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郡，官城。

初秋的天，天气渐凉，行人加衣，残叶飘飞。

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热闹气象，临街一处酒肆中，小二正忙招呼着客人。

角落里一张桌旁，余笑和姜瓷吃着精巧的点心，少女身后矗立着一尊蒙面铁汉，头戴斗笠，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散发而出。

“喂喂，我再要一坛酒嘛！就一坛。”叫余笑的少年央求道，眉眼好看的不像男人。

“酒鬼。”姜瓷不喜，蹙起眉头，手上动作却不停，将一块桂花糕喂入口中，腮帮子塞得鼓鼓，活脱脱一只花栗鼠。

点心入口，少女无比满足。

姜瓷还欲吃食，小手在碟里拨弄，却是空空如也。

刚才吃掉了最后一块桂花糕。

见状，余笑屁呵呵起身，“我去给你买，城南鲍师傅那家。”

说着，一溜烟儿不见了。

等余笑回来的片刻，少女看着天空发呆。自她记事起，脑海中就时常浮现零碎的记忆片段，她不清楚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何人，然而这个总是想方设法哄她开心的少年，却好似陪伴了很久。

很久很久。

正思绪间，一辆扎着麻布的马车停在路边，麻绳缠了一圈又一圈，车上传来幽怨的惨叫，不像人声。

随从们叫嚷着遣散了看热闹的一众路人，让出一条窄道通向酒肆的后厨。

胖厨师抖动着一身肥肉踏步走来，阳光虽不刺眼，照在他皮上却能渗出油来。

走到马车旁，厨师大手撩开遮盖的麻布，只掀起一半，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恶臭顿时朝他扑面而来。

黑暗中一双发着幽幽绿光的眼锁定了他，布满尖牙的大口探出，马车强烈晃动起来。

随从们见状倒像是习惯了，有的拔刀以待，有的去加固麻绳，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

另一边，来不及回味这独特的臭味，厨师赶忙撂下罩布向后撤身。

好巧不巧，恰逢余笑买完糕点回来。少年欣喜间，竟一时没注意踉跄着退步的胖子。

胖厨师身型远超常人，此时此刻仿佛一座肉山向余笑压来。

厨师马上就要压到少年的刹那，铁汉动了。铁汉用手肘抵住厨师后背，手法特别，竟将大部分力道卸去，止住了要继续后退的胖子。

众路人纷纷叫好。

余笑不管路人作何反应，走到姜瓷桌前取出怀里点心，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只是衣服上沾染了灰土，颇有些滑稽。

少女忍着笑。

“抱歉，实在没忍住。唔…噗…”姜瓷瞬间破功。

……

万物有灵。魔兽之灵，在于内丹。有内丹可活，无内丹则死。身体之强，远超人族。魔兽生性残暴，好食人族，人族亦视魔兽为死敌。

连年争斗使得人族发现，魔兽内丹可助修行，魔兽之骨可造兵刃，魔兽之血可壮精气，魔兽之肉亦美味无穷。

称得上浑身是宝。

小树林。

“姜瓷，你脑子没毛病吧，咱们修行的好好的，你是哪根筋搭错了，才想出这借魔兽之力，走速成修行的法子的？《通天道经》上写的明明白白的，魔兽戾气难消，借魔兽之力修行虽早期进阶迅速，但过于依赖此物，终有戾气爆体的危险。何况你我苦修三载有余，道宗上下，你我若说开灵境第二，谁人敢说他是第一？这法子要学你自己学，我可不学！”余笑气道。

余笑和姜瓷皆是出身道宗的绝世天才。遥想当年初入道宗，老祖欢喜非常，收为弟子。且二人又都无父无母，老祖便给二人定下了娃娃亲。

“如果我能除去魔兽的戾气，你也不学？”姜瓷一脸坏笑，仿佛奸计即将得逞。

“你有办法？”余笑犹豫了。

“当然！”姜瓷拍着胸脯道。

说着，少女掏出一个宝匣放在二人面前，上面刻着《心海魔经》的字样。

“我原本不想这次下山的，谁知前几天我到藏经阁换取道经时，鬼使神差走到了内阁，阁顶一阵灯火晃动，就掉下这个。害得我只好跑路了。”姜瓷一脸无辜，倒像是受害者一般。

余笑无语，还有自己老婆干不出的事吗？藏经阁内阁只对宗内长老开放权限，姜瓷一介弟子本应被阵法阻挡才对，白送大礼包又是什么剧情？

“我练练试试？”余笑一边小声询问一边勾动手指凑上宝匣。

宝匣打开，两卷书简映入眼帘，余笑拿起书简观摩，这书简分别是《心海魔经》的上卷、下卷，其提到一种炼魔秘法，可将魔性与戾气尽皆炼去。诚如此言，借魔兽修行便不用担心爆体的危险了。

“姜瓷，你真是我的大宝贝。”说着，余笑抱起姜瓷，但很快就放下她，远远跑开。

实在是两人年纪尚小，身体上的接触对于姜瓷而言，仍会有抵触之感。余笑每次的越界举动，也都是点到即止。

“余笑！你完了！”

……

官城，宝阁一条街。

余笑姜瓷杵在街口，仿若木雕。

原因无他，在二人的认知里，宝阁是修行者买卖宝物之地，而眼前的景象，嘈杂如菜市场，宰鸭杀牛之流随处可见，几乎感受不到修行者的气息，随意放置在地摊上的锅碗瓢盆……

“你确定我们来对地方了？”余笑皱眉。

“我又没下山过几回，谁知道这儿的宝阁和我们道宗的差那么多。”

“那个宝阁比别处都高，一定没问题的。”少女指着远处一间宝阁说道。

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余笑确实看见一座挂着“青橙宝阁”牌匾的建筑。

“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