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火！”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林楚旁边的机枪手老饕就从喉咙爆发出了一阵低沉的怒吼。

一米多长的排形子弹被歪把子暴风吸入，炙热的火舌喷涌而出，瞬间就扫倒了一大片的敌军。

区区三十秒而已，一整排子弹就全部打完。

“换弹！”

老饕怒吼了一声，林楚便连忙战战兢兢的递过去了一排新的子弹。

填装弹药，射击……

“哒哒哒哒！”

又是一轮弹药的倾斜，枪口同时冒起阵阵呛鼻的白烟。

直到这个时候，对方的坦克和飞机终于锁定了阵地，紧接着拖着怪异长音的炮弹呼啸着落下……

“卧倒！”

战壕里的曹老汉的反应着实了得，在所有人战意正憨之际突然大吼提醒。

其余的老兵的执行能力也是十分不错，瞬间就匍匐在了地上，就连老饕也都直接从机枪位上面跳了下来，顺手把林楚摁在了战壕上面。

“轰隆隆！”

“轰隆隆！”

起初林楚被摁住脖子的时候还挣扎了两下，但是在一枚炮弹在附近爆炸之后，那强烈的震动感瞬间让他的脑袋埋的更深了。

炮弹的爆炸声足足持续了三分钟，整个防守阵地的每一寸土地都像是被细细耕耘过一般，到处都洒满了一层厚厚的湿润黑土。

直到三分钟过去，老饕才一个猛子从泥土里面挣扎了出来。

“呸！呸！呸！”

往外吐了几口土渣子，老饕才瓮声瓮气地怒骂道。

“妈了个巴子的，不就是有大炮吗？神气什么？”

“等那天咱们也造出来，轰他娘的！”

话音刚落下，嘎子，狗娃，以及之前嘲讽过林楚的老兵班长也都相继从厚厚的泥土里冒了头。

曹老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浮土上面，正拍着身上的泥土。

看到没有人员伤亡，老兵班长立马招呼了一句。

“都没死是吧？那就继续！”

说完，所有人便就又各就各位，端起了自己的枪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就是在刚刚三分钟的地毯式轰炸，让敌军大部队的坦克和士兵有了推进的机会。

现在距离战壕最近敌军编队，已经不足三百米！

这种距离对于阵地战来说，和骑在脸上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啊啊啊！”

猛然间，老饕和他手里的歪把子再度开始怒吼，其余人也相继开了枪。

可就在这个时候。

“啪！”

机枪位上的老饕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砰的一下炸裂开来，白花花的脑浆和血刺呼啦的血浆溅了林楚一脸。

血液入眼，直把林楚的眼睛都染成了红色，他却仍旧呆愣地看着老饕肥胖的无头尸体，身体逐渐开始猛烈的颤抖起来……

他自己也中过弹，也见到过了炊事班死亡的惨烈场景。

可是亲眼目睹死亡的瞬间，仍旧在林楚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没想到，这老饕会死得那么突然！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叫自己蛋子的人，说死就死了！

恐慌和畏惧迅速占领了他的大脑，使其不禁失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死了！就这么死了！？”

林楚并不知道，重机枪的位置一般都要设在相对较高的地方，为的就是能够获得宽阔的视野来进行火力压制。

反过来也一样，机枪手坐的位置越高，同样也越容易受到敌军的针对……

在听到林楚的尖叫之后，其余老兵纷纷调转过了头来。

老兵班长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就立马下令道。

“把老饕弄下来，狗娃顶上去.”

冷冷的一句没有丝毫的感情，让林楚有些愕然。

他万万没有想到老饕的死就换来了班长冷漠的一句：狗娃顶上去。

对于老饕的死，他们表现的是那么不在意，就像是死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一样。

林楚瘫坐在地上，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扫视着周围仍在作战的众人。

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悲伤，甚至连一丁点怜悯都没有！

这种冷漠的态度，就像是压垮他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直到这个时候，林楚彻底绷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可是你们的战友！”

“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你们不是兄弟吗？你们不是战友吗！？”

“死的不是别人啊！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楚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趴在战壕上的班长看到林楚近乎于疯狂的举动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快步地走来，直接把林楚拎到了战壕边缘上，摁着他的头低吼道。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敌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你在发什么疯！？”

说到这里，班长又像是拎小鸡子一样把林楚满是血迹脑浆的脸扳了过来，灼灼的目光中像是能喷涂出火焰一样。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仗！？”

说完，一个巴掌甩在了林楚的脸上。

林楚刚看到脑袋爆炸，又被甩了这么一巴掌，脑子有些发懵，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小声呢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班长听到对方的回答，又把林楚的身子转向了阵地的大后方，指着远方朗声喝道。

“我告诉你为什么！”

“前边，是敌人的枪炮，是敌人的坦克飞机，那后边呢？！”

“是你的家！你的家人亲人！你的国家！”

“我们扛不住的话，战火就会蔓延到我们的国家，你的妻儿子女会遭受敌军虐待，你的父母会就被活活饿死！”

“现在我就摆明了告诉你！刚才老饕死了，太他妈的正常了！因为狗娃一会儿也可能会死！”

“不仅如此，我，嘎子，曹老汉甚至是你，都可能会死！”

“你以为我们不怕死，你以为我们看到队友死了不难过！？”

“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但我们怕死，我们的家人就要死，我们的国人就要死，我们的国家就要亡！”

“你他娘的要是怕死，就给我滚蛋！”

班长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说完就直接一把把林楚推到在地。

然而刚才还情绪高低起伏的林楚，此刻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

看着眼前班长的眼眶几乎都要瞪裂开来，林楚才发现他的眼角早就挂上了泪水……

“这就是战争吗……战争……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对战争的看法是多么的可笑。

战争并不是什么扬名立万的机会，甚至连活下去都是那么的困难。

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士兵前仆后继，冒着生命危险参加战争呢？

是为了保护他们所珍视的东西……

家国情怀也好，民族尊严也罢，亦或者是往小了说，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战乱的侵扰。

这才是这些士兵参加战争的根本原因！

正如班长所说，老饕刚才死了，一会儿可能谁都会死。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他们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远远比生命都还要珍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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