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天地间仿佛一寂。

……

过了一会儿，那道声音才再次缓缓传来。

“你说郑长生就是何道一可有何证据？”

方子州连忙抬头道：

“空口无凭，自然不敢胡言，方某不才，正是苏州许家的首席供奉。

那一天……”

方子州给对方详细的讲述了那天发生的事，以及最后那位灵虚强者在许家做客的全过程。

“郭师，阎王殿的存在在江湖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位灵虚期小子使用的招式……

我方某成名多年，不说识遍江湖招式，但如此精妙的招式，确实闻所未闻。”

“不会是宗门之人？”

“不会，肯定不是。”

方子州很是确定的说道，

“他当时的作为，就是在想尽快的让脱身。何况那把剑，很像传闻中的紫电。”

“这么说来，郑长生就是何道一，确定无疑了？”

“确定无疑。”

“那你来告诉我这些，是想要些什么？”

方子州闻言，知道这次来对了，心不禁砰砰乱跳，连呼吸也有些紊乱。

“我，我想要加入宗门。”

在方子州看来，自己的天赋不算弱，虽然江湖上比他强的比比皆是。

但若是给自己一份仙武绝学，必能成就大宗师之位。

什么是仙武绝学？

那些帮助修练的功法，以被前人验证能稳步走到大宗师的，就是仙武绝学。

江湖中人修行，便如闭上眼睛摸着石头过河，不仅仅一脚不慎，便从此大道无缘，止步于此。

更重要的是根本找不到方向。

而宗门之人如过河上之桥，且行即可，只是桥最后设有一道不好跨过的关卡而已。

“既然如此，那……”

方子州正激动的俯首等待下文，对方的声音陡然消失，只等来了脖颈上的一丝冰凉。

命丧之前的最后一眼，只看到一张从未见过的脸，以及听到他口吐郭真一般无二的声音。

“那你就去死吧。”

杀人，毁尸，灭迹，一气呵成。

远远的竹屋顶上，周平海正打着哈欠，

“看来这个小师弟可不简单喲，那个人，比我不过稍逊一筹罢了。”

然后一个翻身消失，只留下一声呢喃。

“算了，师傅收了，我就保了。”

清风又从波面上漫步走过，带起一阵涟漪，再撩拨青竹，潇潇伴奏虫鸣。

夜晚一如既往的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是夜，老君观内，一处山洞里。

一袭黑衣飞速赶来，最终喘着气跪下。

“回去吧！”

来人大声喊道：“阎王殿第七十二代摆渡人渡甲，前来拜见老君，今阎王殿遭此大祸，还请三老出关。”

说完便是连拜三次，头磕的咚咚响。

“回去吧，不过是必然发生的小事，算不上什么大祸。”

那人闻言，只觉得一个霹雳当头砸下，

“老君……可是不愿意出手？”

“阎王殿不会被消灭的，你且放心即可。”

“这是什么意思，三老是打算就此对阎王殿不管不顾了？

还是说，连三老都觊觎我阎王殿的某些东西？”

“小子，不用拿话激我，你是刚从青竹岛赶来，没错吧！”

渡甲点了点头。

“在青竹岛上杀了个宗师，方子州。”

“没错。”

“郑长生就在青竹岛上，你看过了。”

“您到底想说什么？”

“不骄不躁，放平常心，一切我都已知晓，但阎王殿历经百世，仍然屹立不倒，你可知为何？”

“……我等七十二代摆渡人，尚未知晓，只因事情紧急，师傅他们已随先帝出征，我等所知并不多。”

老君呵呵笑道：

“无妨，无妨。我且问你，你们摆渡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渡甲稍做思考，跪直上身，向西方天际处作揖道：

“我辈摆渡人，行走于黄泉河边，渡人于九国之外。

当为世外疾苦人之灵魂做舟子，引渡入世。

也当为阎王殿发展基层，筹备力量。”

“没错，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做你的本职之事呢？”

渡甲满脸犹豫，夹杂着些许愤怒道：

“本职之事？阎王殿都没了，我还该做什么本职之事，即便有人手千万，又该安放何处。

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先汇集旧班人手，在阎帝的带领下，重铸我阎王殿。

九国帝主，四十九宗在我阎王殿的神威之下，不过也是凡人而已。”

里面传来一声声笑，很是和蔼，也很是刺耳。

“我且问你，阎帝都没了，你何谈阎王殿。”

老君的话轻飘飘传来，却是一下子激怒了渡甲。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洞内说道：

“阎帝还在，我亲眼看到他就在青竹岛上，便是你等三老，也不能对阎帝做此不敬之言！”

老君只是淡淡地回道：

“那是郑长生，不是阎帝何道一。”

渡甲大怒：

“怎么不是，阎帝不过是暂且换了个名字而已，但他还是阎帝，从未——改变。”

“世人观事，总是带有执念。何道一是何道一，郑长生是郑长生，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即便是，也不是了。

如果现在的阎王殿就能对抗九国诸宗，何道一也不会落荒而逃，变成郑长生。

郑长生就是郑长生，是江湖上已经一战成名的天才；是大宗师王子建的弟子；是青竹岛未来的传人。

但他不是阎帝，也不会是阎帝，不能是阎帝。

他为什么改名字？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需要忘掉过往，过去的何道一不是九国的对手，未来的何道一还未可知。

若是连你们都不能在心中放下他的这个身份，他自己又怎么能放下？

你师傅没教你的，不做就好，你师傅教你的，你要做好。

言尽于此，是退是留，我不做干涉。”

渡甲闻言，又是噗通跪下，泪流不止。

同样的情况，还正发生在罗刹寺内与远天峰顶。

“尊者，真的就也言不发吗？”

“您不说话，那我自己去做。”

“施主，还是在我这里留下修行吧。你的修为，在这茫茫世间，激不起半点浪花。”

——————————————

“先生整日宁愿在此练剑，也不愿出去为阎王殿发声一句吗。”

闻言，那练剑的老者缓缓收回剑，做在石桌旁，请对方落座。

对方确实跪地不起，一副如若不答应便跪死于此的样子。

“小娃娃，若是不愿走，便留下与我老头子作个伴，也是不错。”

……

太阳再次升起，一如往常一般。

只是和煦的阳光下，有人单身纵马，远赴荒芜的大漠。

放心吧，我会做好我的本职工作的，当阎帝归来的那天，他将会再次看到，那只战无不胜的雄师。

这是那天他最后对老君说的一句话，说完后的他，只是又拜了三下，便转身离去了，也没听老君还说些什么。

只是此时三老都望向西方大漠，活了古久时长，终是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能让他们能感觉自己又朝气蓬勃。

青竹岛上的比武尚未结束，大家都抖擞精神，前去观看这最后的三场比试。

第一场就是明澈清对战郑长生。这场似乎提前到来的比试，颇受众人看好。

在大家眼中，这两人才是夺冠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