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郑的话让梦魇不知所措。

外勤组特工是不能有感情的。怀着这个被教官灌输的念头，吸取着前辈以身试法得来的血的教训，梦魇一直刻意回避着对林漪芸的感情。但尽管如此，这种感情，在与林漪芸相处过程中，忍不住从时时处处微小细节中暴露出来。

倘若没有姓郑的，自己和林漪芸小小的，无伤大雅的肢体接触，欲盖弥彰的彼此昵称，可能会一直封存在心底深处，直到林漪芸嫁人，或者自己倒在某次执行任务的路上吧？

梦魇几乎就要承认，自己在乎林漪芸。

林漪芸尽管在对手控制之下，她行动受限，呼吸不畅，但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这时失去了往常的戏谑，饱含了少女的深情。那双妙目里的内容，如果写下来，肯定是一部，值得读上一生，值得用上一生去读的书。而且，那双妙目也饱含着鼓励，期待。最懦弱的男人，在这样的目光下，也能振作起来，说出妙目主人希望听到的内容。

然而话到嘴边，一个声音冷冰冰在耳边响起：传奇特工詹姆斯·邦德，在爱上伊娃·格林之后，智商失据，被狠狠地，重重地骗了一次，险些断送特工生涯；“不可能任务行动组”的伊森·亨特，生涯迭遭危机，但毫无疑问的是，在举行婚礼之后，他的行动不再潇洒，束缚变得多了起来……

你呢，你凭什么可以超然于法则？完成这些知名前辈都完不成的壮举，将情感与特工生涯冰炭同炉？

何况，江舒……江舒又将置于何地？再者，自己，自己又是否真正静下心来，思索与江舒的情感？

不，我是不在乎林漪芸的，我只把当成，一个好同志，一个小姐姐，一个……

梦魇最终没能直视那道炽烈又柔情的目光。

这一刻，林漪芸的心，先是重重地沉下去，继而空空地，如太空中解体飞船失重的核心引擎。非独林漪芸，在场众人均觉得可惜，花痴少女，青年男士，乃至于被一脚扫倒的老头儿。

单从雄性动物视角来说，林漪芸满足他们的一切想象，得此良人，哪怕只在彼此生命中匆匆走过，也算不枉此生。为什么这个梦魇，拒不承认自己的心呢？

切换到女性视角，无论庄肃的鲜花教堂，还是谐趣的魔法森林，定情的仪式感，被世人玩得烂俗，还有什么仪式感，能比面临生死威胁时，定下终身更为浪漫？

为什么要错过呢？

梦魇摇摇头，苦笑着说：“你有你的主，我有我的同志。至于你所说的，眼里只有名利地位的人，有，但我相信，绝大多数不是的！另有一件事请你想清楚：你皈依的主，你肯为他奉献，他又甘心为你做些什么呢？而我眼前这个人——”他指指林漪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肯为她去死，而且我也笃定，假如遇到同样的情境，她一样会这样待我！”

说着，梦魇不顾林漪芸的惊呼，装弹、上膛、拨开枪机，对准了自己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