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药端来吧。”耶律雪吩咐。

身边的北齐婢女有些犹豫道：“公主，那药行的老板说此物用多了有害肌理，奴婢怕——”

耶律雪道：“有什么可怕的？若怀上了孩子，九死一生不更可怕？”

北齐婢女越发犹豫了，耶律雪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便开口，“公主，那好歹是大渊的太子，以后要登基的。大渊的人不像咱们北齐，他们看重贞洁，眼下这样您不可能再跟永信候在一起了，太子一人之下，这样的夫君，难道不好吗？若是怀上了孩子，更是母凭子贵了。”

又连忙跪下，“公主，我知道您厌恶太子，可咱们远离故国，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真和亲不成，难不成皇子会待您好吗？”

耶律雪想着那把自己推入火坑的哥哥耶律安保，冷笑着摇了摇头。

扶起了婢女，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其实我又何尝没想过，左右也是要嫁人，嫁东宫太子，在大渊也算安稳立身了。”耶律雪道：“可谁叫他想不开，偏要和永信候斗呢？”

“他嫉妒贤能，太子之位坐的不舒服，非想着要往上爬一爬，却也不看看他上面的都是什么人？”

耶律雪笑容冷然：“靠着耶律安保那样的货色，就觉得能稳坐钓鱼台了？”

“也不想想看，能出卖自己妹妹的人能有什么实力？”

“母凭子贵？”耶律雪道：“太子这蠢货别耽误了我就好，我还凭他贵？连我个女人家都知道，这权力要用拳头才能拿住，可你看看他手里都是些什么？除了我哥哥之外，竟没一个掌握兵权的？”

“他不会是永信候的对手，”耶律雪道：“我倒不如卖侯爷一个好。”

她苦中作乐，“不论耶律安保和太子之事成不成，耶律安保死了，北齐我回去没有意义。”虽说耶律安保卖了她，可也不能否则这是她在北齐的依靠。

“若他和太子事真的成了，那日殿前我选永信候不选太子，以他这样的小肚鸡肠，我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耶律雪较好的面容露出一分苦涩：“其实现下想，当时那凤晚宁说的很对呢。倘若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谁又愿意做人后院里头的笼中雀呢？”

只是她当时不愿承认自己的现状。

若是这辈子都不用和亲，她还用那么积极的嫁给永信候吗？

呵呵，永信候再好，再英俊，到底远离了故土，她更愿意在北齐的土地上自由牧马。

耶律雪正畅想以前的生活，突然胃部一阵酸涌上来，她不断干呕。

一旁婢女连忙拍打她的后背，焦急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我去给您找太医——”

耶律雪不是没照顾过怀孕的母亲，加上算自己的月事也明白了，道：“不必了。”

东宫不少人知道自己和太子来往，要是叫那些女人们知道了事又要多，况且这孩子她也没打算留。

“你去找两身男装来，咱们出门去。”

耶律雪从桌上拿了两颗酸枣，塞进了嘴里，很快酸涩的味道便压住了恶心。

——

凤晚宁伤寒好了之后，便忙起了药行的事情以及新要开张的纺织厂，大冷的天儿穿再厚也挡不住风寒。

“今儿跟姑姑说继续吃火锅吧，吃着暖和。”凤晚宁道。

春桃点头，“知道姑娘你冬天一冷就吃火锅，今儿早都备下了。”

两人说着往屋里头走去，门房却来禀报，道：“姑娘，外面来了个公子，说是药行的病人，来找您诊病。”

凤晚宁讶异，“不去药行，怎么来了家里头？”

话虽是这样说，可依旧还是到了前厅去看。

“凤东家。”那公子装扮的少女笑道。

眼前哪里是什么公子，分明是她不久之前见过的北齐公主耶律雪。

凤晚宁冲她笑了笑，“好久不见。”

耶律雪听这样的话却是愣了一下，“你认得我？”

两人之前不过见过一次面，那时凤晚宁眼睛还看不见呢。

凤晚宁道：“每个人声音都不一样，何况北齐人面容和大渊人有所区别，北齐的公主又是出了名的美人儿。认出您不奇怪。”

耶律雪一笑，“你夸我是美人儿，我才真是荣幸。”

上次见面她便知道凤晚宁生的美丽，只是双目失明，仿若明珠蒙尘。如今再见，她双目恢复，才当真是璀璨夺目。

凤晚宁脸上笑的大方，心中却是心虚的，她还真是怕这公主来问责自己。

好在耶律雪很快就说明了来意，伸手手腕来，“可否请你给我把脉，我这些天身体不舒服。”

凤晚宁心下狐疑，耶律雪身为北齐公主，自也是受大渊看重的。行宫内的太医并不少，而看她脸色不差，想来也不是什么重病才对。

便伸手给她把脉，谁知这一把就吓了一跳，哪里不是什么重病，都要扯上人命了！

耶律雪怀孕了！

凤晚宁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神色坦然，想了想还是叫屋内的仆从都退下，然后问道：“公主应该知道自己身子情况吧？”

耶律雪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凤晚宁道：“这孩子——”

“不是侯爷的，”耶律雪道：“我和侯爷才是真正的清清白白。”

她含笑看着凤晚宁，却是没想到她从前说给自己的话，如今又冲说了一遍给她。

凤晚宁以为她挖苦自己，歉然道：“我当日却实没想和他有所牵扯，后来也是情非得已。”

耶律雪道：“你不必跟我道歉，本就不是你欠我的，也不是侯爷欠我的。”

她道：“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要嫁侯爷，并非他跟我求亲，他本就对我没什么承诺。”

她又嘲讽一笑：“眼下照你们汉人说的，我这算是先红杏出墙了。”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好找行宫的太医来瞧病，”她道：“这孩子我不想要。”

凤晚宁点了点头，“既然你做好了决定，我便给你开一幅温和的落胎药。你吃了之后好好歇几天，冬日天冷，最好不要碰冷水就是。”

想来耶律雪公主之尊，应当也没人敢吩咐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