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水云》

第二十章 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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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倾盆般下泻的雨水,连续不断地扑打在北宫珩的身上,北宫珩身下的血泊也已经被雨水稀释,他伏在地上,时间正在抽取他的生命。

北宫珩感觉自己的眼很痛,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怎么回事........”他摸了摸自己身上,身体完好无缺没有一个伤口。或许自己已经死了吧,这里难道是死后的世界?北宫珩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恍惚间,他发现自己脚下产生了微弱的蓝色光芒,自己每一次落下脚步都会在地面上荡起涟漪。

地上逐渐明亮起来,脚下是一片深蓝色的镜面,每走一步都会有无数圈水纹,像是在湖面上行走一样。漆黑的四周也开始亮起淡淡的蓝色,并徐徐升起了几块镜片,镜片上似乎有画面。北宫珩看到了其中一块镜片,上面画的居然是自己和妹妹在一起玩耍的画面。他又看到了另一块镜片,上面画的是自己和南宫薰相遇时的场景。北宫珩这才知道,自己应当是进入了走马灯的空间之中。

所谓走马灯空间,就是濒死的人会回想起自己一生中所有经历过的事情,所有画面都会在脑中一一显现出来。看来自己不久后就要死去了啊,北宫珩看着一幕幕过往经历想到。四周完全变成蓝色的空间,无数镜片包围着北宫珩,将北宫珩的一生显现出来。“我在这里度过死后的时间吗?”北宫珩自语道。这时他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深蓝色的缺口,那里喷涌着水流,似乎是湖口一样,这应当是个出口。北宫珩走向那个缺口走去,用手触摸喷涌出的水流,他倏忽间感受到一股吸引力,顺着那股吸引力,他走近了那个缺口之中。

此时的北宫珩已经穿过了那个缺口,经过一段狭长的通道后,他来到了一片树林——蔚蓝秋空下撒着些许细碎阳光的枫树林,树林间的落叶在翩翩起舞,枯叶铺满了树林间的小道。他转身一看,自己来时的通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自己只能在这片未知的树林中探索。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他很喜欢秋天,那种一半清凉一半柔和的秋风和瑟瑟的树叶摇摆声音让他乐在其中,高大的楼房会挡住一些秋日阳光而产生阴影,可以让人凭借这片阴影中的凉气回想起过去,自己与她也是在这样的秋日中遇到彼此的。自己困在这里,她在外面看见濒死的自己,想必是很担心吧。他沉思了一会,继续向前走着。

北宫珩在这片枫叶林中走来走去,终于,他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这片红与黄交错的枫林的出口,他朝着那片亮光走去。出口处是一片绿地,北宫珩踏上那片绿地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望无际的天空,几大片鲸鱼形状的云彩,广袤无垠的草原,不远处也有几片树林,似乎与自己刚才走出的树林是相连的,应当是这片草原被一片半环形的枫叶林包围着。尽管是草原,但草原上遍布着或红或紫的鲜花,参差不齐但配合得十分完美。北宫珩注意到这片由鲜花铺成的平原之中似乎坐着一个人。北宫珩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的相貌,从长相和衣着来看这人竟有几分酷似...........自己族群的太祖北宫纯?

“喔,刚才看鱼太出神了,没注意到你。”

这个名为北宫纯的男人朝着北宫珩说道。北宫珩这才发现北宫纯座位的正前方不远处是一片海洋,不断有鲸鱼跃起翻出一片片浪花。

“前辈。”北宫珩应声坐在北宫纯一边。

“别紧张,每个死去的北宫族人都会从这里经过,只是你运气好些,碰上我在这里消遣时间。”北宫纯转过身继续看着海面说道。

每个死去的族人都会经过这里吗.........看来北宫纯是见过妹妹了,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结局也已经是死亡这一个结果了。

“不错,我是见过你的妹妹。不过你也别太过伤心,活着的时候兢兢业业,死后反而能得到清净,这有何不好之处?”北宫纯说道。

北宫纯似乎知道北宫珩内心的想法,也了解北宫珩的过去经历。

“虽然如前辈所说,死去之后归于平静也并无不可,但晚生还有若干尘事未完,难以真正息世。”北宫珩说道。

“是为了那个姑娘吧?”北宫纯转脸问道。

“额.....并非...”北宫珩还未说完,北宫纯就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要完成北宫昶那个老家伙临终前托付你的事——寻回长流之珠。长流之珠是我用昆仑山上的宝玉混合二十八种兵气招式制成的,它可以赋予和控制一个人的兵气能力。当然它的能力不止于此,若是将长流之珠与北宫族人的血液相结合,则可以剥夺一个人的兵气能力,甚至可以控制一切人的思想。”北宫纯说道,“当初并没有想到长流之珠会有这样大的作用,只是单纯地将它用作赋予族人兵气能力的宝物,而后来在某次意外中,一个族人的血液不小心滴到长流之珠上时,人们才发现了这种特性,而这个消息也不胫而走,四方势力想要夺取长流之珠。于是后来族群四处迁徙来躲避掠杀,我也有些后悔制作了长流之珠,因此我打造了细水长刀来中和长流之珠的戾气,必要时可以用细水长刀摧毁长流之珠,族人也将细水长刀代代相传,并雪藏了长流之珠。”

北宫珩这才知道为何北宫族群会被追杀。

“所以,细水长刀是不是已经断了。”北宫纯突然贴近北宫珩问道。

“啊.......我想是的。”北宫珩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震得口吃起来,他也确实对细水长刀破碎这件事感到愧疚。

“不过你不用担心,刀么......只是个载体,”北宫纯回身坐下,“真正重要的,是人的本身。当初我可以用自身兵气能力来驾驭长流之珠的力量,只是后来的族长能力欠佳,我才锻造细水长刀来辅助他们。如若能够极大提升自己的能力,刀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北宫纯解释道,北宫珩默默地在一边若有所思。

“但很可惜,这一切都只能当个谈资,毕竟你已经死去了。”北宫纯又补充说道。

北宫珩没说什么,他看着遥远的蔚蓝天空,听着瑟瑟的树林风啸,坦然迎接自己的结局。倏忽间,天空上出现了一个黑洞,四周的海水开始平静起来。

“看来你运气不错。”北宫纯说道,“你怀里的那个东西起作用了。”

北宫珩知道,北宫纯说的怀中之物是细水之椟,它有强大的保护作用。北宫珩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站了起来。

“走吧,似乎外面的世界还不想让你过早离开,你并不止步于此。”北宫纯说道。

黑洞那里缓缓显现出一条冰块制成的阶梯,北宫珩作揖后,缓缓地走上了阶梯。自己要死而复生了么?

“喂,”

北宫珩就要走到黑洞时,听到后面北宫纯在叫他。

“记住了,一个人活着不能没有目标,但一个人活着不能只有目标。别太在乎终点,多留意路途的风景吧。”北宫纯微微眯眼说道。

北宫珩再一次作揖,他伸手触摸了下黑洞,吐了一口气后,鼓起勇气,摸索着走近了黑洞之中。霎时间黑洞消失了,冰梯也散去,海水再一次活跃起来,鲸鱼又在四处翻腾。

“祝你好运吧。”

北宫纯继续坐在那片花海中,“你可是北宫部族最后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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