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与中介》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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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鹰在天上盘旋着。

徐先躺在石头的阴影下面睡觉。

鹰应该是想吃徐先。

鹰已经连续在天上出现了五天,它每天都来看一看,地上的那个人是不是死了。

鹰很失望。

地上的徐先不仅还没死,而且还经常和鹰对视着。

现在,徐先只想杀人。

徐先在这附近,已经等了七天了。

每天夜中,会有个人跑过来替换徐先。

这个人是沈腾。

魏超不行。

*****

从去年底开始,到今年初,魏超一直在戈壁荒漠里游荡。

魏超有没有偷懒不知道,但是魏超应该过得很不舒服。

所以,魏超看见徐先的时候,魏超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魏超说,“我活不下去了,徐先,你给我一刀吧,让我痛快点。”

徐先是不相信魏超的眼泪,虽然没有真的流下来,但就算是泪流满面,就算是泪流成河,徐先也不相信。

几天后,徐先碰上沈腾。

沈腾说,“突厥的斥候,一般是三个人到五个人一组,都是骑射最好的人。你如果不动刀子,都不一定能跑得掉。而现在,恰恰是不能动刀子的时候。”

沈腾有段时间,跑去五原朔方一带瞎逛,沈腾的这些话,应该是很靠谱的。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徐先表示不服,说,“我可以听到十五里之外的马蹄声,只要一匹马,不用跑,就算是慢慢走,我也能听见。”

沈腾说,“那是在你睁着眼睛的时候。”

徐先想了一下,说,“你还没生儿子。”

沈腾说,“这事不能光靠我自己一个人。”

徐先说,“你爹就只有你一个儿子。”

沈腾说,“我爹还可以再生一个。”

徐先说,“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沈腾说,“无论如何,就脚上的功夫而言,我总是比你跑得快一点。”

所以这件事情,魏超真的做不来。

在戈壁滩上,魏超就像一条太阳下面石头上面的一条金鱼,眨眼之间就被晒成鱼干。

魏超对自己这点的判断,还是很正确的。

徐先说,“我们还是简单一点吧。”

沈腾说,“我正等你这句话。”

徐先说,“你说。”

沈腾说,“一千。”

徐先说,“行情。”

沈腾说,“看来我要少了。”

徐先说,“你爹会骂你的。”

沈腾说,“我也需要一点私房钱的好不好。”

徐先说,“你挂了,五百。你没挂,一千。我挂了,你屁都没有。”

沈腾叹一口气,说,“我有那么傻吗?”

徐先说,“我怕你晃瞎了眼。”

沈腾说,“我有耐心。”

徐先说,“别人没耐心。”

沈腾说,“你就这么屌。”

徐先说,“我的刀够快,人够狂。”

沈腾沉默了一会儿。

沈腾说,“你说得对,这方面,我是不如你。”

徐先说,“你心里是不是想说,龇牙咧嘴的狗,谁都怕。”

沈腾说,“龇牙咧嘴的狗,谁都怕。”

徐先说,“你这么说,你不怕被打死?”

沈腾说,“你什么意思?”

徐先说,“其实,我是学你爹和你爷爷。”

沈腾说,“难怪啊,我爹对徒弟比对我这个亲儿子好。”

徐先说,“所以你还是不要瞎想了。”

沈腾说,“那就这样吧,我们轮流盯着。”

无论如何,徐先欠沈家父子的,确实不少。

*****

徐先和沈腾,他们轮流盯着的,是北南走向的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几乎和弱水的流向重叠。

弱水,这个单单名字听着,就很美很有风韵,而且很有故事的样子。

有没有故事不知道,实际上,一点也不好玩。

小白说,弱水正确的叫法,应该是溺水。

就是专门把人淹死的水。

小白又说,这个地方还有另外一种叫法,也许跟和尚的那个胡人徒弟有点关系,叫流沙河。

以前据说有个胡人,武艺高强、脾气暴躁、单枪匹马、杀人如麻,出没于流沙河一带。

后来有一天,这个武艺高强的胡人,就突然变成和尚的徒弟,然后整天笑呵呵地挑着担子。

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小白还说,不论叫什么,无论是弱水还是流沙河,总之不好玩。

春讯的时候,祁连山上的雪,融化成水,沿着弱水向北流去,那可真是“八百流沙河,三千弱水深”。

有些地方,路都淹不见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春汛已经过去,再多的弱水,都跑到居延泽里了。

这条小路,又可以走了,而且很好走。

在东面三百里,和西面五百里,各有一条类似的小路,但这两条小路上的水源,比较少,比较苦,比较不稳定。

因此南北走向的人,都喜欢走这条。

不过南北走向的人,本来就不多。

更多的,是东西走向的人,不仅路大宽直,而且人多马多。

有一支不起眼的商队,大约有五六十个人手。

这支商队,在某个地方停下来休整。

原因是,商队的东家病了。

来如山倒,去如抽丝。

这一病,就是抽了十天半个月的丝。

当然,即使没人生病,在一个有水源的地方,停上几天,是完全正常的。

因为,商队一般都有固定的商路,有固定的客户。

只不过有些客户的位置,不是很固定而已。

毕竟放牛放羊,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吧。

更何况,有可能经过了一个冬天以后,那些放牛放羊的部落,突然整个部落都不见了,也很正常。

毕竟,大家都在拼运气。

运气,确实很重要。

特别是实力不够的情况下。

徐先也是一直在拼运气。

*****

徐先对着那只盘旋的鹰,默默地说,“你不仿再飞低一些,再低一些,我说不定就会拿一支箭,跟你拼一拼运气。”

实际上,徐先只是说说而已。

一只死掉的鹰,还不如一支上好的箭值钱。

以徐先的射箭水平,要射中一只在空中飞翔的鹰,往往会飞掉好几支箭。

而且,射中一只鹰,可能会暴露出位置。

即使没射中,也是会泄露一些迹象。

不过那只鹰,始终没有飞低。

徐先很无聊,并且无聊地得出两个小结论。

第一,那只鹰,每一次盘旋的时间,大约是在九次呼吸,到十七次呼吸之间。

第二,今天盘旋了十四圈,比昨天少两圈,难道这只鹰也不耐烦了?

你不耐烦了,我才有机会。

然后徐先又想起在小白的山上,小青煮的那只鹰。

既然想到小白的山上,就会顺便想一想小白。

既然想起小白,就会想到更多。

以及更多。

*****

突然,徐先把耳朵贴在地上。

三个人,六匹马。

三个人的位置,呈正三角形排列,彼此之间的距离,相隔大约五十步。

前面两人单骑,后面一人四马。

前面的两个人,走一段路之后,又会交叉一下,对换一下位置。

他们并不是沿着小路直线前进,而是在小路的两侧来回交错地游荡。

徐先不知道,在小路的两侧,他们游出去多远。

现在,他们正从小路的东侧过来。

当然,这些都是徐先看到,徐先没那么厉害,单单靠听,可以一下子听出这么多的信息。

徐先从背上取下刀弓,竖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徐先在地上滚了几圈,浑身上下顿时沾满了黄土,头发上和脸上,也都是黄土。

然后,徐先披上一块特制的麻布。

特制,指的是如果披着这块麻布,然后躲在二十步以外,那么这块特质的麻布,看上去就像一块石头。

徐先躲在麻布缝里,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然后,徐先慢慢地把头低下去。

麻布把徐先遮得严严实实。

徐先只能看一眼,不能多看。

距离大约一百步,一眼已经很多了。

这一眼,徐先看到一些信息。

前面的两个人,分为一前一后,仍然骑在马上,低着头,在路上仔细检查路面的情况。

后面那个人,下了马。

过了一会儿,徐先听到有人隐约说着,“……可以了,……到西边……。”

徐先的突厥话,虽然说得不好,但是多少也学了一点,又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能听见的也不多。

不过,话的内容,很容易猜出来。

过了一会儿,马蹄声在小路的西侧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徐先从麻布下面冒出头来。

*****

徐先收起那块麻布,重新背上刀弓,整个人像个土人一样。

徐先走到那人下马的地方,看见路边,摆了四个巴掌大小的石头。

徐先在前后左右的附近,都看了一遍,又回过来,看着这四个整齐的石头。

四个石头,呈直线排列。

由小到大,距离间隔大约一寸。

徐先看不明白有什么意思,大概是一些约定的暗号。

徐先决定不去动它。

看了一会儿,徐先朝着那三个人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徐先跟着马蹄印走。

地上只有马蹄印,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徐先又小心地走了大约十五里,看到地上有几处水的痕迹。

徐先趴下去闻了一下。

不是马尿,也不是人尿,而是水。

正常人喝皮袋里的水,是不会撒出来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喂马喝水。

把水倒在手心,伸到马的嘴巴下喂马喝水,难免有些水会漏下来。

徐先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空气。

徐先估算了一下,估计应该在半个时辰前。

对徐先来说,这样估算,就是个笑话。

因为那三个人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还在徐先的眼皮底下,摆着小石头呢。

虽然,那三个人并不会原路折回,但徐先还是很小心的。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们估计也不会再走远了,应该会折回来。

这天气越来越热,人受得了,马受不了。

徐先已经得到他要的信息,就转身离开了。

徐先走路的时候,挑着落脚点,专走硬地面,连地上的石头,都不敢碰到。

徐先也要抓紧时间。

*****

徐先回到他们的小营地。

魏超说,“你吃土了?”

徐先不理魏超,把情况说了一下。

徐先说,“那三个斥候,左右方向走出的距离,不会超出三十里。”

魏超说,“为什么,你又没看到他们折回来。”

徐先说,“如果超出三十里,即使是一人双马,没办法在半天之内,覆盖一侧的范围。”

魏超说,“我还是听不明白。”

徐先说,“如果一侧覆盖超过三十里,就必须有两组以上的斥候,分别在路的两侧。而早上我看到这一组人,从东侧跨到了西侧。”

魏超问,“如果他们是两组斥候,东西两侧交叉呢?”

徐先说,“那倒是有可能。假设他们游荡更远,我跟的这组斥候在辰时,是肯定回不来了。如果是两组斥候,野外情况多变,那么另一组,也有可能回不来。也就是说,两组斥候在夜间和午间休息的时候,都有可能没办法出现在大队人马的正前方。”

徐先说,“骨咄禄不可能让大队在休息的时候,处于前方没有斥候的状况。所以斥候必须要在辰时,回到小路上。何况两三百人的队伍,一般一组斥候就够了。”

魏超没有问,这句话倒是听懂了。

徐先说,“斥候在路上留下一个标记,四个石头直线排列,你知道有什么讲究吗?”

沈腾说,“这些约定的暗号,每次都会变,有可能指出第四组斥候,有可能指出经过的时间是卯时,有可能是第四次记号,有可能是斥候离开后第四天,也有可能报告一些不紧急的状况。”

徐先点了点头,说,“确实是有各种可能,不过石头之间的距离一样,否则这就是一个组合信息。如果我们的运气好,那可能是一个休息点的建议,即使不是,为了这个标记,大队人马也会停下来观察的。”

徐先接着说,“他们主动停下来,就是一个小机会,如果停下来休息,那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徐先说,“现在,我的计划是这样,沈腾和魏超,你们去盯住斥候,时间一到,就把斥候砍了。我回去叫人。后天早上,我可以带人到达。这样算起来,我们大约可以有三次埋伏的机会。”

魏超说,“我负责砍人,沈腾负责盯人。”

徐先摇了摇头,“不,魏超你主要负责盯人和砍人,如果有可能,沈腾配合你。明天的后半夜,沈腾要回来和我接上头。”

徐先说,“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沈腾,你要想办法确定,那标记的位置,究竟是不是休息点的信息,你的机会,也只有三次了。”

沈腾说,“确实很重要。”

徐先说,“加倍。”

沈腾说,“非我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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