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里奇阴阳怪气的话一句不落地进了李秩耳里，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做法实在是惹人讨厌，历数所有活尸中，大概也就奥德里奇会在猎物的面前摆弄自己的见识了吧。

虽然李秩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处变不惊，哪怕是力竭被俘也没见他害怕过。

但眼前这只恶趣味的活尸口中的话让他稍微动容了，奥德里奇也许知道一些有关他身份的隐秘，李秩心下决定，继续拖延下去探探他的底细。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活尸，我不否认你的提议很让我动心，但是如果人类的身份能够帮助我找到自己生命的根源，那么就算你要强行给我洗脑成活尸，我也一定不会甘心束手就擒的。在你动手之前，我有十足的把握让你只能得到我的尸体！”

“可如果我能告诉你，你其实本来就是怪物，这样是否就没那么抵触变成活尸了呢？”

奥德里奇机智地接过李秩的话说了下去，露出了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他真的很看好李秩，这个品质百年难见的祭品如果真心加入活尸族群，那他一定能够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帮手。

“你知道我们活尸为什么能够在这里安全地长久生活着吗？”

“凭借那道触手组成的门？”

“是，也不全是，我们活尸信奉的真神在这里留下了他的化身——暗流之触！除此之外，暗流之触还能剥夺生命的一切感官，将他放逐到无尽的黑暗中沉沦。无论在这个世界的哪个隐秘的角落里，只要存在水和黑暗，暗流之主就能够守护他最虔诚的信徒！”

“也就是说，除了你们以外，没有任何生物能够私自通过那扇门吗？”

“不错！你很上道！但你目前还不是活尸，你之前又是怎么进来的？”

奥德里奇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李秩，想从他身上找到有哪些地方和活尸是有关系的。

“不用看了，我身上没有一个部位和活尸有关系，我是趁着活尸大队进门的最后一瞬间窜进来的。进去之后就感觉失去了所有感觉，回过神来就来到这里了。”

李秩的话没能完全让奥德里奇消除疑虑。对于李秩来说，奥德里奇是个充满价值的活尸，而对于奥德里奇而言，李秩又何尝不是一个获取知识的工具人，在李秩身上实在是存在了太多的未知和神秘。

假如能够被完全解析出来，奥德里奇有把握将整个活尸家族推到更高的阶级！

“那么你这身怪力和强悍的恢复力是怎么来的？普通人类不通过装那些机械部件怎么可能这么强？”

连基因改造都没有听说过，足以说明奥德里奇起码有10年以上没有再接触过人类的最新生物技术了，李秩已经打算再拖延一会就强行突围了。

“这是人类最新的基因技术，你大概是太久没有接触过人类的最新技术，也很久没有离开过这个下水道了，所以没听过这些对吧？”

“是有怎么样？我上次潜伏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眼神中满是对那段时光的追忆，奥德里奇心有不甘地看着李秩说道。

“怎么会有人类这么可恨的生物，占据了大地、天空、海洋，完全不给其他种族一丝平等生存的权力！”

“但你其实很喜欢人类创造的一切，喜欢到学着人类说话、穿衣服、甚至连思想都开始接近人类。”

李秩的戳穿让奥德里奇突然间停住了正要脱口而出的谴责，霎那间，一人一尸相顾无言。

无声的沉默浸透了整个广场，场下活尸大眼瞪着小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首领的沉思，招来杀身之祸。

抬头凝视着绑在自己面前的人类，曾经深藏在奥德里奇心中的不解和各种想法不断翻涌，彼此激烈碰撞着。

一直以来，他凭借着出色的能力率领整个族群征战不休，却始终不敢离开真神的保护，去征服自己心中最渴望的地方。

迷茫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奥德里奇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仔细想想，我竟然也和你一样，喜欢着在我口中微不足道的一切。”

“一百多年前第一次爬出这个压抑的地方时，我才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不只有顶上冷漠的灯光，污浊恶臭的河水，还存在那样五颜六色的世界！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照射在皮肤上，很痛！痛到让我清楚明白自己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我也有权力沐浴在阳光之下，站在地面上生活！”

自嘲的语气逐渐消失，奥德里奇的双眼闪着猩红的光芒，两侧獠牙飞速生长，狠狠贯穿了脸部的皮肤，而他却面不改色，模样越加狰狞。

他的态度异常坚决，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摆正了自己王的地位，表现出身为王者该有的威严和肃杀，处处彰显着不允许任何人拒绝的意志。

“那时的我无时不刻不用破布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停地在地上四处流浪，时间久到已经快要迷失在那片人类开拓出的世界中。我至始至终都只能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哪怕露出这具身体上的半寸皮肤也要招到追杀！我很庆幸人类对我的所作所为将我打醒！”

“我生来就与众不同！比其他的活尸更加具有智慧！更加明白人类那发自内心的种族歧视！他们厌恶所有企图与自己站在同等地位的物种，不择手段地毁灭它们！一旦失去了这些与他们竞争的物种以后，又开始永无止境的相互剥削和压迫！”

“我，死灵·奥德里奇向真神发过誓！总有一天，我要让整个世界都在我的脚下颤抖！我要让人类以外的种族自由地生存在他们喜欢的地方！人类的霸主地位，我要取而代之！”

横眉怒目的活尸之王离开了他的王座，站在篝火璀璨的祭台中央，地上高大的阴影不断拉长，像是要吞噬掉它接触到的所有土地。

王者站在高处，站在光芒之前，下位者不可窥视其貌！

所有的活尸都低着头站立了起来，用力握拳锤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嘶哑着发出自己最极限的怒吼，为他们的王献上最庄严的忠诚！

地面在震动，经久不息的回声荡漾在李秩耳中，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怪物也有更加高级的追求，诡异也追求着与自己并存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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