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夏元章怒瞪李昊：“纵然你贵为恭亲王，也不能如此欺辱臣下！我这就进宫，想陛下讨个公道！”

“南阳伯息怒，这会儿宫门还没开呢？您难不成去扣宫门？”颜常棣在一旁拱火：“万一陛下一怒之下降罪与你，岂不是得不偿失？要不，这事就算了？不然与你与恭亲王都不是好事。你这会儿去讨了公道，以后恭亲王登······咳咳，还不得给你穿小鞋？”

夏元章转眸，心中一凛，恭亲王心胸狭窄，他登基之日，就是他们一家灭门之时。他顿时迟疑了。

李昊还当他怕了，狂妄地叫嚣：“夏元章！识相的现在就放我离开，不然等我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就是你家覆灭之时！”

“你！”夏光双目赤红，狰狞着脸扑过去：“李昊！你不是人！”

“别冲动。”夏元章拦住儿子，他冷笑一声：“那我们夏家就等着用项上人头向恭亲王贺喜。”就这么个蠢货，就是登基了也守不住龙椅。他微微侧头看向李显，心想，有这么一个心机城府上乘的堂兄，他能守住江山才怪了。

正闹着，董会带着御林军亲自来了。他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拱手道：“王爷，卑职奉命接您回宫。”

李昊立即趾高气扬起来，他从鼻子哼了一声，就要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慢着。”夏元章伸手拦住李昊，“王爷不能走，要走微臣跟王爷一起进宫。”

“放肆！”董会呵斥一声：“皇宫禁苑，又深更半夜的，其是外臣能进的？”

“那恭亲王就不能走。”夏元章冷眸微凝，“我家遭此大辱，陛下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我只奉命接王爷回宫，你要交代自去找陛下。”董会一脸不耐：“南阳伯，别逼我动手。”

“怕你不成？”夏元章骤然出手，直攻董会面门。董会无奈，只好伸手格挡。

“愣着干什么？一起上！”李昊冲着御林军大叫。

“都退下！”李显呵斥一声。

御林军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们还要不要名声了？”颜常棣嘲笑道：“以多欺少，以少欺老，你们今天要是动手了，就声名狼藉了，谁不得骂你们一句助纣为虐？”

“颜常棣！有你什么事！”李昊跳着脚吼道：“都上啊，谁不上我砍了谁的脑袋！”

“你没资格。”李显淡淡地扫了李昊一眼，“想安然无恙地回宫，就闭嘴。”

有那机灵的已经跑出去给宫里报信了。

南阳伯年轻时南征北战，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后来怕太上皇猜忌才放了兵权，留在京中颐养天年，但武功从未丢下过，他的招数都是战场上一拳一脚练出来的杀招，不是董会这种花架子能比的。

董会暗暗咬牙，胸口已经被锤了好几下，现在连呼吸都困难，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自己这个御林军指挥使的位置就坐不安稳了。

其实夏元章也没强到哪里去，只不过他比常人更能忍耐，是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他占了上风。

约莫着夏元章的气出的差不多了，李显才开口拉架：“行了，都住手。”他的声音平缓无波，但却威严十足，两人闻言立即分了开来。

董会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觉得胸口火辣辣地疼，疼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阳伯，我知道你现在愤怒气恼，但陛下不是不辨是非的人，这样，凡是牵涉其中的所有人，都跟我去宫门口等着，陛下一定会给南阳伯府一个交代的。”这要是不交代，那就是皇帝不辨是非。

路上，颜常棣小声问：“你这是将皇上逼得下不来台呀。”没这么促狭的人，守在宫门口，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子不教，父之过。”李显冷笑一身：“让他好好看看他教养出来的是个什么货色。”

走到半路，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石耿。他先检查了李昊的伤势，看着伤势挺严重，但见他还能坐在马车里骂人，那就是问题不大。

“你怎么才来？”李昊不满地抱怨：“父皇怎么说？”

石耿不敢说实话，只说：“陛下请一干人等都进宫，您到时候咬死了不认就是了，到时候再给夏光一个爵位，事情就算过去了。”

“哼！”李昊冷哼一声：“便宜那个窝囊废了！”他问道：“父皇今天歇在谁那儿？”

“歇在贤贵妃宫里。”石耿回道。

李昊立即放心了，他母妃哄人的功夫是一流的，有母妃在一旁，父皇不会惩罚他的。

然而，事实是，在皇帝得知李昊做了什么事之后，反手就给了贤贵妃一耳光，怒斥她将好好的皇子教歪了，还要将贤贵妃打入冷宫。而贤贵妃又哭要闹，闹得全皇宫都醒了过来，无非是母以子贵，恃宠而骄罢了。

一行人进了宫，直接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皇帝坐在龙椅上，左边是皇后，右边是贤贵妃，前者一脸冷笑，后者眼泡肿胀，正捂着帕子哭哭啼啼，听着就烦人。

“父皇！”李昊一脸委屈地扑上去，委委屈屈地将自己的脸伸过去，“父皇你看，这都是南阳伯打的，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皇帝忍了一瞬，实在没忍住，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你个孽障！”

李昊被打得原地转了个圈，他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父皇，你竟然打我？”

“跪下！”皇帝训斥道。

李昊捂着脸倔强地站着，被皇帝恶狠狠的眼神一瞪，委委屈屈地跪了下来。

皇帝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的面目尽量和善一些，他笑看夏元章，“是朕教子无方，让爱卿受委屈了，是朕的不对。不过，这男女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昊儿有不对的地方，那女子也有不对的地方。这对你我都是丑闻，传扬出去，恐怕会有损爱卿的声誉。你看要不这样，朕赐你家一个爵位，可传三世，爱卿意下如何？”

颜常棣惊讶地张大了嘴，皇帝这是下了血本了呀，太平年月爵位实在难得，又可以传三代，这个诱饵太诱人了。他心里一紧，正要站出来说话，就被李显拉住了手腕，他微微摇头：别掺和，等后续。

虽然爵位很诱人，但南阳伯却不稀罕，这个爵位一旦要了，绿帽子就牢牢地扣在儿子脑袋上，被人一提起他家的爵位，就会说这是拿女人换来的，这不是荣耀，是三代甚至更多代难以洗去的耻辱。

“陛下！”夏光赤红着眼，指着跪在殿外的下人，道：“虽然他们后来是你情我愿，但最开始是恭亲王对内子下药迷jian，这些下人可以作证！您怎么能颠倒黑白呢？”

“不得放肆！”夏元章厉声呵斥：“再敢对陛下无礼，我先打死你！”

夏光低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微臣不要爵位，微臣只想要个公道，若陛下不能给，我也无言活在这世上了。”话毕，不等别人反应过来，他猛地跳起来，一头撞在殿内两人才能环抱住的柱子上。

“光儿！”夏元章猛地跳起来跑过去，接住了缓缓倒下的儿子，他骂道：“你怎么这么傻？”

夏光脑袋上一个大大的窟窿，血哗哗地流，他泪流满面，哽咽道：“父亲，儿子无能，被戴了绿帽也无法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我已无言活在这个世上了，让儿子去吧。”

夏元章老泪横流，“这不是你的错，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快请太医！”李显忙吩咐宫人，一转眼，就看到颜常棣撕了自己的袖子给夏光止血。

“你就是傻！”颜常棣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按着穴位止血，“你又没做错，撞什么柱？外人就是知道了，定多嘲笑你几句，送你一个绿帽侠的外号，可你死了，是是非非就得随别人乱说了，你就应该好好活着，让辜负你的人一看到你就浑身不自在。”

李显：“······”你可闭嘴吧，还绿帽侠，这外号谁想要？

因为这一变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光身上。

皇帝讪讪地说：“这孩子气性真大，要是不同意，咱们再说别的办法，怎么还撞柱了？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这边正忙乱着，背后突然响起瓷片坠地的声音，众人纷纷回头，看到金玉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担架上爬了起来，手里捏着一块碎瓷片，她的脸上新血旧血，干了一层又一层，在烛光照耀下，显得狰狞可怖。

“三年前，我被李昊在一个宴会上下药建武，后来他用我的儿女威胁我，我若不从就要伤害我的孩子，我不得不从。后来确实是我对不起相公，这我承认，但李昊的罪行不能就此抵消。他给我的所有证据都在我的梳妆盒的夹层中，你们自取了就是。”她眼泪涟涟地看向夏光，“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今生我已无法报答你的深情，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干干净净的，偿还我今生欠下的债。你好好活着，咱们的孩子需要你。”而我，一个不干不净的母亲，对他们而言，是耻辱。

话毕，她微微一笑，用力割向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