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190章 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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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地的花架古怪?”

谢星阑走到秦缨身侧, 望着满地狼藉未懂怪在何处。

秦缨轻嘶一声,“花架倒塌的方向,以及掉落在地的瓷盆、泥土, 也有些古怪……”

话虽如此, 但秦缨自己也未想透, 她后退半步,打量起整间屋子, “四间花房, 前三进方正, 第四进进深差不多是开间两倍有余, 而这屋子里,进门处的五排花架分毫未损, 后面的三排六个架子, 却全都倒在地上——”

花房内的花架一排两架, 前后间距五尺,中间走廊间距六尺有余, 所有架子皆是宽三尺半,高六尺, 一架四层的鸡翅木柜架, 每层前无遮挡,后有两寸宽的薄板做护栏, 因要奉于御前,养花的瓷盆皆为尺高圆口白瓷盆, 盆内积满腐叶泥土, 纤长的兰草被花匠们养护的翠绿欲滴, 这般寒冬腊月, 竟见三两兰株正含苞待放。

花架一层至少摆三四盆兰草, 因此目之所及尽是碎裂的瓷盆与散落的泥土,仔细一看,还有瓦砾与白石子等杂物,又因高处瓷盆倒落力大,六个花架的上两层护栏几乎全部断裂,最低处,倒尚有几盆完好无损地侧在架格间,而花匠们所用的铲子、剪刀,与铁水壶等器物,亦横七竖八地跌落在地,洒出的水浸湿泥土,被凶手与起初赶来的人踩出了不少泥泞印记。

在一片杂乱之间,那大滩血色格外触目惊心。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秦缨绕开血迹,走到东侧的花架跟前,“你看这三架花架,尽头的架子倒向西北,第二个架子,却是反着倒向了西南,因是如此,这花架上面三层的瓷盆都被摔碎,而我脚边这架,也倒向西北,正挨着阿依月倒地之处,但花架不仅坠地,坠地之后,似乎还被推移过,每一层的花盆与架格,都不一定能对上。”

她又看向西边:“西边的架子也是如此,最远处的倒向东南,倒数第二架也倒向东南,唯这第三架倒向东北,但花架也被推移,与散落的兰草也对不上号——”

谢星阑明白了秦缨说的古怪在何处,他沉声道:“此处一进来,只觉经过了一场大战,这才令花架倒地,花盆尽碎,再加上到处都是泥土水渍,更显得兵荒马乱,但倘若是凶手与阿依月打斗之时造成,一来,不同方向推倒六架花架,要花费不少功夫,花架倒地后的推移,更像是之后还在缠斗,然而若阿依月这样久还未遭毒手,为何不曾喊叫?在她身上,也并未发现其他外伤与挫伤——”

秦缨道:“在她右手虎口处,有一处擦伤,但她会武,她若想呼救早就开口了,而凶手若真是五皇子,他更不是阿依月的对手,这场面,说阿依月追着他打还差不多。”

她又问:“当时外面无人守卫?也没有人听到什么动静?我来时,也未见花匠在外。”

谢星阑摇头,“此处是专门养兰草之地,西边的观兰殿,从前也并不叫观兰,乃是因先帝继位后喜欢兰花,这才改了名字,这里的花房也是那时修建,从此处出去的西北方向,还有个兰园,听闻春夏时节,先帝几乎日日来此赏兰,到了深秋,便会将兰草移送此地,京城冬日天寒,为了使兰草不枯,这花房之下,引了宫中热泉,热泉比地龙更温润,这才能令兰草渡过严冬。”

秦缨不禁恍然大悟,难怪未见炭火,却一进门便觉暖香袭人,竟是热泉之故。

谢星阑继续道:“到了本朝,陛下也十分喜爱兰花,这观兰殿便仍得看重,花房之中亦常年养着各地寻来的名贵兰花,今日设宴,在午后有三十盆兰花送入观兰殿中做布置,等布置完,因此处距离观兰殿太近,开筵前半个时辰花匠们被遣回住所,直等宴毕之后,他们再回来将兰花收回,附近御林军守卫森严,便并未锁门。”

秦缨眉头紧皱,“叫个花匠来吧,我要仔细问问,这现场一定有问题。”

谢星阑高声唤人,谢坚很快走了进来,谢星阑吩咐下去,不过片刻,便有个灰衣老者被带了进来,一看屋内惨状,老者先是被满地血色吓得一愣,继而又痛心疾首道,“我的墨兰啊——”

秦缨问:“老人家,这些都是墨兰?”

老者拱手行礼,这才苦涩道:“回禀县主,都是墨兰,墨兰色深紫,有十五萼,干紫英红,这里都是金嘴与银边,是墨兰里极稀有的,陛下最喜欢的便是墨兰,墨兰花期一般只在十月,但老朽拼了命的延长花期,这里放的,有好几株都见了花苞,这么一拖,说不定能开到岁末,陛下便有花可赏了,可……可这全砸了……”

心血付诸东流,老者自是悲痛,秦缨与谢星阑对视一眼,安慰道:“此地生了命案,就算陛下无花可赏,也不会怪罪你的,眼下请你过来,是因此处你们最为熟悉,你且看看,除了花架倒地之外,可还有什么古怪?少了什么多了什么,尽可说来。”

老花匠眼神哀哀地扫视一圈,越看越是愁苦,又摇头,“没什么多了少了,都是屋子里本就有的东西……”

听见此言,秦缨小心地避开地上痕迹,又往西边走去,没走两步,忽然发现地上除了碎瓷片之外,竟还有几片瓦块,她拿起瓦块问:“这是做什么的?”

老者苦哈哈道:“是垫盆底的,兰株上盆前,要先在盆底孔上盖大片碎瓦,并铺以干草,接着铺山泥粗粒,才可放入兰株,后往盆内填加腐土,埋至叶基,最后再盖上一层白石子,以保持土质湿润——”

老者答完,秦缨仔细看了看瓦片,了然地放回原处,但很快,她眉头又是一皱,“这是预备垫盆的?原本放在哪里?”

地上不止一片瓦块,老者迷惑地想了想,“应该原本是叠放在花架之下的,眼下散乱出来了。”

秦缨颔首,又绕去西窗边查看,“这里一共有多少盆兰草?”

老者掐指算了算,面上沉痛更甚,“共、共有七十五盆之多——”

一层摆三四盆,一架花架便至少有十二盆,六架花架算起来,自然便是此数,老者心痛,秦缨看着东倒西歪的兰株,亦觉心疼,尤其两架花架靠近之处,碎瓷泥土裹着兰草交叠,好好的枝叶尽数折毁,实在叫人不忍。

“老人家,此刻多有不便,明日可来此将尚能挽救的重新移盆。”

听完这话,老者面色才好看了些,这时秦缨又问,“这几日,可有哪位贵人来过此地?”

老者想了想,“有,南诏那位公主殿下来过。”

秦缨和谢星阑俱是色变,谢星阑问:“何日来的?可有其他人相陪?”

老者道:“前日来的,只带了一个女婢,说是逛了御花园,到了兰园却不见兰花,想来看看大周的兰花与南诏的是否一样,她进来看了一圈,发现开花的极少,便兴致寥寥的离开了,前后只半刻钟的时辰。”

“没问没说什么?”

“就问了开花的是什么兰花,正是墨兰,后来出门时,只听她对婢女说,还是南诏更好,何时都不缺花草。”

阿依月的确说得出这话,秦缨径直问:“可有哪位殿下来过?”

老者蹙眉摇头,“最近这些日子,还真没有,若哪位殿下要兰花,只管派身边宫人来取便是,不必自己亲自来。”

见再无异常,秦缨也不忍留老者在此,待其离开,她才看向谢星阑,“今日是阿依月先出观兰殿,她此前也来过此处,而她的鞋履和袍摆我都检查过,并无拖拽之痕,那么很有可能,是她自己走入此地——”

谢星阑道:“五皇子后来,而后二人生了争执?”他又扫了一圈屋子,“但案发现场仍然解释不通,崔慕之被发现之时,屋内并未点灯,远处巡逻的御林军倒说看到花房亮过片刻灯火,当时以为是匠人回来了,那时夜宴已散,他们便未多管。”

秦缨眯起眸子,“亮灯之时,可能便是阿依月来此之时,而阿依月身上并无多余外伤,那么花架倒塌,很可能不是争执打斗造成,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这案发现场,是有人刻意伪造,只为了掩藏某些证据!”

谢星阑语声微沉,“是崔慕之?”

秦缨走到未倒的花架旁,又抬手推了推花架,待花架轻摇,她才道:“有这个可能,这花架用料本就厚实,何况其上摆了十多盆兰草,只有男子推动才容易,若是女子,则颇费力气,并且……虽未仔细验尸,但阿依月中刀之地,乃是在肋间,人的肋骨间隙狭窄,匕首刺入极需气力,对阿月动手的,也似男子。”

谢星阑又道:“阿依月的两个女婢曾哭诉,说阿依月离开观兰殿时,只说独自出来透气,并未说要来花房,但她别处不去,自己来花房最深处……像是与人有约,按理应该找所有缺少人证者问询一番,尤其是五皇子,但未得陛下准许之前行不通。”

秦缨一边挽袖一边道:“哪怕能问,真凶也不会开口,既然存刻意伪造现场之嫌,便先看看,到底在掩藏什么——”

秦缨说完,从边缘开始翻杂物与泥土,谢星阑见状,也一并上前翻找,又喊来谢坚,吩咐道:“带人去周围搜查一圈,看看有无可疑痕迹——”

谢坚应是而去,见地上碎瓷颇多,谢星阑叮咛道:“当心瓷片锋利。”

秦缨应了一声,手上利落且细致,等翻查到数盆兰草堆积之处,自泥土中翻出两朵花苞被折断,一时更为老花匠唏嘘。

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沾了满手泥渍的二人才面色凝重地直起了身子。

秦缨纳闷道:“不对,不可能毫无痕迹。”

谢星阑道:“是否泥水太多?”

秦缨扫视一圈屋子,“确有可能,但能被泥水掩盖的是什么?脚印?带血的脚印?”

她肃声道:“搜查下来,血迹反而少的出奇,西边的花架上有两处,但不确定是谁所留,但即便如此,也与先前所想不符,此先推断崔慕之对阿月有施救之行,但若是他推倒花架伪造现场,那为何花架之上没有血印?若他已决心伪造现场,又何必再去施救?”

“那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推倒花架的不是他,要么,施救之人不是他,他推倒花架之后才发现阿依月面上身上多有血痕,这才让自己身上手上也沾了血。”

谢星阑话音刚落,谢坚快步而入,“公子!绕着花房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从外查看,各处窗户完好,连日积雪,也不见新脚印,更不见血迹,只有通往观兰殿方向脚印凌乱,是发现不妥后,众人前后赶来留下的,已辨不出什么了。”

谢星阑已料想到此处,转头对秦缨道:“宴会散后,大部分人往西行出宫,东侧便空落下来,若真凶另有其人,可能在阿依月女婢寻来之时便已逃脱。”

“大人,勤政殿来人了——”

翊卫在外禀告,谢星阑与秦缨对视一眼,忙擦干净手朝外走,到了门口,便见外间站着个眼熟的小太监,见着二人,小太监道:“谢大人,县主,陛下请二位过去回话。”

时辰已晚,贞元帝显然等急了,御令不敢不遵,谢星阑吩咐人守住花房,与秦缨一同往勤政殿去,引路的小太监就在身前咫尺之地,谢星阑与秦缨路上一言未发。

刚走到殿门口,却见李云旗站在外候着,看到他们一同出现,李云旗挑了挑眉头,“查南诏公主的案子?”

谢星阑颔首,又问:“你在此做何?”

李云旗无奈道:“崔慕之被拿了,郑钦又在府中禁足,陛下将我调入金吾卫,暂管着未央池的守卫了——”

微微一顿,他又低声问:“真是崔慕之杀人?”

秦缨未语,谢星阑道:“他认了罪,但还有疑点。”

李云旗轻啧一声,“我也觉得他干不出这等蠢事。”

正说着话,殿内传来脚步声,是黄万福亲自将长清侯崔曜与宣平郡王李敖一同送了出来,更边走边低声道:“侯爷莫要怪陛下,世子当着那般多人认了罪,陛下多次问他到底为何,他却怎么也不开口,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是慕之的错,绝不敢存怨怪之心。”

殿门打开,见谢星阑与秦缨来了,黄万福道:“看,陛下不信世子会做这等事,立刻将县主请入了宫中,有她与谢大人一同探查,绝不会让世子受委屈。”

李敖也跨出殿门道:“云阳县主如今多有盛名,谢大人又得陛下信任,你的确不必担心,慕之认罪,多半是有隐情,好好查一查便是了。”

当初李芳蕤的案子,便是由谢星阑与秦缨查办,又被二人救于生死一线,再加上李芳蕤与秦缨交好,李敖看秦缨自是亲切。

崔曜目光掠过谢星阑,又看向秦缨,恳切道:“素闻县主聪颖,天下少见,此番慕之蒙冤,还要拜托县主为他昭雪洗冤才好。”

长清侯崔曜近而立之年才得了崔慕之,做为家中独子,自然对他寄予厚望,今夜本只是个寻常宫宴,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前脚刚回府,后脚宫中急诏便到了,听闻崔慕之在宫中杀了南诏公主,他怒不可遏,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栽赃。

待入宫面圣,崔曜才知天要塌了。

他已年过半百,若在半年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对秦缨道出此言,从前他虽多在镇西军中,却也常听自己的夫人提起秦缨,只是那言辞间尽是嘲弄鄙薄,口口声声称秦缨连累的崔慕之也成了京城笑柄。

当初为表忠顺,崔氏未寻权门贵胄结亲,但若真要选,临川侯府并无不好,毕竟秦璋做了多年富贵闲人,毫无实权在手,但秦缨恶名在外,崔氏只恨不得昭告天下与其割席,自是宁愿选太医家的女儿,也绝不选她这县主。

但从七夕崔婉之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崔曜沉声道:“慕之那孩子,县主应最是了解,他绝不会做这等与国与己,皆无益处之事,他年少从军,还曾去西南边疆与南诏对峙过两次,南诏人最是恨他,此番,或许便是他们的阴谋——”

谢星阑听至此,再忍不住,冷声打断道:“侯爷不必对县主赘言,若陛下允侯爷探监,侯爷不妨自己问问崔慕之为何认罪。”

听谢星阑开口,崔曜眉头一竖换了副神色,“我与县主说话,与谢大人何干?谢大人与崔氏素来不睦,看来我不仅要担忧南诏人,还——”

“侯爷适才说的不错。”

秦缨忽然开口,又断了崔曜之语,崔曜心中焦灼,被打断虽有不快,但听她此言,心口一松,料想着凭秦缨从前对崔慕之的恋慕,也绝不会看他身陷囹圄。

“我确实了解崔世子。”

秦缨又说一句,直令崔曜晦暗的瞳底一亮,谢星阑心底本就憋闷,见秦缨这般,只觉一颗心沉坠入了谷底,但忽然,秦缨话锋一转。

她面无表情道:“崔世子不会做于国于己不利之事,无错,但他更看重崔氏尊荣,为了崔氏满门,他或许什么都做得出。”

崔曜一愣,“县主此言何意?”

秦缨不置可否道:“我的意思,我与谢大人自会尽力查出真相,但侯爷才最了解自己的儿子,这案子倘若他死不松口,便缺少最重要的人证,那之后并不好办。”

三人言辞多有机锋,李敖与李云旗听得面面相觑,崔曜定了定神,“是,我最了解慕之,此事绝不可能是他所为——”

他言辞笃定,又深吸口气道:“今夜陛下未允探视,明日,明日一早我会再入宫面圣,届时,我定能让他开口,此事定与他无关。”

黄万福也在门口半晌,此时眼珠儿一转道:“对嘛,肯定有法子让世子爷改口的,到时候将他看到的说出来,这不便为自己洗清冤屈了?侯爷今夜,先安心回府,也安慰安慰夫人,有陛下主持公道,不会出什么大事。”

崔曜应是,黄万福便对秦缨二人道:“谢大人,县主,陛下正等着,你们进来禀告吧。”

秦缨与谢星阑入殿,正堂空空,又随黄万福入内书房,待绕过一扇六开屏风,才见贞元帝疲惫地坐在西窗榻上,见着他们,贞元帝又揉了揉眉心道:“如何,可找到什么线索了?”

谢星阑先道:“案发后去花房的人太多,痕迹杂乱,并未找出直接证据,但微臣与县主勘察现场后,发觉案发现场颇为古怪——”

谢星阑说完看向秦缨,秦缨心领神会,顺着道:“不错,现场六架花架倒地,像有何争执乱战,但我们勘察后,认为现场是被人刻意伪造,似是为了遮掩什么,但现场泥水遍地,我们并未找到其他踪迹,今夜还难勘破崔世子为何认罪。”

贞元帝幽幽道:“遮掩……他崔慕之要遮掩什么?他该知道担上杀南诏公主之罪是何后果,但他还是认了,朕想了这样久,也还是未想通。”

说至此,贞元帝默然一瞬,又接着道:“朕刚见过他父亲,他父亲想今夜去天牢,但朕觉得关他一夜,让他知道天牢是何滋味,如此才好让他开口,明日一早,他父亲多半等不及入宫求朕,你们与他父亲一道去天牢,看看他如何交代。”

秦缨应好,“无论做为嫌疑凶手,还是做为现场证人,崔世子的证供都十分紧要。”

贞元帝点头,又看了眼窗外道:“今夜太晚了,把观兰殿和花房封锁起来,你们先在宫里住下,朕派人去你们府上告知一声,免得明日误事——”

待二人应声,贞元帝又看向谢星阑,“那细作还没招。”

谢星阑道:“在衙门留了人审,陛下放心,势必令他开口。”

贞元帝微微点头,又吩咐黄万福,“带云阳去东边长乐殿住,谢卿赐住忠政殿偏堂,再派人出宫报个信,今夜先如此了,咳——”

见贞元帝轻咳起来,黄万福忙招呼小太监倒茶伺候,又殷切道:“陛下安心,老奴这就去办,您万万保重龙体。”

贞元帝懒得多说,摆了摆手作罢。

黄万福遂带着秦缨与谢星阑告退,出了殿门,黄万福道:“长乐殿本是文川公主此前入宫留宿时爱住的地方,这几月她入宫少了,但屋子都是齐备的,忠政殿是陛下的内书房,有几间屋子,是专门用来留宿外臣的,亦是一应俱全。”

凛冬寒夜,黄万福嘴边呵着白气,带着几个小太监走在前,又道:“好好的夜宴,谁能想到出这样的岔子,陛下日日为了北面雪灾劳神,如今崔世子又……今夜还只是长清侯求情,明日只怕德妃娘娘也要来,陛下对崔氏素来宽容,但也没有这样分忧不成还添乱的,只等县主与大人尽快查出内情才好,说不定真是南诏人的阴谋。”

黄万福跟了贞元帝多年,实在不愿贞元帝辛苦,如此絮叨了一路,没多时一抬头,黄万福道:“谢大人,忠政殿到了,让下人带您进去,交代一声便是,小人继续送县主去长乐殿安歇——”

谢星阑颔首,“有劳公公。”

谢星阑欲言又止看着秦缨,当着黄万福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多说,秦缨似明白他想说什么,弯了弯唇,“谢大人好眠,明晨再见。”

等离了忠政殿,又往东北方向走了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长乐殿,黄万福亲自交代了留守的宫女太监,侍从们小心翼翼将秦缨迎了进去。

御用殿阁物尽华美,待将侍从屏退,白鸳才长长出了口气,又惊悸未消道:“县主,阿月公主怎会死呢?一定不会是崔世子杀的,他们二人毫无纠葛,凭何会杀人害命?”

秦缨一边更衣一边道:“连你都如此想,可他偏偏当着众人认了罪,便愈显得有鬼了,也不知陛下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见白鸳小脸还皱着,秦缨道:“好了别想了,明日去天牢,只要他开口,便没有查不清的,咱们早些歇下。”

白鸳应是,利落梳洗后,与秦缨同塌而眠。

长乐殿地龙烧的足,第二日早朝,秦缨几乎是被热醒的,待睁眼时,便见外头天光大亮,天上竟又纷纷扬扬飘起了雪粒,想到这是在宫里查案,她一个激灵醒过来,连忙起身,待草草用过侍从送来的早膳,主仆二人忙不迭出了门。

刚踏出门口,迎面便是刀子般刮人的寒风,秦缨拢了拢斗篷,抬眼瞧见房檐下挂着大大小小的冰凌,白鸳随她看来,惊道:“好长的冰挂,别处倒未瞧见。”

秦缨步下台阶,边走边道:“此处地龙烧足,屋顶有积雪化了,顺着房檐滴落,这才能结成冰挂。”

此时已近巳时,早朝或许都已散了,秦缨着急赶往勤政殿方向,但刚走到一半,便见不远处谢星阑正来寻她,她眼瞳晶亮,小跑了两步道:“我可是晚了?”

宫道上积雪未除,谢星阑生怕她跌倒,老远便作势要扶,等到了跟前,才道:“不晚,我们现在直接去天牢。”

秦缨一愣,“我们去?长清侯呢?”

谢星阑眸色深长起来:“长清侯今日告病在家,并未入宫面圣。”

秦缨听得不解,“告病在家?他昨夜不是还好好的?”

顿了顿,她又问:“现下早朝可结束了吧,朝中如何说?德妃可去过勤政殿?”

“消息已经传开了,朝堂之上,自然多是讨伐严惩之声,崔曜不上朝倒是不算错。”顿了顿,谢星阑道:“德妃也称病了,只叫她宫里的小厨房给陛下送了早膳。”

秦缨目瞪口呆,“他们这是——”

谢星阑眼底闪过丝讥诮,“如此更好,崔慕之或许还有开口的可能。”

秦缨重重点头,“我们先去天牢。”

天牢坐落在西北皇城墙外,乃是一处极偏僻肃穆的所在,秦缨与谢星阑赶到之时,细雪未歇,将将巳时过半,谢星阑拿出御赐腰牌,二人一路畅通无阻,不多时见到天牢司狱,亲自为二人带路。

天牢关押的皆是重刑囚犯,牢室格外坚固不摧,步入昏暗甬道,司狱执灯在前道:“昨夜送来的急,小人们都不知陛下什么意思,也不敢轻慢,精神看着还行,还和狱卒们说了几句话,不过今早上听下面人禀告,说一夜没睡,食水也基本没用过,小人想着,今日陛下肯定会再派人来的,牢室就在前面了……”

沿着甬道一路往里,路过五六个空置囚室后,司狱出声道:“崔世子,有人来看你了。”

“让我父亲回去吧。”

甬道尽头昏暗的牢室中,秦缨只依稀看到个模糊的背影。

司狱这时道:“不是你父亲,是从宫里——”

司狱话未说完,牢室中又传来一道暗哑之声,“让他们回宫去,告诉娘娘,我无需任何探望。”

司狱面露无奈,这时,秦缨没忍住开了口,“来的不是你父亲,也不是你姑姑的人,是我们——”

走得近了,秦缨才见崔慕之背对甬道站着,他微仰着脑袋,直盯着高墙上的窄小气窗,在秦缨开口的那刻,她明显地看到崔慕之背影一僵。

好半晌,崔慕之才转过身来,他衣袍仍是齐整,鬓发却散下两绺,眼下乌青,下巴亦冒出了一片青茬,短短一夜,似沧桑了六七岁一般。

见他眉眼一片凝重望着她们,秦缨想到了前夜自己对崔曜说的话,她凉声问:“怎么,轮到你被权衡利弊了,很失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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