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没有月光，李家村像淹没在墨汁里，即使一抹烛光也异常耀眼。

李漠双手拖着半根蜡烛，看着慌张弄着包裹的老李头问道，“爷爷，咱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沙漠的对面。”

老李头把家里仅剩的干粮放在破布上打包，语气有些仓促，“咱们现在就走，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急促的语气让李漠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去哪里？我们在这住的不是好好的吗？”

“因为爷爷想让你好好活着。”

老人无奈的摇摇头，随后收拾包裹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啊？”

李漠的心像被雷击一样颤了一下，眼帘低垂，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的眼泪从眸中一滴一滴的滚落在地，声音颤抖的说道，“爷爷，我…我不想死。”

今天是李漠十四岁的生日，爷爷特意向老邻居借了个鸡蛋为他庆生。

可鸡蛋还没吃完，老李头就被村长找去，回到家后他脸上布满乌云，愁苦之色刻在脸上，久久未能抹去痕迹。

“爷爷不会让你死的。”

看着李漠，他鼻子一酸，眼睛快要生出泪花来，“村里有不少早就十四岁的孩童，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你，唉。”

说完，老李头把包裹跨在肩上，吹灭李漠手里的蜡烛，拉着他的手向门外快步走去。

还好没人，爷俩松了口气。

可还没走几步，四周就被一个个连着亮起的火把包围，火圈慢慢缩小，直到一群穿补丁布衣的村民映入两人眼帘后才停下。

本就不温和的夜，因为亮堂的火把又添了几份寒冷。

“老李头啊老李头，你还真要为了这个孤儿，视全村人的性命于不顾不成。”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粗布衫的青年男人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凶狠，“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十四年前无儿无女的老李头从大漠边缘将李漠捡了回来，从此把他当做亲孙子一样对待。

这点村里人都知道，包括李漠自己，正因为此，他从小没少受冷嘲热讽。

老李头看着周围的情况顿时心如死灰。

“风调，我求求你了，看在我在村里贡献这么多年份上，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他扑通一下跪在男人身前，双手无力的扯着对方的裤腿，老泪纵横哀求着。

咚！咚！咚！

三个响头清脆入耳，额头紫了大片。

老李头自然知道李风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了给李漠求得一线生机，甚至放弃了尊严。

“爷爷。”

李漠跪倒在老李头身侧，眼泪不断冲了下来，“你起来爷爷，我愿意去献祭，你起来爷爷。”

李风调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下一刻。

他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脚尖奋力一踢把老李头掀翻倒地，“放过你们，这村子以后怎么办？”

老李头倒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爷爷，你怎么了爷爷？”

李漠看着痛苦不堪的爷爷，眼里充满了怒气，随即不怕死般冲向李风调，“李狗，有本事你就冲我来，伤我爷爷算什么本事！”

唰！

李风调一脚踹去，对方便倒飞两米远，嘴角挂着鲜血，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随后，他一脚踩在老李头脸上，语调怪异，“老李头啊老李头，你现在又耕不了多少田，纯纯的废物一个啊。”

说着，他的脚掌在其脸上缓缓的拧动。

老李头的双手拖着对方的脚掌，想要挣扎开，却无能为力。

他的眼睛盯着李漠，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周围的村民戏谑的看着这一幕，如同观看死刑犯被处刑。

李漠心如刀绞，双目赤红，捂着胸口咬牙喊道，“李狗，我一定要杀了你！”

李风调轻蔑看了他一眼，然后向村民吩咐道，“两人触犯村规，今晚吊死老李头，那小兔崽子明天送去祈福庙。”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便把两人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是。”

几个村民把老李头拖下去，准备行刑，另外几个去绑李漠。

“等一下，让那小子亲眼看着老东西被吊死会是什么表情？”李风调眼里闪过让人心寒的玩味。

村民也来了兴趣，平淡的生活里有这一幕，不免是件好事。

“你敢李狗！你敢！”

李漠奋力的挣扎着，但在几个大汉的捆绑下，这点力量毫无用处。

只一会功夫，几个壮汉就把老李头脖子套上绞绳，做好准备，等待李风调发号施令。

此时李漠跪在老李头面前，嘴里不断的咆哮着，谩骂着，挣扎着，即使喊哑了嗓子，流干了泪水，也没有一丝作用，不能让冷血村民伸出援手，更不能感动祈福庙的神明。

李风调戏谑的看着李漠，单手懒散一挥，手握绞绳的大汉便全力拉着，他恨不得这绳子是把刀，直接把头砍掉倒也省了事。

老李头已经无力挣扎，任由绞绳夺走自己的生命，但眼中却流着眼泪，不甘的看着李漠。

自己只是想要自己的孙子活着，这就错了吗？神明吃人，人也杀人，这里不是地狱又是哪里？

手拉绞绳的壮汉手臂青筋暴起，额头起了一层汗珠，心里暗骂：这老头可真难死！

渐渐的，老李头的黑眸翻起眼白，最后完全被眼白代替，彻底失去了生机，壮汉这才擦了擦汗珠，松了口气。

此时的李漠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嘴巴微张，活像一座雕像，众人没看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倒也有些失望。

“真没意思。”一个村民抱怨道。

“行了。”

李风调吩咐一下接下来的事，“把老李头吊在树上警告其他人，那小子明天一早送去祈福庙。”

说完，他便大步离去，不在关注这里的情况。

村民把老李头吊在树上后，随手把李漠丢在了一间草房，便各自离去。

李漠躺在干草上，空洞的眼神透过屋顶的一块破洞看着星空，回想着一件件和老李头的往事。

“小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曾经就是从沙漠的对面搬来的，那里光怪陆离，神奇的很呐。”老李头摸着胡子神气的说着。

坐在他腿上的李漠眨巴眨巴眼，问道：“那祖爷爷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这个嘛......”

老李头思索了一下，“爷爷也不知道，如果有机会你去了沙漠对面，可以去寻找答案啊。”

闻言，李漠便不听话的闹了起来，“我不，我要去也是和爷爷一块去，爷爷在哪我就在哪。”

看着自己这可爱的孙子，老李头心中可欢喜的很呐，便答应道，“哈哈哈，好，我的乖孙，咱一定会一块去。”

回忆到这，李漠露出了微笑，好像刚才的事并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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