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头》

第12章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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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一点多,潘朝宏与凤英依依惜别回了上坡村。

凤英寻思那玉米地已经浇了几天,水四处渗透的差不多了,可以伸脚进地。趁着田土还比较湿润,去给施些肥,再二十来天就收得了。哥哥刚给了些钱,要用到地方。

她就让荣娴骑车到街上买了袋尿素,叫上儿女一起去地里施肥。

走到二队那块地的时候,看见队里的会计孔书旺和崔福君蹲在地头说话。

凤英看他们那个神情苦大仇深疾恶如仇,就奇了怪,莫非队里出了什么事情。

“老孔,你们在说什么呢?”凤英问。

“嗨,还不是浇地的事,我们二队这块水地总共100亩,平时四天浇完,用时大概100个小时。那知道这次用了130个小时,整整多了百分之三十。”

“我说那天浇地感觉比平时多了二十多分钟呢,到底什么原因?”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在我们地前面的三队有人偷水。这地头前面的水渠要先从三队过,三队那些个不要脸的人趁我们队晚上浇地的时候就把自家地头豁个口子把水引到自家地里。”崔福君搭话说,他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又说,“咱们二队迟早得跟他们三队干一仗”。

原来他们说得是这个事,凤英心说这事她可管不着,带着俩孩子扛着铁锹继续向自家地头走。

这块连成一片的田地有二百来亩,二队和三队各一百亩。因为能浇上水,这块地无论夏粮秋粮都有一个好收成。不像那些旱地,有没有收成,全看老天爷下不下雨。

已经长成两米高的玉米整齐划一像等待首长阅兵的一排排一行行的列兵,威风凛凛。

放眼望去,一片墨绿。

凤英轻轻扯下一个玉米的外皮,里面的玉米颗粒还没有完全苞浆,用指甲掐了几颗玉米粒,滋出些奶白色的浆水。

“妈,能煮着吃了吗?”荣娴问。

“不行,太嫩了,没完全成型。”凤英答道。

凤英把尿素袋子拆开,倒进两个铝盆里,抓了一把尿素撒放在两株玉米之间。

“就这样放,千万不要撒在玉米根部,否则会烧死玉米秆子。你们在前面撒,我在后面盖土。”

荣娴和荣强就端着铝盆在前面撒尿素,凤英则在后面用铁锹取土盖住那尿素。

这地有四米多宽,二百多米长,姐弟俩一人负责两米宽,撒着尿素往前推进。

从亭村回来,荣强心情好了许多,干起活来劲头十足,他按照妈妈的嘱咐撒得特别快特别好,一会功夫蹿出去五六十米。

荣娴也不甘示弱,汗也不擦只管低头撒肥,想要赶上弟弟。

凤英盖了会土,把铁锹插进土了,双手杵着铁锹把头,看着前面儿女们欢快地撒肥,心里很是欣慰。终有一天,儿女们会像这茁壮挺直的玉米一样长大成熟。

歇息了会,她继续培土盖肥。

荣强像风一样咋咋呼呼从前面跑回来,喘着气说:“妈,前面有人在我们家地里拉屎,有些玉米被掰掉了,秆子也倒了。”

“这挨千刀的挨炮的,吃我们家的,还拉在我们家,真是欺负人。”

凤英看看左右两边,咬牙切齿地骂。

“会是谁呢?”

“还会是谁?不是左边就是右边,这一片都种的玉米,谁还专门挑我们家的生玉米来偷?不过是干活的时候顺手掰了。”

“那是国庆家还是赵俊家呢?”

“两家都可能是,不要脸的贼,占这些小便宜,吃几头玉米能富能贵吗?”

听见弟弟和母亲嚷嚷,荣娴也从前面走回来。

荣强告诉姐姐不知道是谁在前面偷了生玉米又在地里拉了屎。

荣娴随口就说:“他们掰我的玉米,我们也掰他们的。”

“胡来,他们做贼我们不能做贼,他们杀人放火我们不能杀人放火,他们不是东西,我们不能跟着学。”凤英瞪着荣娴狠狠说了几句,又盯着荣娴的右手看。

荣强也看姐姐的右手,荣娴脸一红往前面撒肥去了。

天黑的时候,母子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凤英和儿子睡到宽大的土炕上,她让儿子睡到身边,用蒲扇给他扇风。

荣娴睡在同一间屋子后面的床上。

在黑暗中,凤英说:“儿子,妈错怪你了,都是林红林青俩姊妹诬陷了你。你是个好孩子,是妈的好儿子。”

“妈,我知道,我以后要当一个能保护你和姐姐的男子汉。”

“妈不要你保护,以后你管好你自个,保护好你姐姐就行。妈是苦命人一个,以后再糟践能糟践到哪里去?顶了天别人骑在我脸上拉屎拉尿,我大不了忍着,只要你和姐姐好就好。”

“嗯,我知道了妈,但我还要保护你。”

凤英叹了口气又说:“不知道你那有名无实的爸爸什么日子能回来,我不想他吧有这么个人,想他吧什么用也不顶,儿子...”

荣强没有答话,他已经呼呼地睡着了。

躺在床上的荣娴听见了母亲和弟弟的说话,鼻子一阵酸。

虽然比弟弟大三岁,可是她也想母亲抱着她给她扇扇子。

农活虽然劳累,可有一对儿女陪伴,凤英心里的仇恨苦痛渐渐散去,脸上有了笑容,气色变好。

可是,凤英和孩子们快乐的日子刚过了两天,一场狂风暴雨就向他们袭来。

荣强在西瓜棚子里扒了林青裤子并强暴她的谣言在二队传开了。

谣言自然是从玉梅那里起的头。

平日里,玉梅这张嘴不是宣东家的话就是传西家的话,常常夸大其词无中生有。东家老李咬了个硬核桃绊断半截牙,从她嘴里出来就成了东家老李咬了个馒头绊掉了半嘴牙。西家老王摔了个跟头擦破了胳膊皮,从她嘴里出来就成了西家老王摔断了一条腿。

玉梅又是那不认输的主,没理还强三分,得理更不饶人。一张嘴巴又不干不净,骂人的话随口就来,说出十个字有七个脏字。因为她这嘴,她男人老赵没少跟她拌嘴打架。

玉梅嫁给老赵时本来有一双好好的漂亮的眼睛,生赵俊时在月子里坐在炕上骂老赵十八辈祖宗,被老赵气急之下扔了一只鞋打在左眼上。那只眼就瘪了下去,自此玉梅成了独眼瞎子。

玉梅哭着闹了半年,老赵哄了她半年,还向她跪下说了几十车好话,玉梅才算原谅了他。

自此,老赵就成了被玉梅拴上笼头的骡马,玉梅则是骑在骡马身上的驾辕人,她喊“得驾”,老赵就得往前拱动,她喊“吁”,老赵就得赶紧停住,不然屁股上就是一鞭子。

别人家少女媳妇中年妇女老婆子,逢忙逢收都要下地干活,玉梅只管指挥老赵、大闺女和小舅子吭哧吭哧拼死干活,她只管负责端茶倒水做饭,别得跟她都没相干。小麦红薯烂在地里,你老赵要收就收不收拉倒。

老赵在纺织厂上班,工资按时发放,这玉梅手头就比别人家有几个活泛钱。穷邻居遇到个三灾五难,遇到个紧事急情,遇到个妈死了爹没了,遇到个儿娶女嫁,少不了低声下气向玉梅调拨几个活钱。

那玉梅不吝啬,钱倒也借给你,一张嘴把自己说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把借钱的人说成倒了三辈子大霉的穷叫花子傻乞丐。借钱的人还得陪着笑受她这损人的话。

玉梅就愈发活得清闲自在,闲得发慌,就更加蹿东头走西头,挑唆离间无事生非。

二队的人恨她也不是,不恨她也不是。

前一阵子,凤英去玉梅家寻荣强,情急之下告诉玉梅荣强离家出走的原因。这玉梅口口声声答应不外传此事,转天上午就到隔壁王虎家说荣强在西瓜地里欺负了才六岁的林青。

玉梅明知道国庆家跟凤英家不说话,她偏去找国庆媳妇菊香吐漏这些闲话,还跟菊香添油加醋说了很多。

菊香跟凤英家隔着一条马路,是门对门的邻居。因为凤英堆在院子外面的玉米秆子被人偷,凤英就怀疑是菊香所为,俩人因此吵过一架,后来不说话了。

不知道菊香是真偷了还是被凤英误会。

菊香逮着这损凤英的机会可不放过,她又到张家传孙家传,传到二队传三队。

荣强强暴林青的言传就像那冬天里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覆盖了二队的所有家户。

凤英因受了林景成的侮辱,门也不怎么出,荣娴也是忧心忡忡跑前跑后找荣强。

一家人没有功夫听到这言传,直到素兰端着一碗臭茅屎上门寻衅骂街。

前面说玉梅到处传扬此事,她到别人家传话不说,她还跑到素兰家唠这些闲话。

在二队其他人面前,玉梅眼睛头高人一头,到了素兰面前,她又是一副求靠巴结的样子,话里话外更向着素兰。

“大姐,你知道凤英那天对我怎么说?她说完全是林红林青冤枉了她家荣强。”玉梅瞪着独眼对素兰说。

“就算是冤枉了荣强。我也跟她说了,这事都不能跟第三个人说了。这凤英真可恨!”

“可不是,甭管有没有这事,是不是荣强干的,她都不能说。可她偏就对我说了,她既对我说了,那她就能对爱琴说,对任何人说。咱林青身上可就糊上屎,怎么也擦不干净了。林青才六岁就背上个被奸污的坏名声,这以后怎么洗脱呀?”

素兰这胸中的火被玉梅渐渐烧旺,噌地跳起三尺高,高声喊:“不行,我得找她算账去,坏我家林青名声!”

“姐姐,不止坏林青的名声,这景成大哥在村里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事难免不传到全村传到外村外镇,景成大哥以后怎么在政府里混呀?”

“这可杀的婆娘,我还没想到这一层。”

“还有,凤英家要是个有光有景的富贵人家,咱们家林青糊上他们家这臭屎还算门当户对,可她家那破落衰败的样子,这不更是寒碜姐姐家吗?”

素兰胸中那团火已被玉梅烧到头顶了,她气得握紧拳头不能说话。

“再者,凤英家如果是破落衰败的平常人家也算,可她是个光屁股打滚都生不出孩子的丑货,那刘顺仁又整天流窜在外不知干些什么勾当,你说,姐姐,咱林青糊上她们家这坨臭屎,可怎么办呢?”

见素兰被自己说的不能言语即将暴跳发作,玉梅抹身走了,免得引火烧身。

玉梅一走,素兰就去茅坑里掏了一碗屎,径直出门向后面凤英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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