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一过，她就起身换衣服回去，

守在门口的男人拦住她，

“裴小姐，谢总让你多观察两天再出院，这两天我负责照顾你。”

“不用了。”裴西宁拿上包，径直往门外去。

走到走廊，

裴西宁这才意识到谢珩之带她来的居然还是上次那家医院，

惨白的白炽灯，所有设计都是没有一丝情绪的风格。

“裴小姐！”粗哑的大嗓门直接穿破半条寂静的走廊，

裴西宁从半昏不暗的那头走过来，

椅子上半困不醒的男人笑嘻嘻地看着她，“我以为你出院了？”

裴西宁看了一眼，是上次那个中年警官，

“裴小姐？”

蔡强发福的脸上一副完全无害的样子，眼睛却异常犀利透亮，“还记得我吗？”

裴西宁垂着眼，直接从他面前过去。

白色的凯迪已经停在门口，

“诶，早传开了，听说这医院一晚上死了八个人，全都横死，邪门得很，到现在警察还守着呢。”

接活的司机正跟群里的人闲唠，

看了眼过来的裴西宁，立马关下手机。

“小姑娘，这么早就回学校呀。”

她带了口罩，没接话。

车辆飞速驶过，外面的景色不断变化。

到了工大，

裴西宁从车上下来，

网约车驶出停车场，她直奔电梯口去，

这栋综合楼，兼实验和平时教学，近二十层，下面负一层还有专门的停车场。

白炽灯的光线惨淡，昏幽的停车场里空气阴凉，

裴西宁才走几步，

一个身材偏瘦，神情阴鸷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他站在红色轿车后面，

裴西宁立足停在原地，大脑嗡地一声，那一瞬间，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学校来。

是有人要她到这个地方来。

强大的威压迎面而来，双腿仿佛被钉住，一步都动不了。

她面色惨白，看着男人走到自己面前来。

刚有想转身跑的念头，

身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仿佛重物坠落在地，

男人垂眼看着地上挣扎的人，语气冰冷，“我碾死你就像碾死只蚂蚁那么容易。”

07域的人将任务者划分为，SSS，SS，S，A，B，C，D，E，八个等级，A以下的等级，任务者间的能力有几倍差距，A以上则是呈现出指数级别的差异。

上万斤的力骤然从高空降下来，压得她嘴里冒出血来，骨头咔擦咔擦地碎掉。

裴西宁额上暴出青筋，

“你应该是最年轻的渊女了，这么一下就死了，真没意思。”

男人啧啧叹了两声，俯下腰来，一手拽住她的头发，把人拖到车道上，

血痕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轨道，

地上的身体不动，只是偶尔微微抽搐一下，

他擦了擦手，“其实初代渊女还挺强大，一个人就干掉了我们一大半人，可惜了，二三代后，是一代比一代废了。”

男人转身去爬上一辆重型汽车，目光阴冷，

据说第三代陨灭后，奉灵消失不见，他们本应跟随在渊女身边，从出生到死亡。

前面是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人，

周围所有监控器都已经被屏蔽，

轮子碾过血肉，就会有另一个人来代替她完成这个故事，

警察找不到死去的是谁，

裴西宁垂着眼，眼神渐渐涣散，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来。

越来越近，

汽车轰鸣而来，远光灯刺得她眼前一片花白，

像幻觉，

身体陷入一片温暖之中。

下一秒，视野变得清晰，所有的消防警报器都响了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炸响整个地下停车场。

裴西宁撑起身体，

整个地下停车场一片混乱，

那辆车一头撞断支撑柱，四五根钢筋同时插入男人胸膛和颈动脉，顿时没了动静。

引擎冒着浓烟，惨白的灯光一明一灭，

裴西宁看了男人一眼，踉跄爬起来，就向外面去。

外面世界的光线明晃晃地扎眼，

她的步履摇晃，

光热，绿丛，汽车鸣笛声，

“诶，走不走啊？你他妈杵那投胎呢？”

裴西宁朝发出声音的源头看去，

男人在车里狂爆粗口，

路口绿灯已经变成红灯，

他重重按了一下喇叭，

裴西宁被一下瘫坐到地面上去，这才发现自己现正在马路中间。

大十字路口，周围车流密集，有序地来来往往，红绿灯秒数不停跳着，

“谢总，那不是裴小姐吗？”宋明语气惊讶，

马路中间的女孩穿着宽大的连帽衫，大半张脸被遮住，但昨晚宋明实在印象深刻，所以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十分钟后公司例会就开始。”

谢珩之翻着手里的资料，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这个态度不言而喻。

宋明愣了愣，不敢再多管闲事，轻声道，“是”。

车辆从她身边过去，

谢珩之目光放空一刻，却又没有看她。

风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裴西宁拖着身体循着气味走过去，

救护车在呼啸，

路口围了一大圈人，

前面发生了重大车祸。

裴西宁靠在一根电线杆上，她看着前面，一只手按在肋部，一阵阵咳得脸色煞白。

廉价小旅馆房间狭窄，摇摇晃晃上了楼，

“尤瑟，我要你的力量。”

就隔着一层墙板，还能听见隔壁的声音。

潮湿的卫生间里，裴西宁看向镜中映出的另一张面孔，

镜中女人浮起诡异美艳的笑，

“唇亡齿寒，我们本就应该成为一体。”

裴西宁从怀里拿出一节椭圆扁形人骨，刚从皮肉里脱落出来的，还带着淡淡的粉色，

女人刚说完好，

她就拉开衣服，刀片顺着脊骨划开自己的背，

裴西宁死死咬住衣服，把那节人骨挤进自己的身体。

额上渗出细密的汗，

人骨作为媒介，来实现共通。

等做完这些，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全部湿透，

刀片无声落到地上，

镜中那头也不太好受的样子。

“不对，不是。”尤瑟哑着嗓子，艰难地爬起来，

裴西宁抬眼，眸中点点绿光明明灭灭，

以为是方法错了，

“后天凌晨还有一场事故。”她声音嘶哑，双手撑着爬起来。

尤瑟摇了摇头，

“不，是要找年代久远的动物尸骨，越久越好。”

“最好能和我的阴魂一样长。”

裴西宁站起来，眉心微蹙，三千多年的动物尸骨，博物馆都不一定有。

此刻，尤瑟转换入她体内的力量，正在消散，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