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转身看向背后，刚刚许柔荑正要让他注意这个方向。

刚一转过身，裴墨便看见了一团难以察觉的水团在地面上缓缓蠕动……如果那种行动方式能称为蠕动的话。

裴墨看着这一团水团，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这真的是一只异魔吗？

虽然之前焦叔说过，异魔存在的形式往往都超出人类想象，但作为一团能蠕动的水团，还是让他感到新奇。

而且面前这团水……很难让人相信有什么威胁能力。

在看清那团蠕动的物体是水团后，许柔荑似乎也松了口气，似乎面前这只异魔并不构成威胁。

尽管如此，裴墨仍然对面前的这团生物抱有戒心，没有贸然接近，而是紧盯着它。

“还好，原来只是水团……”

“水团？”

“这种异魔的统称，一般都是以像水一样的流体形式存在，本体其实是内部的一小块核，喜欢这样到处移动寻找合适的水源捕食浮游生物。”

“竟然还有这样的异魔……这不是对人类完全没有危害吗？”

“小只的个体没有什么危害，再大点就能捕食鱼类，甚至人类。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威胁罢了。”

裴墨看着那只水团，在地面上缓缓地蠕动，就像游戏作品里的史莱姆一样。

“那之前一直去不掉的异魔痕迹会和水团有关吗？”

“不会，这附近有一条河流，如果条件合适，会自然生成这种异魔……”说着，许柔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种异魔的内核是具有灵性或异魔气息的材料……”

许柔荑的话似乎提醒了裴墨。

“那……化工厂排放到河流里的污水……含有异魔气息的材料？”

许柔荑心领神会，立马掏出手机，给姜辰夜致电。

“喂，所长，调查有最新进度了……”

没想到驱魔人也会随身携带手机……之前没见他们怎么碰过，还以为从来都不用呢……

待许柔荑交代清楚挂断电话后，裴墨才开口问道：“话说驱魔人对电子产品的使用也有限制吗？我很少看你们用手机和电脑。”

“的确会限制电子产品，因为曾经有过异魔干扰电子设备导致飞机失事，最后伤亡惨重的例子。飞机上一百多人无一幸存……”

异魔还能干扰电子设备？

裴墨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

就他目前的了解，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和他原本的地球相差无几，说不定还领先一些。

但在信息时代，如果没有人使用电子产品……裴墨不敢想象那是何种可怖的情况。

必须尽快拿到一台手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裴墨一边想着，许柔荑却不知不觉自己说了起来：

“不仅驱魔人需要限制电子产品，其实很多地方的电子产品都会受限。”

“前几年发射的人造卫星，就在太空中因为不明原因被摧毁，也没人知道原因，只能猜测是异魔的破坏，因为也有过先例。”

“现在一些互联网公司使用的大型服务器有驱魔人全天候监督和维护，否则我们平时的通信和线上联系也做不到。”

“不过现在有新技术出现，似乎能屏蔽异魔的干扰，只是还在实验中罢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信息网络竟然还要“开光”，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游戏会有什么特色……

裴墨脑海里正畅想着新的游戏，突然感觉到右脚边一阵冰凉，吓得急忙抬起脚来。

朝下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只水团已经爬到了脚边，正抱着裴墨的小腿。

他甩了两下小腿，除了自己差点摔倒外，并没有什么用，水团还是紧紧贴在他的脚上。

“怎么把这玩意儿弄掉！”

裴墨有些嫌弃地猛跺右脚，没敢拿手去碰，但那水团就像粘在腿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许柔荑轻轻笑了两声，说道：“水团偶尔会主动寻找温暖的个体依附，等到那团水温度升高了，他自己就走了，不用浪费灵性和符咒。”

两个拳头大小的水……要多久才能焐热啊……裴墨有些为难。

似乎是察觉到了异魔的依附，裴墨体内的灵性慢慢地朝右腿聚集。

随着灵性的聚集，右腿也慢慢地热了起来。

就像是泡在热水里。

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像是一块陶瓷杯摔在地上，又或者一块玻璃被砸碎。

一切都来得相当突然，没有任何预兆。

这声音像是来自裴墨的灵魂里，让他暂时屏蔽了外界的感觉，只能感受到内心的精神世界。

目录一。

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他心里自然而然就蹦出来这个词语。

这就是来到目录一的感觉吗？

五感似乎从未有如此清明的感觉，有种鼻塞突然被疏通时的畅快感。

自己突然有种想去旅行的冲动，想要翻山越岭……或者最直接的欲望：奔跑。

许柔荑似乎发现了裴墨身体的异常，忙问道：“你怎么了？”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裴墨整个人的身体。

此时的裴墨，浑身上下似乎在冒着一股淡淡的白烟，面色赤红，就像刚刚剧烈运动过一样。

“目录一……”裴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刚刚突破到目录一了？！”许柔荑难掩面色的惊慌，但裴墨此时也没有闲心去猜测她惊慌的原因，他脑海里只剩下最纯粹的欲望：奔跑。

这欲望的来源毫无根据，就像在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告诉他：奔跑，一直奔跑。

许柔荑已经打电话给了所长，急匆匆地汇报裴墨的情况：

“他突然就突破了序目录，到了目录一，现在在崩溃的临界点！”

“您等着，我马上过去。山龙……”

后面的电话内容裴墨便听不清了，自己的体温似乎还在上升，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着，小腿上粘着的水团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突然，他的左脚一用力，就向前跑了起来。

他感受不到风，也感觉不到草丛的阻力，仿佛一切阻力都在他身上打滑。

这种感觉渐渐变化，从一开始的零阻力变成了另一种奇妙的感觉。

天空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抓了起来，放到了化工厂的另一边……化工厂也作为“阻力”而“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任何阻力。

只要裴墨一个念头，他就能从平原的起点到达尽头，就好像自己在梦境中的瞬移一样。

渐渐地，自己的瞬移开始变快，一开始，他还能听见虫鸣声和某个不知名的呼唤声，过了一会儿，这两种声音开始明显变慢，然后变得断断续续，最后消失。

世界在此刻变为宁静，天空没有日月，只有数不尽的群星，他正沐浴在群星的祝福中，感受着自己的升华……

啪！

一个痛快的巴掌把他从美梦中扇醒——只是片刻的清醒。

片刻的清醒间，他隐约看到了姜辰夜那张严肃的脸……随后，梦境的口子自行愈合，他又回到了舒适的梦境世界。

好景不长，眼前的大平原突然燃起了大火，远处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手上拿着一根火把。

裴墨内心莫名地愤怒，就像是一个小孩被夺走了心爱的玩具，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只是一个念头，他就从原地瞬移到了那个人影的面前。

这个人影面相奇丑无比，五官没有一处是正的，不仅如此，嘴角的那一抹嘲讽意味的笑让他的愤怒更深一层。

裴墨伸出双手狠狠掐住了那丑人的脖颈，想要把他掐死，为自己的平原还债。

可随着平原火焰的蔓延，裴墨的视线变得愈来愈模糊。

天空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这道缺口还在渐渐被拉大，直到整个世界都被剥掉。

裴墨这才恢复清醒，面前掐着的人变成了姜辰夜的模样。

他赶忙缩回双手，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做出了那种事情。

所长却像没事人一样，站起身子。

裴墨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

他连忙站起身，茫然地看向四周。

周围是一片山野森林，远处清晰可见一栋建筑——那应该就是化工厂。

“所，所长，我……”

“我知道……”

姜辰夜叹了口气。

“我应该早就想到的，你的灵性很高，随时有可能突破到目录一。”

“对不起……”

“不用抱歉，人没事就好，你这下跑得可真够远的……”

“我？我刚刚做了什么？”

姜辰夜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慢说道：

“你刚刚到达目录一时，许柔荑给我打了紧急通话。”

“刚好我就在接应你们的路上，很快就赶到了，不然指不定酿出什么大祸。”

“超越者在突破目录时，灵性容器会发生变形，会有部分灵性溢出。”

“你刚才就是探索者和旅行者两种灵性溢出，先是没有阻力的奔跑，再后来是在几个地方来回瞬移。”

“这种时候要泼上阻断灵性的魔药。”

姜辰夜摆了摆手中的空药瓶。

“麻烦您了。”

“驱魔人之间的日常而已，你算运气不错了。”

裴墨明显感觉到所长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难道还有比我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只是简单一想，裴墨心里便有了初步的推测。

自己突破到目录一都会造成这样的后果，那更高目录突破时……裴墨想象不出来那种破坏力。

“行了，先回事务所，有些事情不方便在这里说。”

说完，姜辰夜就要离开。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住，转过身来又说：“对了，那个水团你可记得想办法处理掉。”

“水团？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裴墨低头看了看右腿，没有水团的踪影。

“在你背后。”

裴墨忽然浑身冒鸡皮疙瘩，忙用手在背后拍了拍，果然拍到一个像果冻一样的东西，但是温度似乎和自己的体温相差无几。

“不用管他。”姜辰夜一边走着，一边自顾自说着，“可能是吸收了你的灵性，现在依附在你身上，把你当作粮仓……或者巢穴了。”

裴墨对背后那东西有些发怵，经历不去想它，只是强装镇静，默默跟上姜辰夜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