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姜辰心头一震，没想到神医聂一心竟然是这幅样子。

衣衫褴褛也就算了，骨瘦如柴带哮喘，八成是个肺痨鬼，哪有一点神医高人的样子？

“验尸是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查找出真凶，阁下说打扰死者在天之灵，我有点听不明白。”

他眉毛一挑，从容说道，并且在心里暗暗纳闷。

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这位高人，让杜开去请对方出山，不但带了大额银票，还叮嘱以礼相待，可以说给足了面子。

可现在这聂一心的态度，仿佛跟自己有杀父之仇似的。

真让人莫名其妙。

“你不明白？”

聂一心冷笑，大声质问道：“甘露液根本就是骗人的东西，这你总应该明白吧？！”

姜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骗人的东西？”

“老夫遍读医术，也不曾听说蜜水能治病！俗话说良药苦口，这等违背常理的东西，竟然说能治百病，不是骗人是什么？”

聂一心怒发冲冠道：“本人生平最痛恨的就是为富不仁，借着医术草菅人命之徒！”

“没听说过是因为你孤陋寡闻。”

姜辰淡淡道：“药不一定非得是苦的。”

“你……”

聂一心怒极，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姜辰道：“死者与阁下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但本人就是看不过眼，医者是名誉不能坏在你这等奸商的手里！”

聂一心犹如狮吼，振聋发聩道：“你已经酿成大错，及时回头吧！”

“……”

姜辰似乎有点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愤青！

碰上这样的人搅局，只能自认倒霉。

“既然跟阁下没有关系，那就请作壁上观，我自然会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虽然此人脾气耿直，但一片赤诚之心，还是挺让他敬佩的，所以很克制。

世风日下，如此好人，不多矣。

“你罔顾人命，自有法典。”

但愤青就是愤青，嫉恶如仇的聂一心勃然大怒，道：“但在去见官之前，白草厅这块招牌必须摘下，甘露液这种害人的东西，不能再卖了！”

面对这位老愤青的不依不饶，姜辰也有点动怒了，冷冷道：“你说甘露液害人，我却说它是宝药，只因你学艺不精，所以不识得！”

这番话说的很明白了，你想摘白草厅的招牌，只怕还不够资格！

“老夫学艺不精？！”

聂一心瞪眼道：“你敢比一比吗？”

“行啊。”

姜辰爽快的答应下来，道：“怎么比？”

此话一出，登时一片哗然。

临安城有谁不知道聂一心的大名？

而姜辰竟然要跟他比医术，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站在一边的莫有道更是啼笑皆非，别说临安城，就是江南道、大丰朝都不见得有几人医术比得上自己这位师兄。

当初若不是因为一场官司被关入牢狱，被请到宫中当御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聂神医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姜少爷没睡醒呢吧！”

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纷纷露出不屑之色。

聂一心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年龄不足弱冠的少年下了挑战书，登时怒极反笑，傲然道：“随你怎么比！”

姜辰眯着眼睛，想着用什么办法，能让这位老愤青知难而退，不要淌这浑水。

“聂神医救命！”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有一个肥头大耳的青年走了出来，赫然是街市最大米铺家里的少爷，人称李三公子。

此人捂着腮帮子，一脸痛苦的样子，张嘴在地上吐了一口痰。

噗！

只见地方多了一朵血花，触目惊心。

聂一心眉头微皱，他蒙冤入狱，第一个痛恨的是自己师弟莫有道，第二个就是临安城中的一位士绅，恨屋及乌，连所有人富家弟子全部都看着不顺眼。

此人的口疾也曾求到他居住的篱笆园外，但被他闭门谢客给拒绝了。

“姜少爷，你不是要跟我比医术吗？”

聂一心背负双手，傲气十足的道：“先给这位李三公子看看吧。”

他自持是前辈身份，主动让出先机。

李三公子急眼了，道：“姜傻子懂个屁的医术，我是冲着您来的，聂神医救命！实在……疼死人！”

名声在外，聂一心露出自负之色，讥讽的看着那个想在医道上挑衅自己的小辈。

姜辰眉毛微扬，淡淡道：“还是阁下先医。”

“哼！那好。”

聂一心冷哼道：“老夫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他一转身，让李三公子伸出了手腕，三根手指一搭，立刻断定道：“有心火！”

“啊？”

李三公子听的一脸懵逼。

唯有姜辰知道，这是中医中关于阴阳五行的术语，此人口吐血花，必然是嘴里有疮，心火无疑。

聂一心道：“张嘴！”

李三公子立刻照做，把嘴巴张的很大，一股恶臭传了出来。

“有胃火！”

聂一心一阵皱眉，随口道：“你的口疾虽然在嘴里，但根源却在心火、胃火，只要消除根源，口疾必能不药而愈。”

李三公子都快疼死了，直咧嘴道：“聂神医，您说吃什么药？”

“吾有一方，名为祛邪汤，听好了！”

聂一心如数家珍道：“知母三钱、竹叶五钱，配生石膏，以春露熬煮！一日两副，七日内即可奏效。”

“七日？！”

李三公子心态有点崩，嘴里疼的死去活来，自己还能活七日吗？

“不止如此。”

聂一心道：“七日之内，忌荤腥女色，忌怒忌燥，不然心火胃火更盛，吃药也是无用。”

“啊？”

李三公子傻眼了，他之所以这么肥胖，全因为视肉如命，七天不吃肉，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至于忌怒忌燥，更加不可能了。

谁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还能保持好脾气？

他怀疑这位聂神医是不是不想给自己医治，所以哄骗自己。

唯有姜辰在心中暗暗点头，这副药方虽然见效缓慢，但绝对能起到根治的作用，在大丰朝这种普遍识得几株草药就敢当郎中的环境下，聂一心神医之名绝对当之无愧。

“姜少爷，吾之药方如何？”

聂一心满脸孤傲，虽然在询问，实际上却是在炫耀。

他相信，大丰朝绝对不可能还有比自己所列更佳的药方。

姜腾摇头道：“实在不怎么样。”

哗——

聚众哗然，围观的人指指点点，都觉得姜辰是死鸭子嘴硬。

聂一心也被气笑了，道：“大言不惭，那说出你的高见！”

姜辰点指李三公子，道：“你过来！”

“姜傻子，你搞什么鬼？谁不知道谁啊，你要会医术，老子就是神医了。”

李三公子根本就不甩，轻蔑的嘲讽之。

姜辰冷哼一声，直接动手捏住了对方的双颊，那个血盆大口中立刻有腥臭味飘出来。

“口条捋直！”

他有些恼怒的训斥。

李三公子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要碎了，心中更是破口大骂。

口条？

你才是畜生呢，老子这叫舌头！

姜辰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此人满口红肿带血，立刻确定了是什么病，随后转头向杜开吩咐了几句。

后者一溜烟的跑进了白草厅，不多时拿出一个小瓶子。

姜辰接过来，就往李三公子嘴里猛灌。

“咳咳咳！”

对方剧烈的咳嗽，被辛辣的味道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连忙把嘴里的水吐出来，扯着嗓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姜傻子你给我喝的什么？！别以为赚点银子就可以胡来，别人怕你老子不怕！”

李三公子骂骂咧咧，突然脸色一变，摸了摸腮帮子，惊疑不定道：“好了！我好了！”

姜辰把瓶子扔过去，道：“再来一口，但不要喝下去，漱漱口后吐出来。”

李三公子里面照做，用力的漱口，然后噗的吐出很多血水。

“咦！不疼了！我真的好的！”

“姜傻……姜神医！你真是神医！英雄出少年啊！什么狗屁聂一心，当真是草包！”

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对姜辰崇拜的五体投地，就差跪地磕头了。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聂神医要用七天才能见效的口疾，竟然被姜辰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治好了？

这是什么神仙医术？

“你……你怎么做到的！”

聂一心也无法保持淡定，震惊的目瞪口呆。

所有人惊奇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唯有姜辰一脸无奈。

靠！

真不是啥大病，就是牙龈炎，用含有酒精的漱口水涮一涮，杀菌镇痛，效果当然立竿见影。

一群土包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