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

现场，重归平静。

一场清新小雨，洗去了无数的鲜血和污秽。

仔细一看，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朝下，瘫在地上，身躯也破破烂烂，就像一块破碎的抹布。

下一刻，他突然浑身激烈抽搐，破碎身躯也彻底裂开，从中钻出了一道白光，以缓慢的速度飘荡离开。

可就在这时。

一只手突兀的出现在场间，猛地拦住了白光。

仔细一看，那是一只带着眼睛嘴巴，看着就十分诡异的手臂。

它把白光拽在手心，令其挣脱不得。

“糟老头子，这应该是你最后一点元神了吧？”

手臂中发出楚夜得意的笑声。

白光微微一黯，旋即其中传出了绝长眉的怒喝声：“小畜生，你就一定要赶尽杀绝？”

楚夜戏谑一笑。

要说，按照他浪之反派的惯例，倒也不介意放了糟老头子，进一步“养猪”，但谁让他之前给糟老头子标记的只是范围型浪心标记呢？这种标记，比不上正常浪心标记，很难反复来回的榨油水。

再说了，楚夜刚刚已经从这糟老头子身上，榨到了好几个s级奖励，以及几万点修炼值！就算是剩下的油水，也都在刚才那句“请老祖赴死”之中，彻底榨完了。

换句话说，如今这个糟老头子，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与其留着你让玄霸难受，还不如我做回恶人，帮他把你解决了，省得你们师徒相残，让他担上骂名。”

楚夜淡淡说着，手心缓缓攥紧。

“别，别，老夫还有话要说！”

白光中发出恐惧的声音。

楚夜闻言淡淡道：“你是担心你的身后名吗？那你放心，我会对外宣传你是闭关出了岔子，与敌人力战而亡，不会堕了你一世英名……毕竟，玄天宗的名声我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他这话，属于难得的良心发现了：这段时间他固然是把玄天宗的名声打得极响，但同时却也让玄天宗背上了“狡诈如狐，浪之宗门”的标签。

良心还没被狗吃完的楚夜，自然不会再把绝长眉的真面目宣扬出去。

绝长眉闻言一窒。

他没想到对方连他的身后名都考虑好了。按理说，此情此景，他要是有点担当的老祖，就应该说一声感谢，然后带着最后的风度，坦然受死。

绝长眉也下意识就想这么做，可紧接着，他元神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是：“不！好徒孙，饶了老夫吧！老夫有苦衷啊！你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很深……”

绝长眉像倒竹筒子一样，把他知道的消息，全盘告知了楚夜。

原来，他之所以叛变人族，是因为妖王告诉过他，东洲不过只是偏安一隅，外面的天下早已经被妖邪统治，他们的力量至少也超过东洲百倍！

“这种话，他们说了你就信？”

楚夜冷笑一声。

绝长眉闻言连忙解释，说是妖王让他感受过东洲妖邪老祖的力量，那股力量超越了化神，令绝长眉彻底震撼，而随后妖王又给他展现了证据，证明东洲妖邪老祖这种强者，在外面比比皆是！

那一幕，彻底击垮了绝长眉的道心。

出于恐惧，也出于妖王的战后承诺……他再三思量，终于还是跨出了那一步。

不过，绝长眉也不是傻子，即便被击垮了道心，他也没有正式出面和妖王交涉，只是借着分身行动，同时始终没有暴露身份，俨然是做好了两手的准备。

但即便如此，他的行为在人族角度也已经是不可原谅：别的不说，只说他答应了妖王，策划了妖邪入侵玄天宗的那个血夜，就是决不能原谅的罪行！

那一晚，如果不是楚夜机缘巧合，刚好说中了情况，让玄天宗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的话，玄天宗少说也要血流成河。

妖王也拿此事要挟，一步步逼得绝长眉泥足深陷。

他只能不断地加码，甚至一次次违心帮妖王谋害楚夜。

但同时，他又忍不住纠结楚夜的天赋，于是又一次次地推脱，不肯完全的卖力。

这其中的颠三倒四，正是他矛盾心理的证明。

直到后来楚夜变得越来越强，查内奸查得越来越紧，他才又一次坚定立场，站到妖邪那边，全力诛杀楚夜。

只可惜，当时楚夜练成太上诛仙经，施展诛仙剑炁，大破他的分身，最后逼得他不得不动用了本尊之力，救回分身。

这之后，说实话绝长眉也迷茫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对待楚夜，直到思虑再三，他才最终决定演一场救援的戏码：如果能打消楚夜的疑心那就最好，如果不能……

那，就由他本尊出手，不怕弄不死楚夜！

只是绝长眉万万没想到，楚夜居然藏下了天劫这张牌……

如今，绝长眉满盘皆输，只能把全部事情交代出来，恳请楚夜再把他当成埋入妖邪的棋子，反向利用！

不得不说，这位老祖还是有点智慧的，至少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竭力展现他的价值，才能让楚夜留下他的狗命。

然而。

楚夜听完这一切，却始终沉吟着，一言不发。

绝长眉不禁元神震颤，一时间再也不顾什么老祖架子，直接苦苦哀求道：“徒孙，你就原谅老夫一次吧，老夫保证往后一定洗心革面……”

“不，原谅你是阎王的事，我要做的，是送你去见阎王。”

楚夜缓缓摇头。

他不相信绝长眉这个老东西还能迷途知返。

而且，这种背叛人族的家伙，他没有资格代替人族去原谅。

“不，不！徒孙，你再考虑考虑……啊！混账！你这个欺师灭祖的混账，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妖邪……更强的妖邪，马上就会入侵，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伴随一串激烈的惨叫，白光寸寸碎裂开来。

楚夜摊开右手，细碎光点就像落英缤纷，飘然而去。

至此，玄天宗太上长老，一代枭雄绝长眉，就此陨落。

楚夜没有伤感，只是有些头疼的揉起眉心，心想如果这老东西说的全都是真的，那么东洲接下来，只怕又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