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茗拉开黑框小门，门内是一个方形管道，没有灯，但整体散发着温和的白光，干净清晰，就像白墙上打开一个雪白的传送门，有种现实中不存在的虚假感。通道平直，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这就是紧急出口了，其实也是【楚河汉界】造出来的空间薄弱点。”墨茗解释，“看起来没有尽头，其实只有一两米长短，进去立刻就能脱离这个驻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逃出去。”

莫明上前仔细查看。紧急出口位置很低，莫明尝试伸头进去看。就是普通的、白色的、不知什么材料的四壁。莫明细细触摸，从黑色边框到内部墙壁，没有灰尘，更没有其他东西，看起来，这里从来没有被动用过。

但这个干净的墙角恰巧是紧急出口所在地这件事实在不能随便略过。莫明开启【矢量观测】，这不知名材料的内壁也一样有矢量流转，只不过不像正常物质内部胡乱流转整体稳定的结构，四壁的箭头是直直往外去的。

肉眼看不出东西来，但【矢量观测】揭示了，这个通道其实内置了一种“力量”，能将置于其中的东西往外送。

“不对啊……”莫明解释了观察到的现象，“没有东西能在里面存放，这可不是个好的放线索的地方。”

“难道已经被送到出口另一端了？”墨茗喃喃道，“你还看出有什么情报吗？”

“通道里什么都没有。我如果你问凶手，那个凶手……很矮。”

“矮？”

“对，我进门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我胸口处。一般来说，屋外有人进来，看的都是脸，那么凶手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五，也许还不到。”

“不能解释紧急出口啊……”

“是的……”莫明沉吟着，忽然道：“不对。”

丘玥这时从其它办公室回来，手里拿着名册。莫明过去，直接拿来，一张张翻看起来。

“何海飞……能力【疯狂绿宝石】……王兆……能力【公路流星】……”

莫明一条条对着，能力描述和头脑中复现的凶案现场一一拼合。名单上的每个能力，都和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虚幻人影契合，他一边数，一边在心里给名单上的人打上红叉。

丘玥抿了下嘴，还是试探着问：“名单里的……有活着的吗？”

莫明默不作声，一个个对着，到第27个时，顿了一下道：“都在这里了……全部都在。”

丘玥不说话了。

下一个就是丘玥，名册上写着她的能力：“【冰之魂】。”

莫明看了眼就略过了，继续往下：“陈寻之。能力【阴影帷幕】。”

“我们队长。”丘玥低声道。

莫明平静道：“他就是最后一个死掉的人。留下信息，死在洁白墙角的人。”

能力档案【阴影帷幕】：遮蔽视角的能力，可以留下一块不被察觉的阴影，遮蔽其下的东西难以被发现，范围为长宽100M的矩形，可以改变形状与大小。

莫明默不作声，走过血海，再次来到紧急通道前，尝试着把门关上。严丝合缝，白光消失，墙面恢复了平整。

“这门除了推进去，可以拉出来吗？”莫明问。

墨茗上前，用【弹指归尘】再次摸到把手，轻轻往外拉。

通道再次打开，柔和白光映亮会议室。

然而这次，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一层平整稀薄的黑色帷幕出现在入口处，被白光映衬得极为虚幻，像一层影子，【阴影帷幕】这个名字的确很适合。

帷幕上密密麻麻，破损极多，只不过这些破损都是方块状，莫明拿出手机，转身看对面的墙：“是二维码。”

墨茗和丘玥都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巨大的二维码正映在对面的红墙上！

莫明扫码，进了一个独立的微型服务器，里面有很多杂物，但一份资料被置顶标红：

《内驱力引擎实验设计规范（初稿）》

莫明给墨茗看，墨茗看到题头的条形码，沉吟了一下：“文件格式是非常标准的CEPO类，只要扫描题头的条形码就能找到对应的档案库。但是，一旦扫描查询，我的访问就会被记录定位，普通文件还好，要是红字头的……”

莫明直接道：“我认为我们追查的‘实验机’，真名就是这个‘内驱力引擎’。”

墨茗点头，开始扫描：“无论如何，他们没资格指责孤立无援的我们。”

扫描结果出来，墨茗轻轻深呼吸：“红字头，绝密文件。”

莫明已经速览到四分之一了。这不是内驱力引擎的设计制造规范，而是关于如何验证这台引擎设计功能的实验设计。基本确定，“内驱力引擎”就是“实验机”。

无数疑问在这份文件中得到解答。

莫明越看越入迷，这种东西几乎超过了他想像力的极限，不可捉摸的东西被当做了动力源，转化成任意泛用能源的输出，这是不可思议的科学奇迹！

难怪要用火车慢悠悠地运输，难怪有如此高的保密等级，难怪……

不，不对，凶手的动机到底该怎么解释呢？可以解释一半，“内驱力引擎”现在一定就在那个地方……但，凶手要拿它干什么呢？有什么用呢？

莫明走到了思考的节点，但这次莫明没有丝毫气馁，思考的浪涌已经把他强有力地推向真相的海平面，最高之处，离湛蓝的真相天空就差一公分的海水，就一公分！

嗡嗡。

莫明手机忽然响了。

这是APP通知的提示音，一条《超乎》的通知弹出：

“匿名用户给你发送了一条新消息。”

莫明手忽然颤抖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像高考压轴题苦思十分钟后忽然感到自己思路正确；长跑三千米体能极限时忽然跨过最累的疲劳期；做出人生重大选择后忽然有人告诉你你选对了。

种种直觉涌来，莫明轻轻点开《超乎》。

匿名用户发来一条视频，长度十秒。

录制视角很抖，看得出拍摄者很紧张。

画面先看地面，然后抬头往上看，半空里有一个黑色雨衣包裹的娇小身影，此刻正竖起食指，直指高空！

隔着视频，莫明也能感受到某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息。

忽然，娇小身影“停止”了，那是一种“行动意图”上的停止，像一个机器人被人忽然拔断电源，气息消失，娇小声音戴着的雨衣兜帽下，发丝晃动，忽然低头看了一眼摄像头，笑了一下。

笑完，雨衣身影便转身朝某处飞行了。摄像头略微跟了一下，十秒结束。

莫明凝思：地点是待拆平房区……摄像机朝向……雨衣人转身方向……

莫明头皮猛然发紧！

这个雨衣人在朝冰城城管驻地的方向飞来！

看天色和光污染下几乎看不清的几个星星，视频拍摄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墨茗也在翻看《实验设计（初稿）》，她察觉到莫明的忽然颤抖，询问道。

莫明不理她，拨通杨书唯的电话：

“有什么情报吗！”

那头，杨书唯尴尬道：“问，不出啊！这人现，在特别仇，视我我得跟，她磨磨……”

“情况不对劲！问不出就算了！快点过来，还有一名敌人找过来了！”

吱呀——！

关着的会议室门，颤悠悠地，轻轻慢慢地向内打开了。

莫明浑身一震，现在三人都在会议室里，门……

自己开了。

……

杨书唯呆住，看着通话突然中断的手机不知做何反应。

狙击手阿芙罗拉操着生硬的汉语，讥笑道：

“你以为我们只派了我们这两个人吗？”

“你以为我们会认为，一个C级一个B级，就能突破你们数百能力者的防线，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取走东西吗？”

“你以为能获得你们极密情报的我们，没有把握就会来执行这种任务吗？”

“你以为，你碰掉的我们这两颗小棋子，就是全部的人了吗！”

杨书唯摁灭屏幕，缓缓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他侧头看了看玻璃胶囊里的狙击手：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他的脸平静冷漠，就像毫不关心队友的生死一样。

他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认真不过三秒。

看到他这神情，狙击手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断句……他的断句……好了！

杨书唯背向狙击手，弯腰拾起脚边的长枪。

枪法是家传的，而这杆长枪是秦岭基地为他量身定制的武器。最外层看似白蜡木，其实是类木高分子材料包裹，手感坚实不腻。

中层由陶瓷甲片拼为细鳞状，保证强度以及一定的可弯曲性。芯是碳纳米管拧成的双螺旋结构，韧性强度再上一个台阶，就算他耍花枪，把枪杆抡得绷圆了，它也能支持得住。

这杆完美的长枪只有一个怪处：短。一般长枪七尺，这杆只有六尺半，215厘米，粗有手腕。

长枪的名字也叫六尺半。

这一切都是为了适应他的战斗节奏，以及现在，他要做的事情。

在漫长孤独的【逝者如斯】副作用人生中，他无数次设想过，如果自己把倍数提高到极限，自己能快到……什么地步呢？

会瞬间暴毙？会自燃殆尽？会枯竭而亡？

总之，起码快得可以飞对吧。如果以头颅做前端，人脆弱的躯体会被空气阻力烧成炭灰。

那么就把六尺半顶在头前面，破风。

狙击手看到，杨书唯背对着他，衣衫隆起狰狞，衣衫下，肌肉如游动的虬龙。长枪直直竖立，两手扣锁，死死抱紧。

轻微的震动从大地传来，狙击手茫然。这震动越来越剧烈，在某一瞬间，天塌地陷。

视野里的数字，从[10]跳到了[+∞]。

一瞬即永恒。

杨书唯来到了高空。身子下方，是一层层凝固的空气波纹，突破的口子连起来，一道紫电从中贯穿，画出一条清晰可辨的直线。

脚下，是一脚踏平的平房区；头顶，是稀疏星光；背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无尽城市灯火；前方，是墨茗所在的方向！

杨书唯浑身燃着凝固的火焰，在凝固的风中，在凝固的星星注视下，就如在平地上走路，向前踏出那么一步。

一时天地皆亮，划过最耀眼的流星！

（百章祝贺！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