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再次见到周教授的时候，发现周教授眼神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来实验室了，脸上满是憔悴。不仅如此，林一还发现周教授的眼里充满着疲惫，甚至眼睛下方都有浓重的黑眼圈。

林一第一次见到周教授这个样子，于是抬手跟周教授打了声招呼后，问道：“周教授，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周教授刚刚没注意到林一，此刻见是林一询问，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哦，是林一啊。我没事，可能最近太忙碌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完，努力向林一挤出一个微笑后就走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里，林一他们每次遇到周教授都还是如此样子，脸色愈发苍白，双目无神，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有时遇到林一他们周教授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似乎不想跟他们多说一言。

“林子，你有没有觉得老周最近有些奇怪啊？”望着周教授匆匆离去的身影，魏强左右望了一圈，接着把林一拉到一边悄悄说道。

“嗯，确实，周教授最近好像脸色确实不好，应该是太劳累了最近，我找个时间还是劝劝他吧！”林一以为魏强说的是这个，便点头叹了口气应和道。

“我不是指这个！你没有发现老周最近一直在若有所有思地盯着咱们看嘛，而且眼神很奇怪！”魏强等到周教授进了办公室，才指了指周教授办公室的方向对林一解释道。

魏强一开始也没有多想，以为周教授只是在看着他们做实验，盯着进度。

但是好几次，魏强发现周教授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一直在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有渴望、兴奋以及愧疚。往往看到最后，周教授的脸上布满青筋，眼神里全是挣扎，魏强这才感觉到不对。

“女娲计划已经正式开始了，周教授可能只是最近压力有些大了吧。”林一拍了拍魏强的肩膀，劝他不要多想，老老实实做好实验才是王道。

刚说完，魏强轻轻地用手撞了他手臂一下，并用眼神示意他往后面看，后面就是周教授的办公室。

林一缓缓回头看，只见周教授此刻正望着他们出神，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青筋直冒，满是血丝的眼里也充满着挣扎。

就这样看了一会，周教授反应过来，看到林一和魏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于是迅速把窗帘拉了起来。

“看吧，是不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魏强的第六感告诉他，周教授肯定有事情，但是他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林一看到周教授这样，也不由得邹了邹眉头。看着魏强问询的眼神望过来，林一两手一摊，他也不知道周教授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找机会跟他聊一聊了，看能不能帮得上他的忙。

“走吧，咱们先做实验去吧！”林一说完，理了理手上的材料，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人工智能系统走去，魏强见状，连忙紧跟其后。

一直以来林一都是利用图灵测试的方法来检验人工智能系统的智能化程度，但是没有均没有得到很好的效果。因此在魏强的建议下，这次林一改变了实验的方法，那就是利用莫拉维克悖论进行反向测试。

莫拉维克悖论是指人类所独有的高阶智慧能力只需要非常少的计算能力，例如推理，但是无意识的技能和直觉却需要极大的运算能力。

因此利用莫拉维克悖论进行反向测试，如果一个人工智能系统可以复制人类技能中那些无意识的技能和直觉，那么这个人工工智能可以称之为真正的智能化。

为了模拟人类的无意识技能和直觉，林一和魏强早早就制作了仿真的人类机器人，并在机器人身上安装上了此前林一为陈以安她们公司制作的人工智能模拟大脑。

“准备开始了，先打开整个人工智能系统，然后把系统跟机器人身上的小型系统连接起来，实现信息的同步。”林一看着魏强吩咐道。

魏强早早就等在系统的开关前了，在林一的一声令下，按下了启动的开关。开关按下的一瞬间整个系统开始无声地运转了起来，继而绽放出耀眼的蓝光。

而在同时间，林一身旁的机器人身上也开始闪耀起蓝光。机器人的整个大脑“活了”起来，紧接着机器人的双眼也开始亮了起来。

“林子，赶紧记录数据，从实验的第一个步骤开始记录，方便后期做数据比对！”魏强见林一还在呆呆地看着机器人，不由得焦急地提醒道。

“哦哦哦，对对对！”林一闻言，回过神来随即赶紧拿出实验记录本记录起各种实验参数。

按照林一之前和魏强商量的，林一负责整个实验的记录，而魏强主要负责测试机器人的智能化程度。

见机器人已经完全启动起来，魏强按了下按钮，将预先在实验室人工智能系统上设定的动作程序也传输到机器人身上。

魏强打算先从普通的人类反应开始测试之后再进而测试机器人的无意识反应。

从普通人类反应开始测起目的是为了检验机器人各零器件是否已经具备了相应的灵敏性、敏捷性，这是无意识反应的基础条件。

在让机器人将一套太极拳的招式演示完毕后，魏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肢体协调性、敏捷性的条件已经具备了，再让机器人进行各种日常人类行为操作后，魏强便让机器人将动作停了下来。

“林子，接下来的各种动作要好好记清楚数据哈！”魏强转过头对林一，然后拿出预先准备的斧头，径直走到机器人面前。

魏强见机器人正盯着他，正在等候他的下一步指令，于是命令机器人慢慢转身过去。就在机器人转身的那一瞬间，魏强拿起斧头直接劈向机器人的手臂。

叮当一声，机器人合金制成的手臂上留下浅浅的印痕。魏强劈砍的动作没能阻止机器人停下，机器人仍然继续按照魏强的指令转了过去。

“人类在遇到这种不明袭击时，潜意识地会利用手进行格挡，进而会产生各种情绪，比如愤怒、恐惧等等，这是人类智能化的反应。”魏强看着机器人身上的印痕开始向林一解释起来。

“而且，不止人类，猫、狗、其他动物，甚至植物在遇到外界刺激时也会做出各种智能化的自然反应，而它”，说罢，魏强指了指机器人，“它所作出的反应只是由我们编制的各种指令指导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人工智能的智能化水平连猫狗都比不了嘛？”林一似乎是听出了魏强话里的潜在意思。

“还记得咱们上次在行业大会上谈到的话题嘛，意识的本质是什么？”魏强知道林一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开始解释。

魏强继续补充，站在人类角度，意识是人类对外部环境各种反应的集合，不仅包括各种应激反应，也包括人类对自身各种价值观的反应。

如果从人类中心主义的角度进行解释的话，可以说猫、狗、或者其他动物没有意识，但是它们也存在一定的智能。

但是为什么都是在漫长的自然演变进化中，人类演变出了这样的智能化，亦即人类定义的意识，其他动物反而没有呢，魏强认为这可能存在着某种规则，而人类恰恰突破了这种规则的束缚，才得以存在意识。

因此魏强最后认为，与人类或者其他动物这种靠自然演化出来的智能相比，人工智能的智能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经过长久的反思之后，直接放弃研究人工智能的智能化，转而想要尝试将人类记忆直接移植到机器上的原因。

两者看起来虽然殊途同归，但是底层逻辑和出发点远远不同，而且将人类记忆移植到机器上看起来更像是个神话。

“那你觉得那规则是什么？”虽然魏强的想法咋一听上去有些怪诞，但是林一越想越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于是问出了最实质的问题。

“我要是知道的话那岂不就是神了嘛！或许正如你之前告诉我的，我们跟蚂蚁确实也没啥区别。”魏强听到林一如此发问，无奈地撇了撇嘴。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刚刚的说法，魏强在系统上输入了对刚刚他那个劈砍动作的反应程序，然后同步到机器人身上。

接着魏强再次拿起斧头向机器人进行劈砍，这次机器人按照既定的指令伸出手臂格挡住了魏强的斧头。然后等魏强将斧头放下后，机器人也放下自己的手臂，静静地等待下一步指令。

魏强见状朝着林一怒了努嘴，意思在说，你看吧，就这样的货色，你还指望它可以达到跟人类一样的智能程度？

“强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林一看了一眼机器人，然后沉吟了一下说道，“人类之所以会进行各种反应，目的是为了保护自身。例如这格挡的动作，人类进行格挡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进一步伤害，而机器人之所以没选择挡下来，是因为知道这伤害不了它，因此它忽视了这个动作。”

“林子，我怎么感觉你越说越瘆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假定人和机器人拥有同等的智能，那么人类迟早会被机器人淘汰掉的，人类太脆弱了，不过，这怎么可能嘛！”说完，魏强又看了一眼静静站在那边等下一步指令的机器人，还好还好，它只是个“傻瓜机”。

“也是，这目前怎么看都不可能。”林一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有刚刚那个奇怪的想法，都是被魏强带坏的。于是玩笑地对魏强说道：“我觉得你那个将人类记忆移植到机器人身上的想法更是异想天开！”

闻言，魏强不怒反笑，无所谓地对林一说道：“人总要有梦想嘛，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即使是咸鱼，也要做最咸的那一条！”

林一笑了起来，这货还是如此无赖啊。就在林一跟魏强谈笑间，屏幕上一颗巨眼一闪而过，紧接着，静静待在一旁的机器人突然间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眼里充满好奇地看着二人。它想学着二人发笑，但是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在二人没注意的时候，机器人轻轻扭了扭头，然后又重新盯起两人，眼里继续充满着疑惑与好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