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水诀》

第十五章 风餐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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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秋风萧瑟,小院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叶澄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黑紫,看起来像是中了剧毒。

钟无恙眉头紧蹙,站在床前,稍微查看了叶澄的情况,连忙对傅梁说道:“我以真力护住他的心脉,你快去看看那些黑衣人身上可有解药。”说着便把手掌放到了叶澄的左胸处,灌以真元之力。

傅梁重重嗯了一声,拔腿跑了出去,未几,便冲了进来,手里多了两支精巧的药瓶,他疾步走到床前,对钟无恙道:“搜到两瓶药,却不知是不是解药。”

钟无恙看了眼气息微弱的叶澄,断然说道:“此刻已别无他法,只好试一试了。”伸手就去拿药瓶。

傅梁一缩手,急道:“等等!”他打开两支药瓶,轻轻倒出了些,凑近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一点粉末,尝了尝,而后点了点头,说道:“嗯,不是毒药,药丸应是内服,这粉末应是外敷伤口。”

钟无恙诧异地看着傅梁,心想这山野村夫,似对药理略知一二,竟小视不得。

雨渐渐停了,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股股清新之气,院子里血腥味似已被雨水冲刷罄尽,屋内的光线逐渐明亮起来,叶澄仿佛被光明所召唤,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耳边传来柴木燃烧的噼啪之声。

他缓缓坐起,发现身上竟寸丝不挂,连忙用被褥把自己包裹起来,四下一看,也未见衣物,只看见钟无恙瘫坐在床边的小桌旁,呼呼大睡。

这时,傅梁走了进来,手里抱着几件衣物,叶澄一看,正是自己的衣裳。

傅梁脚下一顿,喜道:“叶兄弟,你醒啦!”

钟无恙身子一震,登时弹了起来,看到叶澄已醒,连忙上前询问伤情。

叶澄只觉有些乏力,其他倒没有什么不适,便如实相告。钟无恙、傅梁得知,方才放心下来。忽然,咕一声闷响从被窝里传来,他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难得现出喜色,原来叶澄昏睡半日,一觉醒来,肚子已是饿得咕咕直叫了。

好在傅梁早有准备,刚才生火烘烤衣物时,顺便烤了几个大红薯,此刻端了出来,一人一个拿在手里就啃,想来都是饿了,如此寻常之物在他们这里,竟成了人间美味,吃得不亦乐乎。

几个热乎乎的红薯下肚,三人登时觉得神清气爽,气力充足,而且,好似烦恼哀愁都少了几成。

他们沉默片刻,终于回到现实,钟无恙眉头一皱,对叶澄道:“兄弟,我们在那几个人身上找到这个,你看看。”说着从腰带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了叶澄。

叶澄早已穿上衣服,坐在床前,当下接过纸条,摊开一看,一行工整的小字,虽略有模糊,但仍可辨识,只见上面写着:

五灵之人,其罪已实,留之无益,现与玄御门人奔逸而去,各路曜首,围追截杀,不得有误!

叶澄看毕,愤恨不已,登时把手中纸条捏作一团,忽而又觉得留下或许有用,便小心打开,好生收起。继而向钟无恙问道:“钟大哥,这曜首难道就是黑曜的各个统领?”

钟无恙道:“想必就是这个意思。”

叶澄默然,沉吟片时,看看窗外天色,约莫是申时,又道:“钟大哥,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赶路吧。”

“兄弟,你的伤?”

“我已没什么大碍了,你放心吧,况且我还有水愈之术,路上亦可持续疗伤。”

“嗯,既然这样,我们即刻出发吧。”

“傅大哥,黑曜之人日后恐来此报复,你可有亲戚能够投奔的,先去避上一避,等后面风头过去,你再回来?”叶澄对傅梁关切说道。

傅梁愤然道:“他们来便来了,我不怕,大不了一死。”

叶澄、钟无恙相视一眼,又对傅梁好言相劝,说以利害,几番劝说之下,终于同意离去。

傅梁轻轻关上柴门,深深地看了眼院子内的门窗草舍,缓缓转身离去,他三步一回头,眼眸中尽是哀愁与不舍。

叶澄与钟无恙商议之下,决定走大路,毕竟像黑曜这等奸邪恶人,必喜欢在人烟稀少的险要之地埋伏,而大路上虽容易遇到方翊、霍衣他们,但此处离渭阳已近,路上多有官军巡视,撞上异人部亦有可能,他们必有所顾忌,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来围杀他二人。

主意已定,他们便向南边大路走去,行不多时,到了大道,又向东走了十多里路,来到一处林木稀疏之地,此间向北有一泥泞小路,东边不远有一青石桥,站在这里即可听到潺潺流水。

傅梁猝然驻足,对叶澄辞别道:“叶兄弟,我要往北边去了,我们就此别过,来日再见!”说着向叶澄和钟无恙拱手行礼。

叶澄道:“傅大哥,此去路途遥远,多多保重!待将来那奸邪凶手得以驱除之时,我定来信告知。”

傅梁重重点头,道:“嗯!人们都说天道好还,我相信那一天并不久远。”

叶澄、钟无恙一一与之拱手道别。傅梁转身向北而去,叶澄看着他踽踽而行,不禁心中一酸,静静地目送他远去,直到他的身影隐没于树影之间,方才转身离去。

很快,他们走上了青石桥,两人都不由得向桥下看去,只见这河流水色偏黑,河床两侧多有卵石、砾石堆积,此处河谷较窄,远处下游逐渐变得宽阔。

他二人瞧了一眼继续向东前行,刚下了桥没走几步,却见前面路旁有一茶摊,棚上插着一面灰白小旗,上面写着一个“茶”字,很是醒目。

这茶摊上摆着几张破旧的小桌,此刻正有几人在里面吃茶,而茶摊一旁的树下还拴着两匹骏马,想来是里面茶客骑来的。

叶澄停下脚步,对钟无恙低语道:“钟大哥,我先去打听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钟无恙四下看了一眼,答道:“嗯,小心一点也好,你快去快回,俺在这看着,若有不对,俺立马接应。”

叶澄转身向茶摊走去,钟无恙则藏到一颗树后,探出半个头,紧紧盯着那边。

叶澄刚走近茶摊,便有一个清瘦男子站在锅灶旁向这边招呼,他身旁还有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正在给客人端茶,叶澄扫了眼茶摊里面,发现此刻坐着三桌人,却是形色各异。

只见茶摊里面角落的小桌旁坐着一个长脸细眼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背着个灰布包袱,即便在吃茶也未放下来,这人眼睛虽小,却似灵活的很,四处张望,叶澄一走近茶摊,他便看了过来。

茶摊正中坐着一个精壮汉子,正大口喝着茶水,他旁边放着一担子玉米,瞧这情形倒像是本地的农夫。

靠路边的桌子坐着两人,他们俱身着青衣,脚穿皂靴,腰悬乌鞘长刀,竟是官差打扮,他二人正一边喝茶,一边低声聊着什么。

叶澄连忙向那清瘦男人答话道:“请问大哥,芒水镇还有多远?”

那人指着东方,说道:“还有一里多路,客官吃碗热茶再走吧!”

叶澄瞟了眼两个官差,心想在此稍事休息,或可听到什么消息,便付了两文钱,要了碗茶水,坐在与那官差临近的桌子,喝起茶来。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官差低声说道:“那几个从太白镇过来的人,绝非常人,看他们的装扮,多半是修仙之士。”

另一官差接着说道:“想必是了,却不知他们说的是否属实,此地离渭阳不远,向来太平,又怎会一晚死了那么多人。”

......

叶澄细细听来,心中已大致明了,一口气喝完茶水,起身就走。

这时,那官差也霍然起身,在桌上放了茶钱,准备离去,其中一人目光正对上叶澄,便径直对叶澄问道:“你是太白镇过来的么?听说那边出了人命?”

叶澄脸色微变,朝那官差莞然一笑,道:“在下正是从太白镇过来,那边确实死了人。”

那人眼睛一转又要发问,另一个官差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走吧,我们尽快赶过去!”言讫,他二人疾步走到一旁树下,解开缰绳,绝尘而去。

叶澄脚下稍顿,向钟无恙那边走去,待走到三丈开外时,他不经意地回头一瞥,看见那老板站在背包袱的男人桌前,低声说着什么。

叶澄伫立路边,正在好奇,却听见风皋传言道:“小子,你是不是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叶澄微微颔首,继而,风皋哼了一声,将他听到的话语一一道来:

“老板,这荒郊野外可有什么落脚之处,比如庙宇,山洞。”

“庙宇、山洞没有,我倒知道有个木屋,现今没有人住。”

“在哪里?”

“客官为何不去客栈投宿,此处离芒水镇已不远了。”

“唉!钱银遭贼人偷去大半,如今能省则省,不去花那冤枉钱。”

“原来如此......你看到前面的石桥了吗,从那里沿着河边往上游走,大约走二里路就到了,那木屋是以前一个摆渡人的临时居所,这两年他没在那住了。”

“多谢......”

叶澄听完,心中暗付:“或许方翊他们此刻就在芒水镇......不如到那河边木屋暂且休息一晚。”于是将实情告知钟无恙,与之商议,亦认同可行。

两人便沿着河岸向上游前行,走了约莫二里路,果然看到一间木屋。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但见水面波光点点,林木影影绰绰,烈烈河风扫过,那木屋宛如历经沧桑的老人,望着天际的余晖,茕茕孑立。

钟无恙试探着轻叩房门,未听到响应,便猛然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叶澄御使荧符照着跟了进去,左右一看,原来这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堆干草,几根木柴和一个泥制火盆,并无他物,而木屋的窗户,窗棂纸已尽数脱落,不见分毫遮掩。

钟无恙笑了笑说道:“这地方还不错,至少可以遮风避雨。”

叶澄点头道:“嗯!总比在外面风餐露宿强。”

他二人找了些干柴,在火盆里生了火,便在床边坐下,钟无恙忽而说道:“兄弟,俺去找些吃的来,你在这里等着,俺去去就回。”说着就站起身来。

叶澄嘱道:“钟大哥,你路上当心些。”

钟无恙笑道:“无妨!此刻天色黑尽,他们瞧不见俺。”

窗外已听不见钟无恙的声音,也不知他去往何处,叶澄很是不解,他为何不在河里抓两条鱼上来,就了了此事。

叶澄心疑,走出房门四下一望,但见茫茫夜色,哪有种无恙的身影,他叹了口气,又回到屋内。

此间一时无事,他便拿出怀里的《无痕》继续翻看,上次把“分水诀”学了,几次实战中使用,虽是初学乍练,但却威力不凡,想那后面几篇的法诀,岂不是更加强悍,叶澄念及此处,不禁有些兴奋。

叶澄本以为“分水诀”之后便是“寸水诀”,不料翻过这“分水诀”一篇,还有一段文字,却像是感悟批注之言,只见其上写道:

吾习分水数载,得其真义,已贯通法诀,心领神会。分水一诀,虽形细如箸,然疾如电掣,若反复研习,屡屡体味,持之以恒,必有所成,至分水九品,石破天惊,亦不无可能。此诀,须以刚猛灵力,倾注灵慧,一迸而发......

叶澄看了这篇感悟文字,不禁茅塞顿开,对这分水法诀有了更深刻的领会,然而那“石破天惊”的分水九品境界,却是半信半疑。

他又打开身上的白色葫芦,以分水法诀驱御,慢慢尝试体悟了一番,方觉那书中之言,着实精妙。

突然,这木屋的房门咚咚响了两声,叶澄一惊,中断手诀,收了秘籍,向那单薄的木门看去,心中思付,谁人来此,方才竟未听到脚步声,那钟无恙不拘小节,断然不会叩门再进来。

这时,房门又响了两声,而后,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下迷途旅人,路过此处,欲借宿一宿,可否行个方便?”

叶澄开了房门,对外面的人说道:“进来吧,我也是路过此处,在这寄宿的。”

那人走进木屋,当即拱手称谢,屋内火光照射下,叶澄看清那人样貌,登时一怔,原来这人正是茶摊里那个长脸细眼的男人,他果然也寻到此处来了,叶澄手掌一翻,又道:“请便!”。

这人看了眼叶澄,脸色微变,似乎也认出叶澄来,随即面带微笑,看着叶澄,缓缓拱手说道:“多谢!”

他在墙角铺了一层干草,便背靠墙坐了下去,双手把那鼓鼓的包袱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叶澄瞟了一眼这过路人,总觉得他有些怪异,也就没有上前搭话,又不便将《无痕》拿出来修习,只好静静坐着发怔。

他不禁想起了这几日的屡屡怪事、种种经历,他心中感慨不已;他想起了师尊,想起了严彬和其他同门师兄弟,这些人就如同他的家人,令他心中一暖;他想起了苏林,这个忠厚谦逊的人,如果还活着,可能会成为他最好的朋友,他心中有如针刺;他又想起了姜月华,这个柔美如月的女子,为何总让他心头撞鹿一般,她那悲愤的神色又出现在眼前,他心中酸楚无比;他想起了钟无恙,这人出去找吃的怎还不见回来,莫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风未停,人未还,浮想过往心愈乱!

门窗吱吱作响,好似一段催人入睡的旋律,等待总是很漫长,尤其是在这荒野的夜晚。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澄坐在床边,双眼沉重,已昏昏欲睡,这时,吱——一声长响,门被打开了,叶澄心中一凛,睡意全无,身板一挺直,便看到了钟无恙。

坐在墙角的过路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身子一颤,猝然站了起来,眼睛瞪着钟无恙,双手扬起挡在身前,还好他是遇到了钟无恙,若是换做别人,怕是反把别人吓上一跳。

钟无恙只瞥了一眼他,便走到床前,猛喘了口气,对叶澄道:“兄弟,让你久等了!”说着把手里一壶酒,一包牛肉放在床上。

叶澄讶然问道:“钟大哥,你去镇上了?”

钟无恙嘿嘿一笑,道:“俺本想在河里摸两条鱼,烤了吃,不想酒瘾犯了,心想这里离那芒水镇也就两三里路,索性一路疾奔过去,在镇上找些酒肉来吃,岂不痛快!于是俺就去那芒水镇弄了这些来。”

叶澄心里暗叹一声,竟一时语塞。

钟无恙又道:“兄弟,你放心,没有人瞧见俺,俺还特意在外面兜了一圈才回来,没有人跟上来......来来来,先吃些酒肉,再慢慢说。”说着把包牛肉的纸摊开了些。

叶澄不便责怪,和钟无恙吃起肉来。

那过路人已坐了回去,背靠着墙闭目养神。钟无恙已从叶澄这里得知,这人只是一个路过的旅人。

这时,钟无恙朝那过路人叫道:“这位兄弟!相逢就是缘分,过来吃杯酒,暖暖身子。”

那人拱手谢道:“多谢好意,在下不会饮酒。”说罢又闭上眼睛。

钟无恙不再睬他,抱起酒壶大喝一口,又递给叶澄,却被他婉言相拒,也只好作罢。

钟无恙一阵牛饮,不多时,大半壶酒已下了肚,登时面泛红晕,眼神迷离,他忽而对叶澄道:“兄弟,你猜俺在芒水镇看到谁了?”

叶澄随即脱口问道:“看到谁了?”

钟无恙淡然一笑,道:“俺看到神农谷方翊他们了。”

叶澄一惊,急忙问道:“那他们看见你了么?”

钟无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兄弟你放宽心。”

忽然,那过路人脸色大变,霍然起身,急急拉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一阵急遽的脚步声随之传来,继而渐渐远去,消失在夜风之中。

叶澄、钟无恙相视一眼,满头雾水,一时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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