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由而战。

秦政眼眸微微轻颤，这五个字中蕴含着的含义竟是让他有一种灵魂共鸣般的感觉，他的眸光像是穿越十万年时光，隔着岁月长河，望到一道立于群山之巅的伟岸身影。

在这样一个诸神统御的世界，自由两个字太过于沉重。

见状，陆元溪声音柔和道：“莫说是齐天妖圣，哪怕他的转世，斗战妖圣，也在幽冥鬼圣横行肆虐的时候，开放妖境，庇护过无数人族，如今的大唐帝国，更是受恩于斗战妖圣，你若真是他的转世，同样会有一些人愿意为你提供庇护。”

闻言，秦政脑海中思绪纷呈。

这么说来，斗战妖圣还在幽冥鬼圣之前，可问题是，秦国史籍中有关于幽冥鬼圣和鬼冥宗的记载，却没有斗战妖圣和妖盟的记载。

可见，人族对于妖族的成见还是不小的，当然，也可能是当时的秦国太过于弱小，接触不到妖盟。

毕竟中间隔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以秦国之民的能耐，怕是难以度过无数距离，前往妖盟寻求庇护。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灵山佛门竟然如此喜欢镇压别人，先是齐天妖圣，后是苍圣和睚眦妖圣，接连被掀了两次山门，也不知道现在是否有过悔改和反省。

“娘，那照你这么说，经历过鬼冥宗之劫难，人族和妖族关系应该还不错呀，为何两族之间的敌意未曾削减？”

秦政问。

陆元溪抚脸道：“那是因为庇护人族的是斗战妖圣，而不是妖族啊，两族恩怨已久，哪有那么容易化解。”

“不过，我觉得最关键可能是，人们认为当时的斗战妖圣有能力击败幽冥鬼圣，却是不曾出手，选择束手旁观，放任其横行大陆，屠杀亿万生灵。”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很多人都认为，哪怕斗战妖圣是齐天妖圣的转世身，也永远不再会是那位心怀天下的大圣。”

听到这些话，秦政心中兀然一动。

即是说，如果是齐天妖圣的话，哪怕幽冥鬼圣不曾踏足妖境，哪怕幽冥鬼圣屠戮的是人族，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抛弃种族之见，放弃陈年恩怨。

无论哪一句话都不是能轻易做到的，更何况同时做到。

齐天妖圣究竟是怎样一位人物，才能让人们对他有如此之高的期待和评价。

秦政心中不由得憧憬起来。

换做是他的话，能否达到那一境界？

瞥了眸光闪烁的少年一眼，陆元溪慢悠悠的起身，整了整那略有褶皱的宫袍，一手放在秦政的肩膀上，柔言道：“放轻松，你无需顾忌这些前尘往事，只要做好你自己即可，恒古至今，只有一位齐天妖圣，而你，不必成为他，安心走你的路就是，莫要迷了方向。”

闻言，秦政不在意的笑了笑，他才不会走上齐天妖圣的道路，他跟后者压根没关系，也不是所谓的转世身。

现在暂且拿来做一做挡箭牌吧。

不然，他的事确实难以交代，比起转世身来，异界重生这件事似乎更加离谱，更加让人无法理解和骇然。

回到徐陵城。

青黛、洪河、岚山、白禹、万化龙都在城主府等候，燕青还在附近诸城之间游走，孟庆照看着城外的徐陵城民众。

见他安然归来，青黛微微吐了口气，俏脸上的焦虑消失不见，心情也是慢慢变的平静祥和。

之前，秦政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可把她吓坏了。

听万化龙和白禹所说，若非陆元溪及时赶到，恐怕秦政真的有可能遭遇不测，那一刻，连青黛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她那颗平静淡然的心竟是不可控的躁动起来。

医者遇事不可慌。

这是药无悔交给她的道理。

秦政进门后，下意识的朝青黛看来，她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相视一笑。

敏锐的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所有人皆是心照不宣的没有点破，唯独陆元溪杏目微眯，细细的上下打量。

天生丽质，貌若天仙，气质清雅，温柔似水。

一瞬间，各种美好的词汇在陆元溪脑海中浮现，眼前这位少女，竟是让她挑不出丝毫瑕疵。

与政儿倒是天作之合。

正这般想着，陆元溪眸光忽地一僵，回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她曾在多年前与林芝有过约定，为秦政和周燕定下婚约，如今见到青黛，却又是喜不自胜，满意至极。

“也不知政儿对燕燕是什么心思，他对这位少女倒是上心，却怪我当初乱点鸳鸯谱，为他应下婚约，青梅竹马偏偏撞见一见钟情，这可真是飞来横祸，为难了我。”

“罢了，管他作甚，他要是有本事，便两个都收了，我也欢心，他要是没本事，一个都不愿意嫁给他，那也是他自己做的孽，怪不得我。”

陆元溪现在看的很透。

姻缘一事，强求不来，索性由着秦政自己日后掂量。

秦政自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娘亲转眼间想了这么多，为了他的人生大事，从为难至极，变的无比释然。

如果知道的话，怕是要嘟囔一句：“您老管这么多作甚。”

然后挨一顿屁股开花的毒打。

此时，秦政心中同样有着诸多想法，他没有当着魏国君王和韩国君王提及鬼面人的事。

就算提了，仅仅是猜测，也无法说服众人，倒更像是一种污蔑。

况且，他并不知道韩国君王是否和鬼面人是一伙的，或者说，是否知道他自己的儿子韩久凉就是鬼面人。

韩国君王的态度值得商榷。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韩国君王知道韩久凉是鬼面人，一切都是鬼面人从中作梗，那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要为了丧命的那些人，大义灭亲，跟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

连柳城王家的王贺和丁秋玉都是把自己看的比一座城还要重要，更别说是天赋上佳的韩久凉在韩国君王眼中。

在楼万丈和生命之果两者之间，韩国君王果断选择舍弃生命之果救治楼万丈。

这说明对方擅长取舍之道，再不济，也是一位亡羊补牢的人物。

但凡韩久凉是幽冥鬼圣，或者跟鬼冥宗掺和上一点关系，获得一些传承，那他就是韩国未来的中兴之主。

孰轻，孰重，如何取舍，一目了然。

那么事态顿时明了，只要韩国君王稍微知晓一点鬼面人的身份消息，那他就只会成为鬼面人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在商谈时，偏偏韩国君王提了一个让所有人合情合理并且公正的建议，那就是大家都不占据五毒水域，里面的资源允许各国年轻一辈的武修自由争抢。

秦政刚开始不觉得有问题。

琢磨一通后，却发现问题很大，韩国君王有意无意的就将很多年轻一辈的武修置身于一个圈套当中，给鬼面人创造出一个收割武修灵魂的绝佳机会。

基于这一点，秦政认为不妨做出最坏的假设。

韩国君王和鬼面人沆瀣一气，共同谋划了毒虫之灾，他们的目标不是临近城池之人的性命，也不是五毒水域，而是眼下这个处境下，即将前往五毒水域的年轻武修。

想到这里，秦政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瞬间浑身冰凉。

所有人都不觉得有危险的时候，这恰恰就是最大的危险。

秦政承认自己猜测的成分很大，但他向来都喜欢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有这样，才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诸位，关于五毒水域和毒虫之灾的事，我这里有些想法，想听听看你们的意见。”秦政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而后详细诉说了他的种种猜测。

众人听后，久久未言。

仅靠蛛丝马迹，便能摸索出这么多东西，秦政的推理能力可见一斑，但是，其中猜测成分过多，甚至是一厢情愿的猜想，对于众人而言，也仅仅是提供了一种思路。

岚山默默注视这位被洪河推崇至极的世子殿下，眸光明灭不定，此前只觉得是洪河的吹嘘，如今却是信服了对方的话。

他话不多，但和秦政一样，喜欢做好最坏的打算。

阵师不打无准备之仗。

擅长布局的岚山很喜欢高瞻远瞩这个词语。

这贴切的描述了成为阵师的必要条件，站得高，看得远，谋定而后动，才能准确的把握一切变化。

他不自觉的就代入到秦政的视角，审视这场扑朔迷离的棋局。

如果按照最坏的条件去推演，结果会怎么样？

某一时刻，岚山眼中寒芒闪动，惊出一身冷汗，他神色郑重的说道：“我同意世子殿下的看法。”

洪河侧目，却等不来岚山的解释，顿感无语至极，心道：“说话没头没尾的，突然表态，比我还快，难不成是被我说动了，急着抱世子殿下的大腿？”

于是，他咳嗽两声，正色道：“老夫也同意世子殿下的看法。”

见这两位表态，秦政抬起右手，挠了挠太阳穴。

岚山他就不说了，看着为人就特别严谨，不像是趋炎附势的人，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发言。

这洪河...好像动脑子了，但他一直偷偷打量岚山的神情，还给自己递过来一个老夫挺你的表情。

一看就是动脑子不多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