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归尘》

第三十七章 委实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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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患得乘着一只渡船回到北越。这是北芒山缺之后形成的新买卖,原本靠着大伤江走私粮草货品的渡船如今没了饭吃,却也只好干些载人的活计。

已经壅塞的江水依旧黑沉沉,不见如何流动,却也不似一滩死水。

如见在这水面之上,张患得再不复半点先前的亲近之感,想来是其中气运消散缘由。

这一番事情下来,整个北地的江河湖泊都已经解冻,加之先前赵思迁以死换北地迎春的壮举,让的这一带气候大变。想来未来几年之后这里或许便是草原广布,风吹草低现牛羊之景了。

不知北越此时的景观如何。

小船行至北越幽州渡口旁,这里早早的又一列黑甲军队售后,张患得下的传来,便已经有人恭候多时。

此人中年上下,身材魁梧,是原本再屠畜营中为父亲冲锋陷阵的角色,如今也是做到了幽州北上关总兵的地位。

原本凶神恶煞的人物,如今奉了自己都护的命令来此守候。见张患得便俯身行礼,惊得摇橹船夫面色煞白,自己小船之上还做了这么一尊大佛。

并五多言,黑甲军中自有人替张患得付清船费,而世子一行则是直直地本想幽州都护府。在那里,有一位清瘦读书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诡与张患得在幽州都护衙门地后庭立定。

鬼书生首先放言:“如何?这段时间是否只觉恍若隔世一般?”

张患得点头称是。

原本自己去收服匪地的行动,不知为何便成为了南北二王的对峙,自己跟随大军进行的北上攻伐;不知为何便成为了对一位古贤人的咒杀,还死了一尊能摧山断江的武夫;路上一道的小和尚,却身怀佛家至宝,又突然冒出一尊老佛要收服自己。

更别提自己一路上遇到的各式各样的人物。那个自己极其想杀的白衣剑主、想要捉拿自己的文人苏仪,让自己心思悱恻的边婴……

两年以来的遭遇比自己先前十数年的遭际还要复杂诡谲,毕竟先前自有记忆起便只是跟着大军在边疆杀人。

真真的恍若隔世啊。

李诡紧接着又说:“世子先前险些出家可知否?”张患得明白为何。

自己几日前怔怔入佛家冥想境,便只见一老和尚对着自己说法,伴着天女散花,顽石点头。仿佛自己双手只要合十便可以脱离苦海。

但不知为何还想有着一股力量阻拦在自己双手之间,不让自己行出那最后一步。

“可知是谁阻止世子遁入空门?”李诡接着问。见自己鬼师傅有此一问,张患得立马明白肯定不是眼前这位手眼通天的师傅了。

“北越王府上的术士?”张患得试探着问,谁知李诡一袖子便打了过来,不过力道讲究,轻而不扭捏。

“打虎亲兄弟呀。”李诡轻轻叹道,自己这个不怎么聪明的弟子还在想着是外人前来解局,那张若是可是冒着修为尽失造天劫的风险出神而来。

“若失?他不是在楚京吗?他回北越了?”张患得惊喜问道,眼中尽是欢喜。

“没有。”李诡直接否认,“不过这一次你却是可以去那京城一趟了。”

自小生长在北越的张患得还没进入中原心腹之地游历过,若是用南人文士的眼光来看,这张患得还只是一个北地杀人如麻的蛮子。

“哦?为何?”几年前自己就希望去大楚中原游历而非进入北越边军。

父亲倒是没说过什么,只是自己这位鬼师傅怕他妄造杀孽,不允许他前往。

不过他还是跟着北越军队去过一些地方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也去过北越北荒之外的一些地方,比如西去梁州,南下东海。

也正是在东海,在东海碣石之下遇到了那个不知镇压了多少岁月的年轻人,问了加固对此獠的镇压,让他比李诡的推算晚几年出世,北越一支黑甲军近乎全灭。

包括张患得最初进入军营带他的那个班头,后来一直关照他成其为小王爷的刑州副将,还有与自己一起在北越放浪形骸,喝酒吃肉的几个好兄弟。

都死了,但自己却是奈何那个被镇压的畜生不得。这些往事他张患得也未曾对任何人言说过,包括自己的父亲和师傅。兴许自己的兄弟猜到了一些,因为自己自那次东海之行之后便更加暴戾,更加嗜杀。

后来北越如愿在豹营的干预之下,将这个豹营领将符罔接引下来的谪仙人多镇压了十数年。前不久又是让一尊道家真人以大梦镇压。

这求在其之前修得个武夫万物生发,到那时再将自己这位出世即压胜自己的宿敌诛杀。

不过因为大伤江的变故,自己的武夫第九境似乎变得遥遥无期。

回到幽州都护后花园,李诡又是顺势要打,被张患得巧妙躲过。

“还能干嘛?你就不想自己兄弟吗?”鬼书生指了指张患得怀中,“还有这本东西,那不是答应那个老鬼要送达的吗?”

那本奇书《非儒》张患得从来不敢忘,只是想着那天北越打进京城救出兄弟之后再交付。现在想来确实久远了一些。

说着一身黑锦的小监正楚歌前来求见。李诡顺势说着:“钦天监一行人不久之后就要回京述职,出了这么大的事,北越肯定要给个说法,这次就派你去吧。”

想着自家师傅微风不派专门应付此来事件的别越官员前去,张患得已经交到了疾步行来的楚歌。楚歌看来也不是安逸坐书房的主,今日的龙脉勘探事事亲为,眼看着憔悴下来。

李诡引着张楚二人见过,便之间楚歌似乎有些事情与李诡商谈。准备退下,不愿听这些麻烦事情的张患得,却是被李诡留了下来。

“这些事情,你听听也好。”李诡对着一向只管军务,不喜政务的张患得淡淡说着。

楚歌向着张患得行了一礼,便向李诡汇报起自己今日对龙脉的勘探。北芒山之变之后,自那楚朝京城为根基延续至北越的龙脉有了向三处匪地延展的趋势,三处匪地的那一团地势气运正有北荒南楚二龙相争之势。

想来北越军队再北伐之后又有活计干了。

“正好,上次北伐这群兔崽子没军功进账,这一次倒是合他们的意。”李诡抚掌轻笑道,“小监正只管进京阐述这里局势,若是朝廷肯派遣帮手,北越自然欢迎,若是不愿,北越也将把这事办的漂亮。”

楚歌心中悱恻,“你这意思不就是能不派就不派吗?

然后就是对李诡汇报先前对北越境内的勘探。张患得被这一连串的天文地理弄的头大,想着自己以后接班每日应对此事,有些惋惜为何不是自己进京当质子,自己兄弟来当这个狗屁北越王。

将旗换王旗,不单单是位阶高低之变,还有所管事务。比如王朝另外四镇的领将,便不用操心这等政务纸面文章,自有朝廷经略替其处理。

张福这等藩王,却是真真似一地土皇帝,远不是那些皇子所封,只可豢养几百几千亲军,被束缚在一洲之地的可比的藩王。

自由是真自由,束缚也是真束缚。

总之,当初的军师,如今的宰相,将张福推到了一个极其奇特的处境,兼具领将藩王之位格,是大楚之臣却也游离于其外。

终于是讲完,张患得又被师傅留下来,说着和楚歌一起出席那场为京城一行送行,又是为福王世子接风洗尘的盛大酒宴。

这一日,鬼师傅带着张患得见识了边疆军营之外的风景,北越、大楚人人似光明磊落,实际诡谲的官场。

他也接触到先前一直不感兴趣地东西——政治。

这一日宴席之上,张患得耳尖,听到一名仅仅坐在末席的却衣着光鲜的世家读书人向凉州经略谄媚,说什么兵营那帮匹夫还不是依仗凉州内政支持才能去和北荒蛮子逞凶。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之间这位坐在首席中间,李诡身旁的年轻武夫一刀掷出,刀落人头落。

“张福大儿,张家患得给各位叔伯前辈助个兴。”

原本除了最中间席位的几位,不知此次宴会有世子出席的诸位大臣哗的一下匍匐满地,那位原本正被奉承得志得意满得凉州经略,身如筛糠,不知如何是好。

李诡依旧喝着酒,众人跪地不敢起。

那断头仍旧流着血,逐渐蔓延刀众人跪拜之地。文臣匍匐不言,却不知是哪位都护武将带头喊出:

“谢世子为北越大军正名!”

先前就已经向鬼师傅打探清楚,边婴已经已经被安置在凉州某处宅院,看也不看身后得衮衮诸公,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给媳妇儿送胭脂去了。

看着久久不愿起身地武将和不敢起身地文臣,李诡大约也是喝酒喝够,摇摇晃晃起身,在自己几位奴仆搀扶之下,边往外走,边厌恶说到:

“都散了吧,这断头之人找个地方埋了,家族从品秩谱里除名”。

众人如蒙大赦,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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