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来前线监军，打了征剿大将军何敢二十军棍，整个军营都非常震惊。

大家以为五皇子这次来前线，不过是摆摆样子，走走过场，为以后积累资历。谁能想，他动真格的，不但打了大将军何敢，还连同各个州府刺史、将军一起训斥了一顿，大家都灰溜溜的，脸上无光。

五皇子更有手段的，是惩治了人家，还不忘给对方一粒糖，亲自给何敢送刀枪药。好手段！

消息传到京城，不但皇宫惊诧，朝臣惊诧，还有民间老百姓也惊诧，大家惊诧的焦点，是五皇子盛明第一次办差，就把大将军给打了！

其时，定王盛大洺正在南方安抚民心，按照计划，他要将南方各个州府都安抚完，时间大约一年。听到这个消息，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机会，还只走了三成，将余下的刺史召集在一起，宣读一下皇上的圣旨，说几句体己的话，就匆匆赶回京城。

盛大洺进京第一件事，就是联合几个平时交往密切的大臣上本参皇五子盛明。

大殿上，皇帝接到参盛明的奏折，皱着眉头硬着头皮把奏折看完，问盛大洺：“一等侯，您身为皇叔，对前线的战况了解多少？”

盛大洺怔怔，自己平时确实没太关注一线的情况。对他来说，前线输赢不要紧，偌大的大安国，输赢一两场战争很正常，就算失去西部十个二十个州府郡县也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把皇长子盛和推上太子的宝座。

皇帝这一问，问得他哑口无言。

皇帝沉着脸，说：“一等侯，您既然对前线的战况毫不知情，怎能放弃抚慰南方的责任，私自回京？您是来搅局的，还是来替人张目的？”

一等侯不愧是混了几十年的老油子。自己身上流淌着先祖的血脉，皇帝是自己的侄儿，可以倚老卖老。

他说：“启奏皇上，臣以为，打仗不要在乎一时得失，而是看长远的谋略。赵林琥这个乱臣贼子，一定会被我们打败。”

“一等侯，您说说，如果不整肃纪律，如果盛明在何敢面前唯唯诺诺，朕派的监军能起到什么作用？”

“皇上，自古以来，两军对阵，不临阵换将，不打大将军，可是，盛明一到前线监军，不分青红皂白，大打出手，连大将军都不放过，让人无法理解！”盛大洺奏道。

皇帝问道：“一等侯，您在奏折里说，要马上解除盛明的职务，回京问罪。那么，朕如果依了你，监军派谁去呢？您有合适的人选吗？”

“启奏皇上，臣以为……”

皇帝忽然打断盛大洺的话，说：“一等侯，您是皇叔，盛明是皇子，您是盛明的爷爷辈，在您眼里，应该对每个孙子辈都有一个中肯的评价。”

皇上的话，让盛大洺大为意外。他以为，自己这个侄儿皇帝，会像打哑谜一样，给他留面子。没想到，他无情地揭穿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皇上，臣是皇叔，身体里流淌着盛氏先祖的血脉，臣无意偏袒任何一个晚辈，”盛大洺看了一眼侄儿皇帝，继续说，“不可否认，盛明身上有年轻人的朝气，但他缺乏历练，第一次出京办差，就担任监军，所以才闹出如此事件。”

皇帝脸色铁青，试图打断皇叔的话。

何力广本来不想介入这个话题。他知道，皇五子盛明担任监军，是皇帝钦点的，不可能因为打了何敢二十军棍，就把他削职，更不会问罪。

大殿之上，一旦起了争执，他这个宰相就必须站出来，维护皇帝的威严。这是宰相必须具备的本事。他要在皇帝和大臣之间调停。

何力广奏道：“启奏皇上，臣以为，监军的职责就是整肃风纪，提振士气，督促将军，为打胜仗做准备。皇五子盛明此次去前线，不是去劳军的，而是去监军的。谁都知道，监军，是得罪人的活儿。臣以为，皇五子盛明做得没错。”

遭到宰相的公开反对，盛大洺觉得脸上无光。他辩驳道：“不管是监军还是劳军，本意都是笼络人心，激励斗志，而不是兴师问罪，搞得人心惶惶。臣以为，稳定军心，才是打败赵贼的唯一途径。”

他看着何力广，说道：“敢问宰相何大人，你认为，打仗打的是什么？粮草，军饷，还是人心？人心齐，泰山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盛明这种做法，是扰乱军心，而不是笼络人心。”

何力广早就料到盛大洺会如此说。回道：“一等侯，臣以为，整肃军纪，赏罚分明，最大的作用就是稳定人心。当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心里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和痛苦？”

“但是，请注意，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是在战后，不是在战时。请宰相何大人搞清楚基本史实。”盛大洺说道，“盛明打何敢，是在征剿赵贼最关键的时候，这个时候整治带兵的大将军，他的尊严尽失，颜面无存，在军士们面前，还有什么威严，还有什么威信？”

何力广笑笑，道：“一等侯，臣不这么看！败军之将，不但在军士们面前没有威信，在敌军面前也没有威信。打赢了，自然就有威信，打输了，就算把他捧得再高，军士们也看不起。而且，如果屡战屡败，军心极易溃散，到时候不攻自破。”

辩驳至此，皇上也理清了思路。这个皇叔年轻的时候，有过功劳，但一向自视甚高，在先祖那里失去宠信，没有顺利接到班，先祖仙逝之前，才给他封了一个郡王，先帝念及兄弟之情，才给他封为三等候。及至大安国建成，皇帝念其是长辈，封了一等侯。

没想到，他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

皇帝说道：“何力广，朕以为，你和一等侯各有各的理，各执一词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搁置争议，等一等再说。”

盛大洺没达到目标，不愿意认输。他争执道：“皇上这种说法，只是权宜之计，对战场形势没有任何好处。臣希望皇上能三思而行！”

“一等侯，您老年过古稀，却耳聪目明，是盛氏祖先护佑，希望您好自为之。”

皇上的话，让盛大洺一个激灵。想到皇帝轻轻松松就把左光禄大夫充杰打发了，自己再犟下去，恐怕会落得跟充杰一样的下场。

“那时候，你是主张严惩何敢的，今天，皇五子盛明不过是打了他二十军棍，你就认为会导致军心不稳，一等侯，你的观点，变得有些不可思议呀！”

何力广在这个节骨眼上，烧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