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直直刺进李沐心脏深处。

“囡囡，别怕，我一定救你出来。”

李沐一声大喝，旋即又冲上前去。

“欲雪。”

“清风。”

“追月。”

“葬花。”

剑招连绵不绝，月之气疯狂涌出。

“白费力气。你终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伢子死在你面前。”牛大胆依旧端坐在石柱之上，不曾移动半分。

“有古怪。”李沐看在眼里，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大哥，快来帮忙。快啊。”

李震躺在地上，还沉浸在自责之中，对李沐的呼喊充耳不闻。

“你就这样准备放弃了吗。她的哭声，你听得到吗。你怎么忍心看着囡囡受苦。你起来啊。”

“没用的。八级修士，我们根本进不去。”李震缓缓转过头，看着痛苦哭泣的囡囡，“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起来帮我，还有办法。”

李沐焦急万分，一次次被弹飞，又一次次冲上去。

“他肯定不是八级修士，要不然就不会偷袭于我。也不至于用阴谋诡计骗你们前来。”

李震陡然惊醒。是啊，如果他是八级修士，哪需要这么多准备，直接掳走岂不是更简单。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李震一扫颓势，起身接住再次被震飞开来的李沐。

“你说的对。既然他不是，那散发强大威压的只能是五根石柱，想办法突破进去，定能救出囡囡。”

两人对视一眼，更加坚定各自的决心。

“你去东边，我去南边。”

简单的交流过后，两人直奔着目标而去。

一剑一拳，密不透风的席卷着石柱，依旧奈何不得半分。

“换！”

两人默契切换目标，一人北边，一人西边。

牛大胆看着两人上蹿下跳寻找突破口，一丝残忍的笑容浮现，玩味的说道：“真想多看看你们无用的挣扎啊。不如，我等等你们如何？”

“收。”一声令下，穿梭在四鬼噬月阵中的猩红月光陡然降速。

“你们可得加把劲哦。让我好好看看浮游撼树的决心。哈哈哈哈…”

两人依旧咬着牙死命攻击。

“李沐，想到办法没有。囡囡的哭声已经很虚弱了。”

“正在想。”

李沐只恨自己太弱，连一根破石柱都突破不了。

情急之下，将自己掌握的功法全都施展了一遍。哪怕是并不具备杀伤力的“影凌乱”还是照使不误。

三身齐出，也顾不上选择目标，只是胡乱攻击。

砰，砰。

两声脆响。

李沐二人同时攻击到各自面前石柱，反震力涌现。

就在即将被震飞的最后一秒。李沐看见，幻化出的身影，从两根石柱中间穿了进去，撞上一缕猩红月光后方才消散。

“这…我找到方法了。大哥，把专诸叫出来。”

李震连忙照做，一阵黑雾升腾之后，专诸提着匕首从黑暗中现身。

“君临印？不过是无用功罢了。”牛大胆有恃无恐。

“哼，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取你狗命。”李沐怒喝一声，旋即小声告知李震刚才的发现。

不一会，两人密谋好计划，李震带着专诸率先冲锋：“靠你了！”

“放心吧。囡囡，我这就来救你。追月。”

青虹悬浮在空中，饱含怒意的旋转，竟隐隐有雷鸣声传出。

“就是现在。”

攻击落下，东、南两方石柱被同时击中。专诸被震散，李震被震飞。在反噬攻心之下，李震彻底昏迷过去。

抓住间隙，青虹化为闪电，瞬间穿过石柱防御，带着李沐往牛大胆杀去。

“不可能。”牛大胆第一次出现惊慌的表情，本能想躲避，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移动。

李沐看在眼里，眼中利芒更盛，“动不了吗？真是，太好了。”

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剑尖在牛大胆瞳孔中不断放大。眼看着就要一剑洞穿他的头颅，中心石柱却是突然亮起红光，瞬间包裹住牛大胆。剑尖就这样停在他眼前一厘米的位置，再也进不得一寸。

牛大胆脸上的惊慌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猖狂的笑意：“哈哈哈…希望破灭的感觉如何？真以为入了阵就能杀我？现在，你也化作四鬼噬月阵的养料吧。”

牛大胆手决再变，本四散开的猩红月光猛地笼罩住李沐，如囡囡一般，透体而过的同时，又从身体内带走着什么。

“你竟在剥夺他人的生命力供自己修炼。”

“整整三十年，我献祭了三百六十人。这石柱中蕴含的生命力，足够我一步登天。过了今天，我就是八级修士。我将凌驾于万人之上。不用再对别人卑躬屈膝。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你感谢命运吧，能成为我巅峰路上的垫脚石…”

“哥…哥哥。不要。”

生命力的急速流逝，李沐意识早已模糊，至于牛大胆在说些什么，囡囡在呼喊什么，他哪里会知道。

生命力被剥夺的痛楚比当初无垢之气洗礼更盛，却比不上李沐内心苦楚的万分之一。

“我以为我可以的。囡囡。我让你失望了。”

“我答应过四叔，要把你带回去的。我也让四叔失望了。”

“爸爸。恕孩儿不孝，先走一步。”

“妈妈，还未能见你一面。”

……

“唉。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要告一段落了。”

青莲终究还是决定现身，一剑驱散周遭猩红月光，轻柔的将李沐放在囡囡身旁。

牛大胆见来人能轻易逼退猩红月光，意识到可能碰上硬茬，但有四鬼噬月阵在手，底气颇足，问道：“你是谁！”

青莲不予作答，只是安抚着囡囡。

“囡囡。待会带着他往阵外跑，去找李震好不好。”

“嗯！”

良久，才起身。

“这次，我不杀你。你的命，要让他亲手来取。”

“威胁。又是威胁。我受够了。在阵中，我就是神。你有什么资格来威胁我！”牛大胆面目狰狞，青莲的话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

“聒噪。”

一剑出，天地寂。

青莲手中佩剑被磅礴的月之气震碎，剑气裹挟着碎片站在石柱之上。

没有想象中的爆裂声，世界仿佛被摁下了静音键。

石柱渗出星星点点光芒，融入李沐和囡囡体内。

“你拿走的，我已经替你还了。现在，你欠我的，也该还了。老朋友，回来吧。”

李沐手腕处的长剑纹身消散、脱落、汇聚成青虹，翩然落入青莲手中。

“囡囡，带他走。”

囡囡艰难的背起昏迷的李沐，本就虚弱的躯体强撑着，扛起数倍于自己体重的重量，亦步亦趋，跌跌撞撞往阵外走去。

“不能走。你们不能走。”苦心孤诣经营三十年，巅峰就在眼前，牛大胆怎可以眼睁睁看着希望溜走。

猩红月光狂暴流窜，往囡囡束缚而去。

剑芒闪过，月光回避。

“继续走。不要停。不能停。”

没有回头，亦没有停下脚步。跌倒又如何，受伤又如何，囡囡咬着牙，背不动了就拖，拖不动了就推。

身后，是白与红的纠缠不休。

“李沐，后会有期。”

青莲身形虚幻，不复凝练。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青虹，助我。”

清脆剑鸣响彻夜空，青莲解体融入剑身之中，随后一剑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