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被其触发的话，毫无疑问，自己肯定没法安然无恙站在这里了，不过又多一份底牌了。蔡寅右手轻轻伸入怀中，捏着那竹节，心中想到。

郑老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情复杂，年纪轻轻就已经沾染了血气，事后如此淡然，幸而脸上还有一丝忐忑和后怕，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杂事已了，蔡寅又开始了枯燥的学习和练武，奇怪的是，今天没有和往常有区别，练功却进境神速，双拳不断击打砂石，发烫的砂石不断炙烤摩擦，将药性逼近体内，锻炼筋骨气血，脑中不断浮现千沟万壑，仿佛身临其境。每一次练完，双手浸入药液时，都能感觉到，有气血源源不断消耗，汇聚在自己的拳峰之上。每个人的九重影都是不相同的，位置不相同，顺序不相同，连凝聚出的峰影也是不相同的。蔡寅先凝聚的第一道是右手的中指拳峰。

全身通透，运功时心脏大功率运转，流血速度加快，没有丝毫阻隔迟滞，加上浓厚的消耗不尽的气血涌动，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拳峰上，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凝聚成功，虽缓慢却坚定不可阻挡，临近傍晚，中指拳峰处发烫到了极致，已经超出了砂石的温度，连骨头都隐隐作痛，蔡寅满头大汗快要忍受不住时，炙热感一下消失溃散，有什么附在自己拳头上，细细感受了一下，自己九重拳峰，第一重竟然凝实了，已经成了！踏出了铁皮的第一步！少年很是欣喜，抬起右手看了看，张开手掌，再握了握拳，发现并看不出什么东西。

很是奇怪，昨日与今日怎么差别如此之多，说起区别，唯有昨晚...，算了，蔡寅不再多想，要去和郑老头支会一声。路过外院不知为什么，又打量了一下女弟子那边，只有几个正常体型，其他都是五大三粗的女弟子，各个比蔡寅看起来还男人，那胸肌，大的一下能夹死少年，正坑此坑次埋头苦练，还是没有见到姜苏。

进了内院，正打算和老头报喜，却听到说话声，没想到除了老头在，还有他人，两个身材高大的锦衣男子，正在和他处于交谈之中。三人说话声没有掩饰，不时发出冷哼，震响房梁。那两个男子一个高大威猛，留有硬髯，很是粗犷，背上背有兵器，这种武器蔡寅没有见过，倒是有几分像是两把短叉。另一人和郑老头一样留有山羊胡，整个人却是不伦不类，明明是个武人，却穿着文人的儒袍，做着文人的打扮，手中还拿着一把纸扇，身上隆起的肌肉将衣服顶的臌胀胀的，给人的感觉就是怪异。

“请回吧两位，我回山拳之前是那句话，现在还是那句话。”郑老头背着双手，面色淡然。

短叉男子就要上前，面色不忿，被山羊胡拦了下来，推到一边，短叉男子看了一眼，到一旁抱胸，闷闷不乐。

“郑师何必如此固执？大势已定，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便者为英豪。”山羊胡男子向右边抱拳，温和开口。

“嘿，你赵家的心思，老朽还不明了，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请把。”郑老头抬手送客。

山羊胡也不动怒，他们不是第一次来见郑老头了，知道他内心有怨气，赵宏的事闹得两边有些僵。山羊胡男子顺势将抱拳收到胸前，对着老头轻轻晃了一下，算是行礼，转身带着短叉男子离开了，抬着下巴自视甚高，对拳院其他人漠不关心，鬼使神差临走前回头瞟了一眼蔡寅。

蔡寅站在门口，目送两者从自己身边经过，心中有些发紧。这两人身上气血滚滚，擦边而过时，不真切听到两人心声如擂鼓，有力、浑厚、稳健，像是能号令千军。明明是两个人，却有一种面对豺狼猛兽之错觉，还是那种异兽。此方豺狼虎豹可是一个个成精一般，至少都是一人高往上，一爪之力，分金断石，很是凶猛。也正是如此，他们的血肉对于习武之人，有大补的功效，滋养气血。

蔡寅没有自信对上这两人，可以全身而退，但是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珠子却灵快转了起来，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等他们离开，才缓缓走进院内，郑老头面色冷淡，背对着自己，抬头目视黄昏，情绪低落。蔡寅看着他，一股说不出的萧瑟、凄凉萦绕心间。

蔡寅很是理解，毕竟出了大师兄的事，这边郑老头又不表明态度管弟子们的选择，那边洪家堡的待遇又优厚，毫无疑问，那些还没有选择的回山拳弟子会选择哪方，显而易见。郑老头的不表态，已经算是一种模糊的表态了，不过毕竟没有说出来，一切还不是定局。而这个决定是好是坏，又有谁人能知。

拿了件大衣给老头披上，他没有开口，就用满是褶皱的手拍了拍落在他肩上为他整理衣物的蔡寅。陪着郑老头看着落日缓缓西下，少年不再说什么，离开了后院。蔡寅准备将手头的银两换成效果好一些的肉类，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发现自己转化异兽肉为气血，快的惊人，虽然有一些在转化过程中消失了，下午练功时，吃兽肉进行补充，打量师兄弟，发现自己吃的是他们的好几倍都不止，而且有意转化之下，根本没有饱腹感，有一股力量将肉干的精华带往识海，再反哺全身，就留下一些没有养分的残渣落入胃中，在残渣堆叠出饱腹感了，蔡寅才作罢，昨日捡到的食物已经不见了一半。

气血充沛时没有仔细注意，异兽肉竟如此好用，看来要多弄些来。挂靠？自己只有不到一个月，能挂靠获得多少？一个计划慢慢浮现出来，少年勾起嘴角，欢快走在街上。

沿着冷清的街道前行，很快就进了内城，眼前却是一改繁华的景象，受到了些影响，但相比外城，还是好了许多，说是内城，其实已经占了整个城池接近一半，一切自给自足。内城之外，像是贫民窟和为内城服务的奴仆，帮派、大户各种势力就是连接的血泵，无底线掠夺和抽血供养这生活安逸的内城人。

蔡寅很快停在了一座叫做天然居的楼前，准备进去买些银背野猪肉，这是从师傅口中得到的消息，这肉仅一斤就卖出高达百金的价格，叫人咂舌，但是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下肚之后不仅活跃气血，还有一些增加气力的效果，可以说很是抢手。只有拿相应的肉票，才能购买到一定份额。这肉票郑老头早给自己了，每一个突破石皮的弟子，都可以领到，也不知道这老头哪里搞来的。钱的部分当然是要自己出的，刚刚好昨日弄到些钱，蔡寅就来了。

很顺利从楼里出来，花光了身上的积蓄，得到一包一种用长长绿叶子包好的肉，比手掌略大些，看起来并不多。提着东西，往自己家方向离开。

蔡寅才出内城不久，就选择一些偏僻的路线走着，时快时慢，不一会在一条胡同中停了下来。

“出来吧，跟着这么久了，还请现出真身吧。”少年面无表情转身。

“啪啪啪，不愧是郑师新收下的天才弟子，这洞察力很是了得。”一个健壮男子开口道，身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穿着一身儒袍，正是之前在院内见过的山羊胡，他身旁跟着的却没有见到。

“请问阁下有何指教？”蔡寅警惕着打量起对方来。

“小兄弟，你别紧张，我叫赵斌，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请你劝劝你师傅，大乱将起，我不想他晚年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男子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物一甩，一个瓷瓶飞了过来。

“这是天龙断续膏，聊表我赵家的心意，你师父怎么都不肯收，就请你代劳吧，相信我们不久后还会再见的。”说完不等蔡寅拒绝，一道风声而过，男子不见了踪影。

蔡寅抬手一接，摸着手中的瓷瓶，沉默不语，放入怀中，就也疾步而弛，身影一下子消失不见。

小破屋中火光汹汹，这里早被蔡寅清理了一番，已经大不一样，木床加固了一下，看起来不再像是随时会坍塌，床上有一床棉被，叠的整整齐齐。屋内也不再散发臭味，而是有一股肉香，引得远方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地面凹陷形成一个土坑，此时正堆着柴火剧烈燃烧，一口铁锅吊在火堆上，没有盖盖，锅中肉汤不断翻腾，油花上冒下沉，引动阵阵白汽，勾的人食指大动。火堆旁坐着一位少年，借着火光，左手拿刀右手拿布，不断轻轻檫试，刀身光可鉴人，倒映出一张冷漠、低沉的脸庞。

“算算时间，没多少日子，也该动手了，锵~。”少年自言自语，将刀收入鞘内，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