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双方参与者签名按手印的时候，楚天阔看到封洁谨哭丧一张脸，心中默默为这位小皇子默哀了几息。

他虽不是十分清楚寇岛参与武斗之人的实力，但年龄差距摆在那里。

五皇子殿下的胜率基本上没有。

长公主殿下应该是想要从棋局上全胜，这样五皇子殿下可以直接认输。

楚天阔心底一直这么认为，但他很明显忽略了一个问题。

封于禁刚才答应泽雅，只要泽雅他们能够胜利两局，便算是他们赢。

而武斗刚好是两局，如果都放弃，恐怕他们就要输了。

已经有人察觉到不对，想要提醒，但契约书签订，就算是提醒也没有作用。

只有景国公夫妇和少数几人老神在在。

其他大臣，因景国公夫妇看到景澜并没有任何过激表现，只当是泽雅身边的人与他长相相似而已。

现在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比试时，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签字确认完毕，契约书放在最前方的桌案上面。

宫女太监将棋案摆好。

封于禁还命侍卫们搬来了一个不知道在仓库里吃了多久灰的棋局展示板，让人在其上按照对局情况摆放棋子。

封清歌对着泽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双方正式落座。

第一场比试开始。

点燃一炷香，手执白棋的泽雅先行。

与她表现出来的温柔不同，她下棋很有攻击性，基本上第一步就落在了四面八方皆可攻击的位置上。

看着她的落子，封清歌唇边笑意清浅，悄然将棋子放在了棋盘最中心的位置上。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手，直接下在天元。

看着展示板上面的黑色棋子，众人眼前一片漆黑。

虽然知道这位殿下不会用国家之事开玩笑，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内心忐忑。

“左丞可看出来殿下这是何意？”

王承保来自王家，本身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且可以称得上是大家。

众人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他，

“这……殿下可能不走寻常路吧。”

王承保苦笑一声。

以他的棋术，和

大部分人下棋都可以随意而为，但一般都不会在中间位置落子。

一是不好构建布局，二是挑衅意味太浓郁，不符合他所学儒道。

而这位大殿下的路数，和他们明显不同。

王承保看着棋盘上飞速落子的几手，苦笑渐渐被若有所思取代。

黑子基本上每一步都落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棋局看起来散乱无规矩，但要是他执白棋，此刻恐怕心中已经开始浮躁。

就像是约好的战斗，等了几个时辰，对方通知改地点。

结果赶到了那个地点，又被通知换地方。

几次下来，饶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不可能还有耐心。

更何况能够提出决斗的人，绝不可能是真的与人为善。

“寇岛女子的棋路乱了。”

王承保看着棋盘上的变化，福至心灵。

黑子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在每一处都埋下了爆点。

如果放任不管，等到布局完成，就是天罗地网。

但若是围追堵截，那就是彻底上套，回天乏术。

如此灵巧的棋局，恐怕从那寇岛女子落下第一子开始，就已经在大殿下的计算之中。

不过……

这种方法还真不适合他们这种正规路数出来的人。

又是几子落下，泽雅明显发现落入圈套，想要断尾求生，但渔网已经形成。

想要逃出生天，唯有分解成小鱼苗一条路。

但以提子数分胜负的棋局，分解手下布局，基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泽雅落子速度明显慢下来，额间已经开始渗出细细汗珠。

一旁燃起的甜梦香几乎要接近底端。

如果香烛燃烧殆尽还未落子，便会被罚一子。

“竟然已经是九十五手，本殿还以为能在八十之内解决，姬命好心性。”

泽雅目光整了整，脑子随着封清歌的话语，扫过前八十手的对局。

指尖白棋猛然掉落，香烛燃尽，棋子落在了一出空白棋格之上。

“倒是一手好棋。”

“这是活子。”

王承保声音有些变形。

他以为白子已经没有活路，但这一手就像是神来之笔，

竟然硬生生盘活了大半棋局。

如果是他在这种对局之下，能下出这一手棋局吗？

王承保扪心自问，答案是未知。

他不是棋局中人，棋路也和下棋的两人截然不同。

这是无法复刻的经典对局。

王承保突然对一旁的宫女道:“拿纸笔来。”

宫女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是在宫中最重要的就是学会闭嘴。

很快就拿了纸笔，看着王承保对着展示板记录，宫女虽不懂棋局，却觉得此局必然精彩。

封清歌看着落子的位置，迟迟没有跟子。

和她之前迅速的动作截然不同。

其他人皆捏了一把汗。

但皇室之人却很是放松。

封于禁将此事交给封清歌处理，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接受。

大不了就是收拾女儿练手失败的摊子，不是大问题。

而在封洁柔三人心中，只要封清歌出面，便绝对不会有问题。

封于明比他们更为接近真相。

他看到了白子落下之时，有一道肉眼极其难以察觉的丝线闪过，调整了位置，才让白子落在如今的一口活气之上。

那丝线是他时常见封清歌把玩的武器。

虽不知封清歌此举含义，但既然她敢留活路给泽雅，就说明有把握赢下此局。

至于封清玉，封清歌输赢与他都无关，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封清歌能够输掉这一局。

因而看到泽雅找到生路，心中竟然还有一丝喜悦。

甜梦香的燃烧速度，远远快过其他香烛。

基本连半盏茶功夫都不到，一炷香就能燃烧殆尽。

封清歌撑着脑袋等了许久，直到甜梦香快要到底的时候，才慢悠悠落下一子。

看着这一子的位置，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白子虽然有了活路，但黑子还是掌控全局。

落子完毕，封清歌撑着脑袋等了半天，眼见一旁的新香已经燃烧三分之一，泽雅还没有动作，出声提醒道:“姬命若是还不落子，这一局你便真的回天乏术。”

听到她的声音，泽雅缓缓抬起头，嗓音有些干涩道。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