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昰的视角，那个妄想破坏他们联姻的下人本是一副装傻的样子，却突然在某一瞬——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逸散出了一抹冰冷杀意。

这人逆光而立，低着头，碎碎的黑色刘海盖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目，却遮不住凛冽桀骜的眼神，眼中满含的是失望吗？高挺的鼻梁下，两瓣薄唇紧紧抿着，噙着在董昰看来不知所谓的骄傲。

这样的神情，第一眼就让董昰觉得他不好惹，有一种锋芒毕露的尖锐，但亦有一种内敛的气质，让他猜不透对方，但这样的感觉更让他觉得怒意横生。

龙夜轻笑了一声，但董昰分明听出了其中的不屑之意。他抬起头，深邃的黑眸只看向凌苏雅，目光冷冽，使少女惊骇不已。

“给我一个解释。”

他完全无视了董昰，这让董昰极为不爽，他的面部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抑制着内心的怒气:“龙鸿飓的走狗，竟是欺负到我的女人头上来了！”

但龙夜依旧视他如无物，还是盯着凌苏雅。董昰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用力平复心情，他猛地回头看向凌苏雅，意在征求动手的同意。毕竟他们代表着两大家族联姻，他再生气也须顾及凌家的态度。

凌苏雅变了变脸色，她明明记得捡到龙夜时他对付三只骷髅都束手无策，称他一声废物也是实至名归。后来虽从安插在龙家的眼线那里得知，龙夜和龙鸿飓有某种关于升灵之战的交易，但龙夜前往白骨森林的举动又让她放下了心，谁知道这个废物居然活着回来了，现在还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最好在这里就把他除掉，彻底断了龙鸿飓的计划，也以免这个叫龙夜的家伙未来再生变数。凌苏雅心念已定，便冲着董昰轻轻点头，灵动的大眼睛望着他，畏缩着嗫嚅:“董哥哥，我害怕……”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清清楚楚地落入龙夜耳中，饶是此时的他对凌苏雅并无好感，也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别害怕，他马上就会付出代价！”

董昰登时兴奋起来，丝毫不管周围逐渐围拢的人群，单手握拳，拳上竟浮现出树皮般的纹路，绿色的元力眨眼间便覆盖了整个拳头，他一步向前，向近在咫尺的龙夜猛地挥去！

人群一片哗然，没想到这董家公子真会当众出手！

龙夜依旧不语，单手抬起，一把抓住了董昰附带了元力的一拳。董昰用尽全力，竟无法再前进一分一毫。

他的这一拳，竟就这样被龙夜接在掌中！

“龙哥！”麟炎惊呼，龙残念也暂时放下了手里的甜点，微微蹙眉看着龙夜。龙夜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无事。

人们见此更加激动，董昰的修为在普通人眼中已是高端，平日里的行事风格飞扬跋扈惹人生怨，眼下对战一个陌生小子竟是第一回合就落了下风，董昰不是聋子，他能听见人群的议论，也听出了不少嘲讽，高傲如他，一时羞愤交加，他不禁冲着龙夜低吼道:“你给我放开！”

“哦？”龙夜歪头，戏谑地盯着董昰的眼睛，“真的？”

“废话！”

董昰吼道，猛地把手往回一收，左手同时击出，意在挣脱龙夜的掌控。谁知龙夜五指死死扣住其拳，用力一拧向右甩去，与此同时扭身右旋，恰好与董昰覆着元力的左拳错身而过。

用错力的感觉极为难受，就像上楼时一脚踏空，董昰用了近半分钟才缓过劲来，血脉贲张，愤怒地瞪着龙夜。

龙夜依旧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看着他，也没有趁此机会攻击董昰，只是骄傲地笑着，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在意他所做的事情。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了？”

龙夜看向凌苏雅，语气渐冷，此刻的她脸色发白，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无法想象龙夜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她更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所认识的那个废物“龙夜”，不过是遭到永夜大帝修改后的一张白纸。

而现在这个嘴角噙着冷笑的龙夜，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不过一条走狗，怎么可能！”

董昰风度尽失，不可置信地大吼，颇有几分雪耻的意味，元力再度运转，整条右臂皮肤再次化作树皮质感，但这一次蓄力时间更长，拳头表面也变得更加坚韧，旺盛的绿色元力翻腾拳上，如熊熊火焰般跃动，这一拳，蓄势待发。

面对董昰的变化，龙夜的态度似乎才开始正式了一点，也开始催动元力，但对于董昰那侮辱性极强的“走狗”之言依旧没有予以回应。

见此情形，旁边围观的麟炎不禁皱起眉头，一方面对龙夜这种轻敌大意的态度很是不满，一方面为龙夜打抱不平。但若是梦雪凝在这儿，就绝不会这样认为。

她是很了解龙夜的，他故意做出此番大意姿态，想必又是在准备什么阴招罢。

暴虐。

这是董昰感受到龙夜元力的第一印象。催动了元力后的龙夜皮肤变得更加白皙，简直如纸一般苍白，但他的眼睛却愈发明亮，恰似两颗熠熠闪烁的寒星。

他抬起手，掌心之中几道雷电般的毁灭之力不住地闪烁。董昰则紧紧盯着龙夜的一举一动，在龙夜抬手的同时，骤然扑来！

嘭！董昰木质化的拳头轰击而来，龙夜像刚才一样准确迅速地截住攻势，但他也感觉到了董昰这次攻击力的明显增强，那拳更为强硬，却亦是更加柔韧，更加难缠。

“啧，比刚才好多了，”龙夜哼了一声，“不过，还不够看！”

话音未落，其掌心骤然爆出几道暴戾的毁灭之力，如灵蛇般向董昰的手臂缠绕而去。董昰瞳孔一缩，急欲把手臂收回，同时左拳也呼啸而来。然反观那毁灭之力，撕裂、绞杀、爆发，瞬间完成！

“呃啊！”

来不及收回手臂的董昰一声惨叫，只见他那条手臂上竟是鲜血淋漓，甚至还有一丝丝尚未消散的毁灭之力萦绕其上，本来完好的皮肤被毁灭之力破坏得七零八碎，至于那层木质化的皮肤，早就被破坏殆尽，根本谈不上什么防御。

董昰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透露着无尽的痛苦，捂住手臂半跪着，毕竟毁灭之力这种东西，天生就是为破坏而存在的。鲜血从手臂寸寸龟裂的伤口不断渗出，如一条条小蛇一般流到指尖，滴落地面，不多时便与地面的灰尘混合，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花。

周围的人群一阵倒吸凉气，骚乱着，议论着，看龙夜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