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水诀》

第五十七章 王亲贵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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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别数日,已积下千言万语,久别重逢,却难吐心中情谊。然而,情谊深浅,又岂在言语多寡,那只言片语的问候,那温柔真挚的笑容,即是永恒!

夜幕初垂,微风习习。这豪华典雅的“临江楼”上,因命运而走到一起的人们,端坐在宽敞的雅间中,他们各怀心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圆桌出神。

木萧萧看了一眼姜月华,又看了一眼叶澄,她不知道他们为何不说话,是久未相见,已变的生疏了吗?那么平日直来直去的钟无恙为何也变得如此安静?

木萧萧正要发作,却见那上席位的白衣公子笑了笑,说道:“几位仪表非凡,想必都是修仙练道之人,白某向来喜欢结识奇人异士,今日请各位过来吃酒,虽有些唐突,实是想与各位认识认识,还请勿要见怪!”

木萧萧道:“原来你姓白啊!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那官府好像你家开的,随意让你进出?”

这位白公子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姑娘见笑了,在下不过是山野闲人一个,并非官场中人......敢问几位师承何门何派?”

这人并未直言身份,木萧萧不以为意,指了指姜月华,与那公子说道:“我们两个是神农谷的!”又指着钟无恙道:“他是玄御门的!”看了眼叶澄,道:“他,你总该知道吧?”

白公子哈哈一笑,道:“姑娘快人快语,果真不让须眉啊!不过,这位少侠师承何派,在下还真不知道。”

木萧萧说:“这位少侠?你不认识他呀?”

白公子笑了笑,说道:“今日之前并不认识,但是现在,也算认识了。”

木萧萧眼珠子险些掉了出来,惊问道:“什么!你不认识他,那你还请我们到这么奢华的地方吃饭?”

白公子道:“相逢即是缘分,一起吃饭,又何必在意以前是否认得!况且,这位少侠扶弱济困,二位既是他的同伴,又是神农谷的仙师,在下区区百姓,能请几位吃饭,实数万幸!”

木萧萧上下打量一番,道:“百姓?看你这派头,说是百姓,谁会相信?我看你啊,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才对。”

白公子左右看了看,只顾大笑。

姜月华这才瞪了木萧萧一眼,起身抬手致歉:“我这师妹不会说话,冲撞了公子,请公子恕罪!”

白公子连忙起身叫姜月华坐下,说道:“姑娘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其实,这位姑娘心如明镜,说的都是实在话,比起那些阴险狡诈之人,强过何止千百倍!”

姜月华看了眼木萧萧,见她俯首低眉,方才坐下。几人才向那白公子报了姓名。

这时,叶澄起身,朝白公子施礼:“适才公子仗义搭救,叶澄感激不尽......”

白公子急急起身扶住叶澄,说:“少侠不必多礼,在下不过是将真实情况说出来罢了,算不得什么。”

他顿了一下,讶然道:“叶澄!你就是叶澄?”

叶澄吃了一惊,说:“公子认得在下?”

白公子道:“在下虽非修道之人,却也听过三大宗门围攻五灵宗之事,阁下以一己之力对抗紫焰宗、玄御门众多高手,依然全身而退,坊间早已传开。”

叶澄被谈及那噩梦般的经历,顿时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白公子恍然,急忙拱手说道:“提起少侠的伤心事,在下失礼了!”

叶澄道:“无妨......”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钟无恙,钟无恙始终无法释怀,默然低着头,不敢对上叶澄的目光。

这时,雅间的门响了,几个着装质朴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们一人端着一个盛着清水的面盆,来服侍众人净手。

除了那位白公子泰然自若,十分娴熟的享受完此等待遇,其他人都十分不自在,木萧萧忍了又忍,险些就叫这些人出去了。

负责伺候净手的女仆端着面盆、拿了方巾,依序出门,紧接着是几个上菜的女子托着盘碟,井然而来,井然而去,桌上早已摆满山珍海味。又有左右斟酒倒茶的自不必说。

叶澄几人这才注意到,此雅间布置风雅、桌凳精美。墙上山水墨宝,栩栩如生,墙角绿松盆景,苍劲挺拔,墙中雕花窗户,轩敞洁净,无处不显高雅。

白公子连忙叫众人举杯拿筷:“诸位不要客气,请随意!”

席上皆是走南闯北之人,又岂会跟酒肉过不去,各自慢慢放下心事,吃喝起来。而白公子身后,两个身穿藏蓝色劲衣的护卫,一动不动,却像是与墙挥然一体。

席间,这位白公子,讲些玄门轶事,说些坊间传闻,与叶澄几人慢慢拉近关系,不觉夜深月黑,又叫手下在附近为几人定了住宿,送至客栈,歇息一夜,各自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叶澄盥漱完毕,走出房门,才来到客栈门口,却见那白公子远远拱手招呼问好,未几,走上前来,欢喜道:“叶少侠还未用早膳吧?在下知道一个不错的面馆,不如一起?”

叶澄被这人如此礼待,虽有些不适,却也不好回绝,便道:“我想等同伴一起,白公子......”

白公子急忙说道:“也好,就等他们一起吧!”自走入客栈大堂,寻了张桌子坐下,与叶澄坐等姜月华几人。

不多时,姜、木二女与钟无恙陆续来到大堂,白公子一一见了,相邀一同去吃面。他三人见此,不好推却,只好一同前往。

不觉到了白公子所说的面馆,二位姑娘不想吃面,去了临近的包点店。

饭后,白公子带着众人在城中游赏,时至巳时前后,白公子问道:“叶少侠此行来这郢都所为何事?”

叶澄说:“我......我是来查一件事!”

白公子道:“哦?叶少侠要查什么事?”叶澄心中犹豫是否如实回答时,白公子笑了笑又道:“叶少侠不必多心,在下如此一问,也是想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这时,木萧萧在旁插嘴道:“我们连你是谁都不知,怎好相告!”

白公子一跺脚,叹道:“此事是白某失礼了!其实,先前未将姓名相告,却是有我的苦衷。此刻,既然识得各位来历了,也不必隐瞒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来:“在下名叫白义天,与当今君上是远房亲戚,家父曾官拜上卿,现已归田。因此,在下虽不在官场,却与官衙关系密切,也因如此,在下不便轻易透露姓名。”

叶澄等人无不吃惊,叶澄连忙拱手作揖:“公子竟是王亲贵胄,失礼了!”白义天急忙扶住。

钟无恙讶然说道:“你就是人称‘义薄云天’的白义天?”

白义天笑道:“正是在下!”

钟无恙怔了怔,看了眼叶澄,再次陷入沉默。

白义天又道:“叶少侠,你们要去做什么,在下已不便多问,但是,还请赏脸,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叶澄暗自付道:“那晚师尊托梦,说‘荆楚有贵人相助’难道正应此人......这人既是王亲贵族,又喜结交奇人异士,或许他会知道黑曜的消息......”

于是说道:“白公子既然常与修道之人往来,可听过黑曜?”

白义天脸色一变,低声说道:“黑曜?叶少侠要查的就是黑曜?在下曾听闻这‘黑曜’是一个神秘的势力,他们的成员多数是各宗派的叛离弟子,他们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也极少出现在大众视野,还有,他们似乎并没有掀起过什么血雨腥风,有人说他们是从事暗杀的雇佣组织,也有人说他们是出卖秘密的谍报势力。至于其他细节,在下并不知晓。”

叶澄道:“这黑曜不只是神秘,他们还极其危险,只不过,知道他们危险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白义天讶然道:“这么说来,难道叶少侠与这黑曜有过正面交锋?”

叶澄道:“没错!不只是我,这几位也都见过,我们正在查黑曜老巢的下落。”扭头扫了眼姜月华、木萧萧和钟无恙。

白义天点了点头,陷入沉默,过了片时,又忽地说道:“......且慢,在下忽然想到一个人,他应该可以帮少侠找到这黑曜。”

叶澄大吃一惊,说:“是谁?谁知道黑曜的下落?”

白义天道:“在下认得一位袁先生,博古通今,能知过去未来事。少侠若信得过在下,可随我去见他一面,定然有所收获。”

叶澄道:“他在何处?”

白义天道:“白云山庄!”

郢都西城门,两辆宽大的马车,徐徐起行,他们的目的地是——白云山庄!

前面的马车里坐着叶澄、姜月华、白义天三人,后面的马车则是木萧萧和钟无恙,这两辆马车皆是四驾齐驱的大马车。本来这样一辆大马车,就足以载上他们五人,可我们这位白公子,当真是财大气粗,偏偏叫了两辆,而且,这马车不仅宽敞,其中还备有酒食果品,客人们可以一边欣赏美景,一边饮酒品茗,甚是惬意。

而此刻,钟无恙和木萧萧就很舒服,一个拿着酒壶灌酒,一个徒手啃着红烧鸡腿,十分洒脱。

吃饭本就是天大的事,不管什么放不下的事,都应该吃了饭再做。看来,钟无恙和木萧萧就深知这个道理。

而他们前面的马车里,叶澄、姜月华和白义天,还没有开始享用酒食。

叶澄道:“这位袁先生是公子的什么人,他何以留在公子的庄上?”

白义天笑了笑,说道:“二位还是先请用膳吧!时候也不早了。稍后在下再细细道来。”

姜月华看了看眼前的小桌,说:“白公子想得果然周到,我还是第一次在马车上吃饭。”

白义天笑道:“哪里!哪里!本来应当请各位去临江楼好好吃一顿的,怎奈那袁先生行踪飘忽,我怕回去晚了,他已去了别处。此等粗饭简食,实是委屈二位了!”他这般几番劝说,叶、姜二人只好先动箸举杯,吃起午饭来。

车外,趷蹬蹬的马蹄声不绝于耳,咯吱吱的车轮声此起彼伏,然而叶澄和姜月华的耳中,只有白义天的话语:

“......在下便是这样认识袁先生的。自那时起,在下十分钦佩袁先生的才学,便请他到敝庄住了下来,但他有时也会去别处游览,一出去就是十天半月,前两日,我听说他回来了,还不曾相见,希望他还未离去。”

姜月华道:“公子说这位袁先生,能知过去未来事,却是如何断定?”

白义天笑得神神秘秘,道:“只因每每找他卜卦,无不应验,屡试不爽......”

正说时,马车突然一震,竟骤然停下。小桌上食盘倏然滑落,美酒从羊皮酒袋洒了出来,车外早已传来马匹嘶嘶长啸。

“快把钱财留下,免尔等一死!”外面有人喊道。

白义天面露微笑,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而叶澄低下身子,便从竹帘下钻了出去,正见车夫惊慌失措,急拽了他一把,让他先进马车去了。

叶澄再环视四周,只见前面倾倒的大树挡住了去路,三五个黑衣蒙面人手持柳叶刀,拦在前面,其中一人身形消瘦,却只是背着手,未拿武器。而马车左右两侧亦有倒下的枝干和八九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围得密不透风。

回首再看后面的马车,钟无恙手拿大斧立在车顶,盯着后面,那边还有五六个黑衣蒙面人,而木萧萧捏诀持棍,则靠着马车警戒。

叶澄心想:“这些都是抢夺钱财的蟊贼吗?不如给他们些威慑,看能否吓退他们。”于是捏诀御水,身边聚起两条水龙,张牙舞爪,瞪着那一众拦路之人。

叶澄本以为能吓退他们,哪知,前面那个瘦小子冷笑一声,喊道:“还想反抗,给我上!”

叶澄暗暗吃惊,却已听出这人是谁,厉声叫道:“吴飞扬,我知道是你,你何必遮遮掩掩的,这可不像你!”

那瘦子只是冷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而那一群黑衣人各自举刀,已劈头砍了上来,叶澄把手一招,持剑迎击。

双方开始近身拼刀法,斗剑术,然而叶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便一面招架反击,一面朝马车一边游走,时至此时,他才发现白公子的两个护卫也在马车左右两侧。

正当黑衣人围杀至马车旁边时,原本一动不动的两个护卫,终于出手。

叶澄只觉脚下一冷,一层冰雪竟赫然浮现,盖在地上,又顺势向敌人身上蔓延而去,看看已冻住双脚,他们急忙退避,却有十之七八受到束缚,一时无法抽身,其余人,腾身跃起,向后急退。

叶澄向身旁那个护卫瞄去,见他神色淡然,右手握着剑指,悬于胸前,左手托着一块圆形白玉,洁白无瑕。想来释放冰雪道法的,便是此人。

几近同时,只见一道人影闪过,马车另一侧的护卫,飞身掠过,手中一把湛蓝色的兵刃,横空一扫,立时蓝光闪过,一连串交叉的电光射了出来,打在这群黑衣人的柳叶刀上,那声音好似鞭炮连响似的,迅疾有力。

两边的黑衣人登时一阵哆嗦,已如待宰羔羊一般失去抵抗。

眼见如此迅猛的攻势,围上来的黑衣人登时惊得呆了,叶澄亦大惊失色,这才真正见识到两个护卫的实力,而此时,他也看清那护卫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奇异宝剑,剑身散发着湛蓝色电光,时有刺眼的白色闪电流窜其中。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厉喝:“看招!”一道烈焰烧向那个拿湛蓝宝剑的护卫,眼看就要燎了头发。

持剑护卫不慌不乱,把剑转的像个圆盘一般,身形慢慢后退。而拦路树干前面,那个未拿武器的瘦子此时手里多了一面铜镜。

这铜镜自然是天阳镜,而这瘦子也自然是吴飞扬无疑了。

吴飞扬以天阳镜召了一道火,紧接着又是一道,紧逼那持剑护卫向马车靠去,御冰的护卫目光一转,几道冰刺向吴飞扬攻去。

吴飞扬只得使出身法闪避,这护卫则不停的御冰重点“照顾”,吴飞扬躲闪尚且不易,自无法继续用天阳镜攻击,而那持剑护卫则趁机击散了天阳烈焰,转身去敌那些将要挣脱冰缚的黑衣人。

在此间不容发之际,先前闪避冰雪的几个黑衣人,一齐捏诀施法,口吐一片片犹如枫叶的火焰,射向持剑护卫。

叶澄看了片时,暗自摇头,自语道:“还看到何时!疾!”早已蓄势待发的水龙,一条去击受缚的敌人,一条去打御火掩护的敌人。

只听见一阵惨呼,当中有三四人中招,应声而倒。

叶澄正待顺势继续御水攻击,身后的姜月华一声娇喝,御使周围树枝从左右窜出,把那倒地的一干人等全部缠住,再也难动分毫。

在对阵外围,面对连绵不绝的冰刺攻击,吴飞扬终究难以招架,向远处奔逃,而那持剑的护卫早已瞧见,心知他是发号施令之人,便使出白鹤飞天般的矫健身法,飞掠赶上。

吴飞扬左顾右盼,才躲过一轮冰刺攻击,又感剑气凌人,那持剑护卫已近在咫尺。

忽然,一道红光闪过,远处飞来一柄赤剑,直对着持剑护卫射去。护卫脸色突变,一边举剑格挡,一边翻身退避。

但听见铮的一声惊心异响,两剑相击,火花四溅,护卫已被击退数尺,赤剑却调转方向飞了回去。

响声惊动叶澄等人,急急向西看去,只见半空中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捏诀念咒完毕,手掌一推,身边出现几条紫色火龙,向场中呼啸而来。

叶澄神色大变,睖睁着眼睛望着半空,他眼中再无其他,只有那赤色长剑。

是谁杀了他亲密无间的师兄?是谁杀了他恩重如山的师尊?没错,是眼前这把剑!是这把剑的主人,他清楚地记得那人叫做——任天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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