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可一世的张金戈仓皇逃窜，与不久前一骑破千军的威风反差太大了。

姜辰看的哑然失笑，转头道：“万兄弟，他好像很怕你。”

万古流眉头微皱，淡淡道：“虚名。”

“你这么厉害，可是我却未曾听说过。”

姜辰好奇的道：“你比四大宗师如何？”

万古流正色道：“不如。”

常斑此刻也凑了过来，擦掉嘴角的鲜血，小眼神格外幽怨。

怪不得此子稳如老狗，原来有一位高人随身护驾。

“阁下……就是万古流？！”

他咽了一口唾沫，神色有些紧张。

万古流只是轻描淡写的撇了一眼，然后直接无视。

不是一般的冷傲。

但没有人敢否认，他具有睥睨天下的资格。

姜辰挑眉道：“常大哥也认识他？”

他感觉很奇怪，好像除了自己，都对这位绝世强者如雷贯耳的样子。

常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四大宗师之下，此人与妖人张天公，司马大督主、魏国公萧野等人齐名！

“万古流！”

远处，张金戈汇合玄甲军，策马长嘶，在隔空叫板。

“此人乃是萧后以及魏国公点名要的人！”

“你最好想清楚！”

他大声威胁。

万古流不发一言，似乎懒得搭理这些犬吠，直接无视。

“如果你一意孤行，魏国公会亲至！”

张金戈在远处点指道：“那时，你后悔莫及！”

万古流眉毛颤动了一下，眼神里仿佛有雷霆交织，就这么横了过去。

嚣张的张金戈宛若被划破喉咙。

而后他听到了无比霸道的六个字。

“我在这，他敢来？”

“放肆！”

义父被人侮辱，张金戈额头青筋暴跳，怒道：“玄甲一动，血流成河！无需义父出马，今日我就可以让你付出代价！”

万古流有些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从容走出，淡淡道：“你来。”

张金戈黝黑的面庞变得如猪肝色一样。

骑虎难下！

“结阵！”

他咬牙低吼，然后带上了白银面具。

哗啦啦！

玄甲军变幻阵型，犹如一字长蛇，这是冲锋之阵。

别小看区区百人，可以轻易把上万人的大军给截断撕裂。

“冲锋！”

张金戈接过属下递过来的一支长矛，站在了阵型的最前列。

这一刻，他的气势与阵法融合在一起，实力明显变强了一大截，手中长枪冲出数尺长的锋芒，挥动间仿佛可以撕裂长空。

轰隆隆！

马蹄如雷，长蛇纵横。

他携玄甲军冲杀而至。

万古流一人独挡，冷酷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默默举起的右臂，他食指与中指并拢捏出剑指，然后举过头顶又轻轻落下。

刹那间，炽热的剑光把太阳的光芒都压制了下去。

风云变幻，天地失色！

无数人惨叫，犹如鬼哭狼嚎。

一剑过后，大地之上出现一道百丈剑痕。

血雨飘洒，玄甲军犹如人间蒸发！

唯有一杆被斩断的长枪斜插在地面，上面挂着一张残缺的白银面具。

张金戈——亡！

常斑看的头皮发麻，终于明白了司马大督主会无功而返。

此人的剑道造诣，怕已经直追峨眉剑神了！

“兄弟，你闯大祸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苦涩的颤声道。

姜辰一脸古怪，道：“人是他杀的，我闯什么祸？”

常斑无语道：“可这笔账要记在你头上！魏国公跟萧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

姜辰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只能报以苦笑。

他也想开了，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

跟斩杀太子的账比起来，什么五英四杰就是一个屁。

“这么走下去不行！”

常斑一脸凝重道：“魏国公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此去京都必然步步荆棘！”

姜辰看了一眼默然而立的万古流，无所谓的耸耸肩膀，道：“那就杀过去。”

常斑的表情立刻垮掉了，有些啼笑皆非。

这小子纯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真要这么杀过去，可能会把天捅破，你姑苏伯有万古流、陛下护着死不了，自己可承受不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避其锋芒的好。”

他语重心长的劝说，带着哀求之色道：“兄弟，委屈一下，咱改道吧？”

姜辰道：“怎么改？”

常斑沉思了一下，道：“让一千大内禁卫依旧摆着这幅阵仗走官道，咱家带几个干练的，陪着兄弟绕道潘阳郡，然后过长江入京都。”

“潘阳郡？”

姜辰眉毛一挑，喃喃道：“龙虎山好像就在那里。”

他的三弟姜横就在龙虎道场习武，给家里来信说已经小有所成，很受师门长辈的照顾。

屈指算来，上次见面还是年前。

“不错！”

常斑也突然想起来了，姑苏伯有位至亲在那里，于是连忙道：“绕路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兄弟你也可以趁机兄弟相聚。”

姜辰微微点头，勉强道；“好吧。”

常斑如释重负，连忙开始安排。

……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淮南道边界，一字剑痕处，几骑如疾风般冲来。

当看见那根断枪上挂着的残缺面具，一个个脸色大变。

“张金戈……死了！”

“看痕迹似乎连同着带来的玄甲军都被一剑秒杀！”

“义父的消息的正确的，必然是万古流在出手！”

这几人惊慌下马，在仔细的观察剑痕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们在惊骇的同时，也纷纷感觉到后怕。

如果跟张金戈异地相处，这一剑恐怕也挡不下来。

“恐怕也只有义父亲自出手，才能为张金戈报仇！”

“对！立刻禀报义父。”

几个人把残缺的白银面具收了起来，然后策马而去。

京都，魏国公府。

太师萧野正小心翼翼的陪着一个威严的黑袍老者，正是大丰的至尊崇皇。

“坐吧，这里没有君臣，只有亲戚。”

崇皇露出一丝笑容，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萧野危襟正坐，不敢有丝毫大意。

崇皇道：“听说萧太师也精通一些望气占卜之术。”

萧野沉声道：“皮毛而已，谈不上精通。”

崇皇道：“可会解梦？”

萧野沉吟了一下，恭敬的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陛下非要问卜吉凶，可往钦天监，公羊玺可以为陛下解惑。”

“谈不上吉凶，只是想找你随意聊聊。”

崇皇悠然道；“朕昨夜梦见了太子。”

“哦？”

萧野立刻打起了精神。

崇皇道：“还记得一年朕召集诸王，在万寿园中设题目考验他们的功课？靖王聪慧，连续答对数题，让太子感觉颜面无光，两人起了争执，出了万寿园大打出手，闹出了一番笑话。”

“臣记得。”

萧野沉声道：“靖王与人交好，与齐王等人联手，让太子很狼狈！太子震怒认为自己遭到了侮辱，让侍卫杀了靖王等人，因此还惊动了陛下。”

“嗯！”

崇皇道：“当时朕是怎么处理的？”

“陛下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不但是兄，更是君！”

萧野道：“因此训斥了靖王，还将其幽禁七日。”

“那你可知道，太子当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哦？”

“太子说被兄弟欺辱，将来无脸为君，让朕杀了靖王，杀了他的兄弟！”

“这……太子当时年少无知。”

萧野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回道。

崇皇微微一笑，道：“昨夜朕梦见太子又来哭诉，说朕偏心，让朕杀了靖王，太师以为可否？”

萧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良久方才涩声道：“不可，虎毒不食子！”

“对！”

崇皇点头道：“你说的对！哪有父亲杀儿子的道理？子不教，父之过，纵然铸下大错，也只能训斥教导，将其引入正途。”

“陛下英明！”

萧野站起来，神色看上去有些阴沉。

“这不叫英明，这叫人之常情，朕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有舔犊之情的普通人。”

崇皇站了起来，道：“跟太师说出来后，朕的心情好多了。”

萧野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崇皇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太师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却有九个义子，操的心不必朕少吧？”

萧野道：“臣的义子都是为大丰所收。”

“好！”

崇皇微微一笑，道：“太师的忠心，朕从来不怀疑！五英四杰各个都是朝廷栋梁，在京都中担任要职！朕真是一日也离不开啊！”

萧野身躯一震，立刻明白自己拍张金戈南下的事已经被崇皇知道了。

这是在敲打自己，别打姑苏伯的主意！

“好好调教！太师是朕的臂膀，将来你的义子是后世之君的臂膀。”

崇皇勉励了一句，然后飘然离去。

萧野三拜九叩恭送出门，回来时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立刻传讯，让张金戈回来！”

陛下的意思一句很明白了，他虽然满腔怒火，却不敢不从。

“魏公，张金戈回不来了。”

管家战战兢兢的递上一封刚刚到达的密信。

萧野拆开，刚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大变。

“万古流！”

他目光怨毒，满脸杀意，手掌用力一握，信笺寸寸成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