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府衙内，王十三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太子忧心的双眼正在直愣愣地盯着他。

见王十三醒来，太子安心了下来。

会心一笑道：“适才，你终于醒了，可真是吓死我了。”

王十三沉默了一会儿，干裂泛白的嘴唇憋出了两字：“水……水………”

太子见状连忙将桌案陶碗的水取来递给了他，王十三连忙接过如饥似渴的喝起来，见还是解不了渴，强行下塌抱起陶壶海喝起来。

太子连忙道。“适才，慢点……”于是连忙起身去搀扶着。

之前城楼上的精神内耗让他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身体早已脱水，睡梦中他的喉咙干的快要裂开。

王十三痛饮一番后放下陶壶，这才觉得喉咙好受了许多。

现在原地顿了一会儿，这才觉得回了点之前状态。

于是嘶哑低声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睡了有七八个时辰叭，外面天快要黑了。”

（西北塞外一般晚上8-9点才黑）

“睡了这么久？”

见王十三还一脸懵，太子连忙打趣开涮道：“本以为我是城楼上最先倒下的那一个，可没想到适才比我先昏死过去。”说着忍不住偷笑起来。

王十三见太子打趣自己，于是连忙回嘲道：“是啊，也不知谁在城楼上拨弄琴弦时，手一直抖的不行，有几次音韵都弹错了。”说着忍俊不禁的想要发笑。

太子连忙辩驳道：“我习练这么多年柳琴，哪有适才说的那么夸张。”

“你所拨弄错的那几次音韵正好鼓声掩之，你这只能蒙一下外行，蒙我的话恐怕不行……”

太子被王十三整的垭口无语，沉默了一会儿岔开话题呵斥道：“好你个王十三，亏我还如此担心你，你如今醒来倒是先来数落起我来了，真是忘恩负义啊。”被说着假装唉声叹息起来。

王十三见太子殿下说不过他，开始打感情牌，于是给给个台阶连忙应声道：“话虽如此，但是这次还得多亏了敬仁。”

太子诧异道：“你叫我什么……”

王十三下意识的喊了太子名讳，突然失了君臣之礼，于是急忙回复道：“不……是太子殿下。”

“你刚才叫我敬仁，我倒觉得亲近一些。”眼里从刚才的欣喜转眼失落了一半。

王十三模模糊糊记得，自这一世记事起，眼前陈敬仁就被立为太子，父亲王远也一直给自己灌输君臣之礼不能逾越，更不能直呼太子名讳。所以这二十几年来就一直尊唤他太子殿下。

说着太子殿下继续失落道：“这十几年来，除了父皇时不时直接呼喊我之外，就连舅舅都直呼喊我太子殿下，这太子殿下我早已听的厌烦了，都忘了自己叫啥了。”

太子是多其的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古今中外多少冠古帝王为了这太子之位，手足相残，父子反目。而他一句厌烦就道出了身在帝王家的苦衷。

在太子眼里，他这个太子就是一颗棋子，调节朝堂争斗的工具，身为太子他不配拥有这些，没有儿女情长，有的只有利弊。就连他喜欢琵琶这一项乐趣，也要被朝堂言官谴责为不务正业。有多少人盯着他这个位置，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

王十三自然明白这些，心里不由的生出同情眼前这位太子殿下。

于是随口道：“太子殿下，如若不在乎君臣之力，十三私下就唤太子殿下为敬仁。”

太子殿下听后，失落的情绪一下荡然全无，喜容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王十三道：“那太好了，我跟你说了无数次，私下里就唤我敬仁。”

说完有继续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算是竹马挚友，我在你面前就从未直呼过本宫，你有何必在乎君臣之礼。”说着走到塌前帮王十三取来衣履为王十三穿上打理。

王十三受宠若惊道：“太子殿下……不……敬仁，我自己来。”说着接过衣袍自己穿上起来。

陈敬仁道：“你看，适才又唤我太子殿下。”

王十三笑盈盈附和道：“叫了这么多年，一下改口还有点不适，我慢慢习惯一下，敬仁…”

“这还差不多”

此时陈敬仁心里涌出了一点暖意，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内心缺乏的亲情，就只是简单的呼唤他名字，他内心像是得到了天大满足。

随后敬仁又道：“你我经历此役，除了从小的竹马挚友，现在也成了刎颈之交了吧。”

王十三回道：“算，也或不算，这突蛮退却也就只安宁这一两日，如若知晓城中空虚无兵，必定还会来犯，接下来还等着我们苦战。倒时是死是活都很难确定。”

“是啊，祈祷朔州大捷，张子枫早些回援。”

……

说着两人心中担忧闲扯起来，待王十三着装打理好后，两人便出了府衙回了军营。

军营中王武为了犒劳众位将士难得的杀牛宰羊一次，鼓舞士气。因为他知道突蛮退却是暂时的，如若朔州传去前去支援的消息，就肯定知道城中兵力空虚，到时必定再次来犯。

到时将是一场兵力悬殊的大战，这城中四千余士卒恐怕得都会命丧于此，他心里担忧着，也恐惧着，他独坐帐军中，双眼无神的在思考着什么。

见太子与王十三进入帐中，他才收回了他那苦丧的脸，笑脸相迎道：“太子殿下请上座。”

随后太子入座。

转言有对王十三道：“侄儿好些没有。”言语一改往日的轻蔑与不屑，真诚的问候到。

往日里，王武一直看不起王十三，只觉得他是个纨绔，不学无术，到处败坏王氏名声。

王十三被王武的莫名问候整的受宠若惊，于是急忙回复道：“劳叔父担心了，叔父这莫名的问候，十三受之不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武大笑到，随后有道：“我毕竟是你族叔，如若你在这疆场真有什么意外，让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多谢叔父担心，十三只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场面，自然被惊吓到了，不过睡了一些时辰，如今好了许多了。”

“好，如此一来。侄儿果真没给王氏丢脸，此次捷报回京，我定要为侄儿请功。”

王十三谦卑道：“侄儿不敢邀功，如若不是众人齐心协力，在加上弦断之时，叔父及时大声止住，恐怕不是如今这局面。”

王武纳闷疑惑道：“我从小都是见侄儿长大，一直以来都是好大喜功，如今却如此谦卑，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说完满脸的震惊的看着太子，想从太子口中寻找点答案。

太子见状也连忙道：“王都统你别说，自打我来这塞北后就觉得他跟换了副人一样，要说这沙场还是历练人的，就王十三这纨绔，如今也能如此温文尔雅，也叫人难得。”

“原来如此啊…………我道还以为他被借了魂呢。”

王十三被这“借魂”两字吓得神情紧张起来，嘴巴结结巴巴道：“那…哪有，只是来了……来了沙场反思了以前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没等王十三说完，太子与王武便放声大笑起来：“你看适才如今确实变了许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