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刘翠和周崇礼两人开车来到了南州大学西门外一家装潢很一般的川菜馆。

“这家？”周崇礼指了指川菜馆的牌子。

刘翠点头，“这家的水煮鱼可好吃了，而且要特辣的那种，吃完特别过瘾，我和孙洁妍以前经常来这里吃水煮鱼。”

“行，那咱们就进去吧！”周崇礼牵着刘翠的手，掀开门帘走进去，饭店大厅里满满的全是人，一处空余的座位都没有，可见这家饭店的生意相当火爆。

服务员见有新的客人进来，连忙迎过来，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我们客人已经满了，如果两位要吃饭，可能要坐着等一下位子。”

周崇礼又问：“大厅里满了，包间还有没有？”

“早就没有啦！我们家包间都是要提前三天才能订到的。”

周崇礼抬头一看，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坐在那里等桌，轮到他们还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他转头询问刘翠：“人很多，你愿意等么？”

刘翠点头如捣蒜。

周崇礼无奈地笑笑，“行，那就等吧！”

服务员立刻拿笔记本来记录，“你们只有两位吧？”

“是的，只有两位。”周崇礼回答。

“好的，你们前头还有两桌，应该还需要等待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你们是在这里坐着等，还是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呢？”

“你的意思呢？”周崇礼又询问刘翠。

刘翠正想说出去溜达，一道温和的男声就在身后响起了。

“翠翠，你也来这里吃饭？”

刘翠和周崇礼皆是一愣，回过身的同时见到了时光。

“阿光，你怎么也在这里？”

时光微微笑了一下，“我和霍无敌两人来这里吃饭。”他目光转到周崇礼脸上，又瞧见两人牵着一起的手，一颗心直直往下坠，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刘翠有点尴尬，想挣脱周崇礼的手，却被周崇礼紧紧抓住。

周崇礼压低声音在刘翠耳边说：“这一天迟早要面对的，不是吗？”

刘翠想着周崇礼这话未尝没有道理，也就不再挣了。

时光掩去眼中的落寞，勉强笑了一下，“我和霍无敌有位子，你们要不要跟我们拼一起？”

刘翠刚想说不用，却周崇礼抢了先。

“好啊！如果你们不觉得麻烦的话，我们很乐意跟你们拼一桌。”周崇礼的语气很轻松。

时光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可他如果不笑，难道还让周崇礼和刘翠看到他的苦涩和落寞吗？周崇礼这么大方地答应他，就是为了告诉他，他周崇礼成功了，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刘翠身边的那个人，也丝毫不介意他和刘翠过去的种种。

是啊！他是一个可悲的失败者。在半年多以前，刘翠心里的人还是他，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年，刘翠对他的心意从没改变过，即使是最初，他逼她喝酒之时，她还傻傻地以为他依然对她有意，怀揣着一份与他重归于好的梦想。可是，当林楠出现的时候，他切实体会到了报复的快意，却狠狠地在她的心窝里捅上了一刀。

当感情已然破碎，又如何能够重新捡起来拼接完整？那些青涩而深刻的爱意，再也找不回来了，永远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将思饮尽杯中泪，满嘴涩滋味。少年岁月总嫌长，似水年华流过杳苍茫。

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原来……竟是他自己的名字应了这几句歌词。

刘翠何尝没有看到时光脸上的痛苦之色，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周崇礼带到他面前故意刺激他，这一次相遇确实只是巧合而已。

可是，周崇礼并不这么想。这饭店开在南州大学西大门外，或许很久以前，刘翠和时光常常结伴来这里吃饭，这里有许许多多他们两人情感的印记，否则他们又怎么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吃饭呢？刘翠把周崇礼带到她和时光过去经常来的地方，周崇礼岂能不打翻醋坛子，自然要好好在时光面前炫耀一番了。他又何曾想到，以刘翠和时光当年的经济条件，怎么舍得随便下馆子吃饭呢？

刘翠转头看了一眼周崇礼发亮的双眸，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想法。她用力拨开了周崇礼的牵住她的手，无视周崇礼脸上露出的受伤表情，沉声对时光说：“算了，我们不过去了，再等了一下也有位子了。”

时光脸色更差，脸上挂着的笑比哭还难看，“你现在有了新的恋情，就连跟我坐在一起吃顿饭也不愿意了吗？”

“不是的。”刘翠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她没有说完，可是后面的话周崇礼和时光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霍无敌这时候走了过来，看到时光的表情，也明白了这三个人之间刚才发生了什么。霍无敌装作不知，语气轻松地说：“刘翠，这么巧啊！”

“嗯，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霍师兄。”

霍无敌转头看了看大厅人满为患的景象，说道：“人这么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位子，你们就跟我们坐一块吃吧！放心，我们才坐下不久，还没上菜。”

“这……”

时光又一次开口了，“翠翠，和我们一块吃吧！只是吃顿饭而已，我想周总不会介意的。”

周崇礼耸耸肩笑了一下，说：“棋局已定，确实不介意。”

棋局已定这四个字指的是什么，在场的四个人都心知肚明。

刘翠在心里叹了一声，淡淡说了一句：“那就走吧！”

四人坐定后，这一桌的菜也刚刚做好了端上来。原本只有时光和霍无敌两人，他们也没有点太多的菜，怕吃不完浪费，就点了三个小炒，一个汤菜。刘翠和周崇礼加入后，这菜的分量就显得少了些。

霍无敌叫来服务员，让再点两个菜。

时光把菜单拿给刘翠，说道：“翠翠，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周崇礼直接对服务员说：“来份水煮鱼，要特辣的。”

“好的。”服务员点头记录。

时光闻言皱眉说：“特辣的，翠翠能吃吗？”

“当然。”周崇礼极为自信地扬起下巴，“这是她最喜欢的。”

时光眼中再次闪过一阵失落，原来他现在并不了解刘翠的口味了。

服务员应和周崇礼的话，“看来这位先生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我们家特辣的水煮鱼确实是卖得最好的一道菜。”

刘翠将菜单拿给周崇礼，“你点吧！”

“还是你点吧！”周崇礼将菜单推给刘翠，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菜品并不熟悉。

刘翠瞥了周崇礼一眼，就知道周崇礼刚才纯属装逼。她又点了两个这家饭店比较有特色的小炒，对服务员说：“水煮鱼要微辣就行了。”

其他人闻言立刻愣了一下。

周崇礼不解地问：“不是爱吃特辣的吗？怎么点微辣的？”

刘翠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平静地说：“阿光吃不了太辣的，我记得霍师兄也不能吃特别辣的，况且阿光前段时间肺炎才刚治好，现在又吃很辣的对身体不好。”

周崇礼觉得心里酸不溜丢，这时光可真够厉害的，就这样了，翠翠还能记得他的喜好，为他着想。

时光也十分激动地看着刘翠，仿佛觉得自己依旧还有希望。

刘翠又平静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大家在一起吃饭，要是因为我一个人的口味让大家都不敢吃那道菜，那我就太不好意思了。”

周崇礼立刻说：“翠翠，下一次我提前预定，我们两个来吃，就专点特辣的，让你吃得过瘾。”

刘翠往周崇礼的胳膊上掐了一下，掐得周崇礼嗷嗷叫，“你这个人，就是不会为别人考虑。我们本来就跟阿光他们拼桌了，你还只管自己点特辣的，也不考虑一下其他人的口味。”

“是是是，女王大人教训得是，我一定改正。”周崇礼狗腿地巴结刘翠。

这一幕落在时光眼里，却让他心里的落寞感更甚了。他很清楚，刘翠是故意这么表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她和周崇礼是自己人，而跟他，却已经是外人了。因为他是外人，所以对他才客客气气的，而周崇礼是自己人，所以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霍无敌看看时光，再看看刘翠，只能再心里微微一叹，替时光感到遗憾，也替他感到不甘，更为自己和时光感到悲哀。他和孙洁妍，时光和刘翠，大学时曾是多么羡煞旁人的两对恋人，可多年过去，再想追回曾经的爱情，却已经成了奢望。

和刘翠一样，孙洁妍也没有答应再回到霍无敌身边，而且明明白白告诉了霍无敌，失去的就不可能再重来的，不可能了……

一时间，霍无敌和时光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也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之中。

许多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创业者协会的成员吃完最后一顿送别饭，刘翠被时光带去了小旅馆，孙洁妍和霍无敌同样去了小旅馆。

孙洁妍明明知道霍无敌此去一别，两个人之间很难修成正果，之前也曾为这件事跟霍无敌闹过很多次，可临到分别时，她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赠给了霍无敌，用刻骨铭心的疼痛让自己记住眼前这个男人。

她躺在霍无敌的臂弯里，问他：“如果我非要你在事业和我之间选择一个，你选哪一个？”

霍无敌没有直接回答孙洁妍，只是说：“你别闹了好不好，我明天一早就走了。”

孙洁妍不甘心，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而已。”

“没有答案。”霍无敌口气不善地回答，明明两个人已经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为什么一定追求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对男人而言，如果没有事业的成功，又怎么撑起对女人的承诺，撑起与这个女人的未来呢？

“一定要一个答案。”孙洁妍赌气地说，声音已然哽咽。

霍无敌却在这个时候把孙洁妍从自己的怀里的推开了，自己面朝里而躺，“睡觉吧！我明天早上还要赶火车。”

也正是因为这一推，霍无敌把孙洁妍彻彻底底地从自己身边推开了。孙洁妍当时内心冰凉一片，默默地起身穿衣服离开，在整个过程中，霍无敌没有说一句话拦住她。他觉得，只要他成功了，回过身向她道一道歉，两个人还是可以和过去一样好的。

然而，孙洁妍是一个可以狠得下心的女人，并不像刘翠。五年时间，孙洁妍早已将霍无敌完完全全踢出心门之外，一丝一毫的地方也没有留给他。

其实，霍无敌并不明白，孙洁妍真的只是要一个答案而已，一个可以使她内心平静的答案，一个能够给予她安全感的答案。

如果那个时候，霍无敌抱住孙洁妍，温柔地告诉她：“在我心里，你比事业重要千百倍。”

那么，孙洁妍压根就不会阻拦霍无敌离开，还会像刘翠一样死心塌地等在原地，期待霍无敌有朝一日成功了回到她的身边。明明知道霍无敌要走，却愿意在他走的前一天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他，这份感情霍无敌不懂得呵护，所以孙洁妍心死如灰，所以即便多年后霍无敌成功了，再回到孙洁妍身边，换回的也仅仅是她冷冰冰的一句话：“霍无敌，我永远不可能再回你身边。”

此时此刻，时光没有说话，霍无敌同样无言，只有坐在他们对面的刘翠和周崇礼时不时用眼神交流一下。

时光和霍无敌都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对这两个男人而言，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也只剩下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