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总顾问所指的佛像是个鎏金铜像，这佛像面露微笑，于宁静中透出慈爱。

佛的微笑给人以深邃之感，像这种面带微笑的佛像大都造于北魏时期，因北魏佛像一个典型特征就是微笑。

这种面带微笑的北魏佛像除了宗教的圣洁之外，还具有社会人性化的美，更容易博得大众的好感，也就更具有艺术的感染力和生命力。

要辩别这种佛像的来源，对在场的业界人士都是很简单的事。

俞教授当然不会不认识，面对方松渐冷漠的质问，俞教授却紧闭着嘴，视线向下，谁也不看，一直保持着沉默，好象没听到方总顾问说话一样。

他这番做派，让在场那些曾与他共事的同行都心情复杂。

俞教授平时为人和气，在业界人缘也算不错，众人万没想到，这么一个人原来竟是一个大毒瘤。

只现场的东西就多达上百件，按市场价估值的话，几个亿根本就打不住，怎么也得几十个亿！

这还只是出现在现场的，俞教授既然把这摊子铺这么大，那他之前运到国外的古董也定然是个不小的数目。

一想到这里，在场这些人的心里就如同有人拿刀在捅他们。

方松渐的小徒弟许铮对古玩最为痴迷，他这时情不自禁地上前，沉痛地道：

“北魏弥勒佛像，前年保利春拍，出了与这一件相仿的，成交价320万。”

“一股生坑味，哪来的？”许铮见俞教授变成了闭嘴葫芦，便怒气冲冲地朝着墩爷质问。

墩爷原本也想硬气一回，可他对于方总顾问一行人还有特事科实在是顾忌，那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此时一股脑出现在他面前，也将他的胆气打掉了七八成。

听见许铮问，墩爷失了魂似地答道：“这，这个是古都省洛市那边墓里起出来的。”

古都省博馆长齐亮与副馆长高义听了，脸色俱是一沉。

这居然是从他们省大墓里出来的，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个红山文化玉猪龙呢，总不会是把辽博那个偷来了吧？”

许铮继续质问，墩爷面如死灰地摇头：“不是，是从辽省那边挖出来的。”

好几个人听了，脸都憋红了，都是气的。

这种东西，全国博物馆里也就辽博有一件，还是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农民手里收的。

原以为那是独一份的，现在这帮子贼却弄到手一个，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这全国的墓怕是让他们给光顾了不老少，方开来也上前，顺手拿起几个古董向墩爷询问来历。

听完之后，众人心里已是麻木了，因为这里边的东西大部分来源都是从全国各地的墓里出来的。

还有一少部分是从沂省博物馆里流出来的，不用说，这里边一定有俞教授的手笔。

这么一堆东西在这儿摆着，也不知华国的墓他们给盗了多少，这帮人的足迹怕是要遍布半个华国了。

众人越想，心里越凉，看向俞教授的眼神哪还有半分同行的情分，许凤山等人连捅了他的心思都有。

现场东西上百余件，方开来等人分成小组对现场物品进行快速分类记录。

方松渐听得火起，用手杖指着俞教授，冷冷说道：

“你是大学客座教授，考古协会理事，沂省博物馆副馆长，到底缺什么少什么，让你这么贪婪？”

“你这种行为，跟民国文物大汉/奸卢芹斋有什么区别？”

俞教授闭上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不作任何回答。

方开来怕老头子气出好歹，便道：“谢队，把这几个人犯带回去之后，要好好审问，一定要把他们背后的集团连根挖起。”

“这种出卖祖宗的行为，我们绝对不能容忍。”

“俞九安顽固不化，知法犯法，对他这种人，更要从严从重处理！”

谢天问郑重点头，道：“放心，方馆长，甭管他是什么人，到我们特事科就都得给我老实交代，我要看看他能抗到什么时候。”

“总顾问，我建议现在立刻下令，博雅斋全国各分店立刻全部封店，店内所有员工都要接受审查。”

方开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而杨掌柜就是在这个关头醒过来的，刚醒过来，就听到这句话，顷刻他又痿顿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边方开来等人清点古董，一一记录在册，谢天问则命人将几个人套上带子带走。

方松渐这才走到葛宏旁边，动动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后又看了看那铁笼，碰了碰铁笼被割断处的切口，深吸一口气，道：

“今天的事，多亏你在！”

老头子鲜少夸人，对弟子更是打骂斥责居多，能听他一句肯定，那都是极为难得的事。

众人一听方总顾问这句话，便知道，在老头子心中，葛宏的地位很重。

虽然话语很简单，可对这老头来说，能说出这种话，已是对葛宏极大的肯定。

许凤山早就想跑过来跟葛宏打招呼了，他也想从葛宏那里打听到详尽的一手消息。

至于那铁笼子是怎么断的他倒不用问，一看就知道是葛宏那把飞白刀给切断的。

隔着好几个人，许凤山朝着葛宏伸出大拇指。

这时现场的古董已快清理完毕，方开来便走过来，客气地问葛宏：

“小葛，你是怎么查到俞教授和这些人头上的？”

葛宏淡定地道：“我来淮山县办点事，听说这边县城也有博雅斋。”

“不瞒你们说，我对滨海那边的博雅斋印象一直不大好，所以这边的店我也过去看了看。”

“大概墩爷他们急于出货，看我还算有点实力，就主动找上我了，后边的事就都是顺水推舟了。”

“倒是没想到，竟钓出了俞教授这条大鱼，这个人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众人一听，顿时又觉得挺扎心的。

俞教授在考古界混了这么多年，竟没人知道他背上还披着一层皮，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人失察了。

方松渐沉着脸，道：“我看有必要对全国各文博场所进行一次大检查。”

他的眼神在众人脸上逡巡着，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方开来咳了一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理应如此，希望各大场馆都能以此为戒，免得再出现同类事件。”

方松渐回过头来，看了眼葛宏，道：

“小葛，我现在郑重邀请你，担任巡查小组副组长，不知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