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五尬笑了两声，跑去厨房拿橘子。

等他跑回来的时候，那点尴尬已消失不见了。

只要他自己不尴尬，那尴尬就不存在。

他回来的时候，葛宏已经备好了榨汁机，将剥了皮的橘子榨汁过滤，之后又加了一些硫酸铜和白醋，就调配成了秘制除锈剂。

葛宏以前清理过铜镜的铜锈，那上面的铜锈是天生地长的，当时用加了料的水煮过。

这尊鸷鸟上的锈迹清理起来方法就不同了，因为它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做上去的。

柴小五在旁边看到葛宏拿起橘子皮，蘸着他刚才调配的除锈剂在红斑绿锈上涂抹着。

涂抹的时间很短，只是擦几下，就要用干净的羊绒毛巾擦干。

之后再涂，反复涂了好几遍还没完。

他便问道：“你这样要涂多久啊？”

葛宏抬眼瞥了他一下，淡淡说道：“大概得几百遍吧，每次抹完都得擦干净。”

“等青铜鸷鸟本体露出来，跟旁边没锈的部位完全一致，才能停手。”

咝！

柴小五吃了一惊，要这么麻烦啊！

之前往上做锈时，他曾想过，用什么液体泡一下，锈就会脱落了。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这就是个细致耐心活。

看着葛宏反反复复在那擦洗，为他收拾这个烂摊子，柴小五怪过意不去的。

他便主动提出帮忙擦拭，葛宏也不拦着他，将橘子皮往他那边推了推：

“那你擦吧，每次涂抹时间不要超过三秒。”

说着，他留下柴小五，去了厨房。

柴小五头一次干这样的活，却也不嫌麻烦，每抹一次都感到上面的锈少了一些。

他竟然真的连续擦了一个多小时，直擦了几百遍，看着青铜鸷鸟在他手下一点一点恢复原貌，仿佛那锈迹不曾存在过一样，柴小五心里升起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成就感。

这时厨房那边早就忙完了，葛宏与张小二都来了工作间。

柴小五举着青铜鸷鸟又检查了一遍，感觉外观与以前相差无几，这才递给葛宏检查：

“哥，你看擦得怎么样？”

“不错，这样就可以了，再把血沁清理一下基本上就成了。”

葛宏对于柴小五的印象再次有所改观，语气中透着满意。

“这个血沁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因为它在缸里埋的时间不长，也就是在表面留下一点血痕，没怎么往里渗。”

柴小五点头道：“对对，也就四五个月，时间确实不长，那要怎么祛除？”

葛宏背着的手伸了出来，手指上正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菠菜和空心菜。

柴小五大吃一惊：“就用这个去血沁……”

这句话刚问出口他就想塞回自己嘴里去。

既然能用橘汁加料去锈，那用这些叶菜去血沁似乎也没什么稀奇。

不然葛宏拿出来干什么？

果然，葛宏点头道：“有血沁的地方先用菠菜擦，菠菜擦完了上空心菜。”

“这两种蔬菜中含有的草酸成分最多，去除血沁效果不错。”

听起来不复杂啊，柴小五又想动手了。

葛宏干脆把活交给他和张京，让他们俩抓着一个青铜鸷鸟折腾去。

这俩小伙又头碰头地擦了半个小时，一边擦一边闻，直到闻着没什么异味了，才来问葛宏：

“哥，你看怎么样？”

葛宏用软布又擦了一遍，轻轻一嗅，点头道：“可以了，总算像样点了，回头我再稍微处理一下就成。”

“你这个青铜鸷鸟，随便拿到一个省级博物馆去，那都是镇馆之宝的级别。”

“知道你家里有钱，不差东西。”

“只是这是前人的艺术结晶，真没多少了，钱花了可以赚，这东西毁了可就没了。”

柴小五亲手把这鸷鸟成功复原，从手腕到手指都累酸了。

以前可劲祸害东西也没怎么心疼过，这一次心境就有些不同。

“不会了，哥，好不容易弄好，我可舍不得再祸害。”

葛宏见柴小五态度不错，也就不再说了。

他只是不希望这种传世之宝被人糟蹋了，才多说这么两句，倒没什么管教别人的心思。

以柴家这等家世，他们家的孩子也轮不到他管教。

…………

次日清早，葛宏便开着车子，与柴小五等人一起离开了金色年华。

几辆车前后脚直接奔一院而去，金色年华是西郊，离市区不算近。

他们到一院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到了一看，好家伙，医院门口站着不少熟人在那翘首张望。

越野车一进停车场，汤震雷与白胜宇就率先迎过来，根本就不讲究什么年龄尊卑了。

葛宏也不托大，车子一停，抱着装药的药箱下车，便客气地道：

“几位这是等多久了？其实在里面等着就可以的。”

“我们也是刚到不久，既然人都来了，那咱们就进去吧。”汤震雷也客气地道。

慈姐由乔薇和汤甜甜扶着，脸上挂着一丝勉强的笑，问道：“葛宏，你们吃早饭了吗？”

葛宏看了看汤家几个女人，包括乔薇，知道她们头天晚上肯定没睡好。

慈姐其实最想问的是他配药顺利不顺利，解药能不能让她儿子真正醒过来。

这话她不好直接问，只能小心翼翼的问他有没有吃早饭。

葛宏便拍了拍自己带的药箱，安抚地道：“药都配好了，咱们上去吧。”

呼！慈姐稍微松了一口气，瞧葛宏这个语气，至少配药过程顺利。

院长陈光辉这时候也赶了过来，他亲自在前引路，好几个科室的主任，包括程茉儿都在旁边作陪。

经过门口时，一阵急风吹过来，葛宏马上往左走了两步，抬走空着的左手，往乔薇脸前边挡了一挡。

等风过去了，他才把手臂放下，这一套动作做得很自然，汤家人看在眼里都暗暗感慨。

要不是乔薇自己坚持，他们汤家真的就失去这么好的女婿了！

好几个年轻大夫在前边开路，由陈光辉、白胜宇和汤震雷左右陪着，众人簇拥着葛宏进入了汤启鹏的病房。

此时阳光正好，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洒在朝南的床上和地面上，看起来阳气足得很。

葛宏给汤启鹏把了下脉，便道：

“启鹏体征尚可，可以服药。”

白胜宇小心问道：“葛宏，汤兄，我能不能把服药过程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