立时慌了起来。

“速速动手！”马同知冲着停下动作的府兵怒喊道，许翰云嘴角微微勾起，看向马同知。

任雨泽拿出一块令牌，许翰云下意识还以为是知府的令牌，可当看到描金的纹理，才反应过来，这是蒋亭渊的令牌。

果然，在任雨泽亮出令牌的一瞬间，府兵便放下了武器立刻齐刷刷的半跪下行礼，许翰云心里暗暗疑惑，但此刻只得按耐住纷乱的心思，所谓的马大人也不过是个被蒋卫捏在手心里的小人物，那位将军可还没露面，不过已然到了这份上，蒋卫倒也不能再装死了。

“咳咳……何事喧哗啊？”蒋卫披着黑色的大麾缓步走了出来，他刻意的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身上也只是穿着普通的棉衣。

任雨泽却一点跟他扯皮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冷哼一声，挖苦道：“蒋大人多日不见身体倒是渐差了啊，怎么将素日里的锦衣狐裘都换了？倒也不担心受风寒了？”

蒋卫神色阴沉了下来，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远远传来马蹄声，众人也注意到了这动静，纷纷向后看，不一会便见一队人马骑着马往这里来，打头的便是于思，蒋卫的皱紧了眉头看向任雨泽。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任雨泽朗笑一声摇摇头，同赶来的于思见礼，于思一下马便摆手，让身后的精兵团团围住将军府，那些府兵一时间面面相觑，那些精兵论起来也是他们的同袍，同属于蒋家军，这下子倒是要自家人打自家人？

“蒋大人莫急，此时非同寻常，蒋亭渊蒋将军尚还在前线，自然顾不得将军府，便派了亲信前来保护将军府。”任雨泽笑着说道，话里话外还不忘讽刺他这个亲生子倒不如那个养子像样，能担起雁北将军府的担子。

蒋卫自然是气极，可也不敢轻举妄动，今日许翰云的麻烦和任雨泽甚至还有于思带的精兵，恐怕是一环一环设计好的，倒是他大意，他万万想不到他们会将事情做的如此绝。

“来人啊，将蒋大人护送回房，天寒地冻的大人注意身体。”于思挥手让两人架着蒋卫将他押进去，蒋卫脸涨得通红，最后也只是一挥袖往回走。马同知见主子都暂退了，一时间很是下不来台，寒天里额头上已开始冒冷汗，原来架在许翰云脖子上的刀此刻就要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将马佑拿下。”任雨泽冷笑一声，吩咐人拿下马佑，而后走到一旁的许翰云身旁，低声道：“我今日算是将他们都得罪死了，前线的事我也听说了，粮草调令倒是无妨，只是你应该清楚粮仓那里……”

许翰云知晓任雨泽的意思，事情已发展到如此地步，已经不得不撕破脸抢粮了，若是再拖恐怕这边蒋卫难说还有没有别的动作。”

许翰云看向不远处整顿精兵和接管府兵的于思，沉声说道：“事已至此，唯有带兵搜粮了。”

任雨泽嘴角一抽，现在的后生真是胆子大得狠，带兵搜粮且不说此事的风险，若是蒋亭渊没能活着回来扳倒蒋卫，那恐怕参与此事的人都会按谋逆处置。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若是蒋亭渊他死在前线……”

“不会的！这件事不需要大人来做任何的事，大人将调令交予于思，我来做这个大逆不道的人。”许翰云一瞬间心里像是被紧紧攥了起来，听不得他和死字连起来，听不得他不好……一切的从长计议在知晓他有难时全都消散，满心里全是激切的冲动。

任雨泽沉默了良久，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许翰云，如此的咄咄逼人，锋利地不像是个文人公子，而后他妥协了，不是因为相信许翰云……

“好，粮草的调令我便交予于思，只是搜粮和送粮你最好……。”

许翰云笑了起来，走向旁边的一匹马，很爽利地翻身上马。“等不及了，最好的时机便是现在。”

任雨泽只得匆匆地将调令和文书交予整顿好小队的于思，于思拎着被绑着的马佑，策马赶上前面的许翰云，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急急忙忙得往粮仓的方向而去，任雨泽回头看向被围起来的将军府，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他想起那日蒋亭渊开拔前同他说的话，心里默默安定下来，而后吩咐人将蒋府里的粮食衣物拿出来分发给还聚在门前的百姓们。

“先生，待会要是动起手来，您可得往后稍稍。”于思悄悄凑近许翰云说道

许翰云没跟他客气，略略点头，骑马赶路对他来说已经是勉强了，更别说别的，就这个骑马还是被蒋亭渊逼会的，自从蒋亭渊得手以后便少不了在共乘的时候动手动脚，硬是让许翰云自己学会了骑马，不过蒋亭渊还在的时候，总是将他从马上拽过来，吓得许翰云只能抱紧他。以往许翰云总是气得要踹他，可如今想起来，竟是有几分酸涩的感觉。

搜粮的过程不算顺利，看管粮仓的是蒋卫的亲兵，调令于他们只是废纸，于思硬是杀了进去，可没想到进去后竟是空的粮仓，于思铁青着脸看向许翰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许翰云示意于思不要轻举妄动，翻身下马，查看了其中一个粮仓，敲打了一阵便示意于思过来将黄泥筑的墙壁拆下，果不其然粮仓内层被黄泥砌封了起来，粮草和物资便都在其中，甚至还有大量的火石。

于思激动得将许翰云蹭得提起来一截，护甲上敌人的鲜血还蹭上了许翰云的衣袖，许翰云只是皱皱眉无奈地由他去了。

许翰云在粮仓守着，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兵将物资都装载好，现如今留在这里的雁北军除了却归顺的和被俘获的也剩下得不多了，可仍还要警惕着，蒋卫的势力绝不只是明面上这些，可前线告急，物资护送需要人马。既不能调空雁北府的兵，又要保证物资护送的顺利。许翰云思量许久，吩咐于思想法子传书给蒋亭渊，让他接应，最后又留了不少人马在雁北府，物资护送以轻便和机动为目标。

“如此便按先生说的办了，一日便可准备停当，明日便可出发。”于思带着两个穿着黑色护甲的汉子来到许翰云面前。“这两位武艺皆不错，又是蒋大人的旧部，值得信赖，我将两人留下保护先生。先生在此地静候佳音便可。”

许翰云却没有停下手下收拾的动作说道：“不必，我同你们一起去。”

于思愣了一下，而后急忙说道：“不可！”许翰云抬眼看了于思一眼，说道：“怎么，嫌我会拖累你们？”

“先生聪慧，怎会在此事上犯浑，且不说这一路上路途颠簸，就说蒋卫那边还有京城那边难说会不会……先生在雁北府尚还算安全，蒋卫一时半会也不能动先生。”

“说得还算有理，可我且问你，对于行程你心中可有筹划。”许翰云倒是不急不缓地说道，一派淡定从容的姿态。

“自然是一路过三门关，路经讷漠过雪峰山谷直往前线驻地而去。”于思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这条道也是蒋亭渊先前规划好的开拔路线，想来他们是加急奔赴前线，此路线确实是最妥帖的路线。

许翰云只是摇摇头，放下了手里忙活的包袱，伸手要地图来，于思皱着眉头取出地图来展开。许翰云略略看了一小会便伸手在三门关的位置点了一点，又点点雪峰山谷，而后看向拧眉的于思。

见于思一脸的疑惑，许翰云真是头一次真情实感的对蒋亭渊产生好感，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解释那么多，而跟又笨又固执的人打交道就需要先细细解释。

“前线被围困的情况尚不可知，你如何保证路途上不会有伏兵，而雪峰山谷山地众多，最是容易埋伏的地段，至于三门关，我看你是忘了现在守三门关的是蒋卫的亲兵，若要从三门关过，自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许翰云说完就背上了包袱向外走去，于思脑子里还琢磨着许翰云的意思，跟着他向外走去，直到许翰云麻利的翻身上马才反应过来。“先生，你可想好……”

“啰嗦，你们这么一众人护不住我？”许翰云在马上丢了一个眼神给于思，那个样子又全然是那个风华无双的梅远公子，眼神清泠泠的透着一股让人牙痒痒的傲气。于思最是接受不了激将法，只叹了口气拱手作了个揖：“服了先生你了。”

回去后，许翰云先见了许怡丰，交代了些学堂的事宜，又叮嘱他些关于蒋卫的事情，许怡丰沉默着听着而后叹口气，才说道：“你一向是有自己的主意，我知我是劝不动你的，前线刀枪无眼，千万万事多加小心。”

许翰云望着灯光沉默了许久，又拿出一封信来交给许怡丰，慢慢地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间满是温柔笑意，很是不同往常，虽是一身麻布粗糙的旧夹袄，却一点无损他的风采，许怡丰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无奈，庆幸他还是这样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又无奈他是一点不肯改变。

“这封信，有朝一日拜托你交给蒋亭渊。”许怡丰听后心里猛的一跳，但还未曾细细问来许翰云便起身拱手道别。

第二日天刚一擦亮，于思便蹑手蹑脚的出了院门准备出发，头一天他故意将时间报得迟了些，想着将许翰云留下。

“于大人，你可算是到了。”于思到了城门才傻了眼，只见运送队伍皆已经准备停当，队伍肃整安排得很是妥当，而许翰云正坐在马上同旁边的副官研讨着路线，见于思瞪大了眼的样子勾唇嘲讽了一声。

于思也只能叹口气拱拱手翻身上马，还未曾等他开口，许翰云便将地图一收，朗声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