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仵作》

第47章 推背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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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我的军师被人暗杀在营中,当时战事紧张,只有暂且先将他的遗体先行火化,将来再把他的骨灰带回京城安葬,我用了三个月将敌军击溃,迫使对方呈上降书。”

“战事告捷回西北营地后,我便让属下去收拾军师的遗物,以便派人回京交给他的家人,结果属下在军师住处找到一封写有我名讳的信笺。”

沈舒窈望着他侧脸上,恍若丹青山水间还没来得及散尽的淡雅雾气,缕缕缠绕在苍茫的茂林之间,看似相交融合,实则遥隔万水千山。

“信笺很厚,我将它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本空白的册子,以往军中机密信笺往来都是用明矾水书写,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怕泄密,待字迹干后了无痕迹,若想要字迹重现只需洒上清水即可,结果我那样照做后册子上竟然毫无变化。”

萧玄奕将目光投向沈舒窈,“那夜我在营帐辗转反侧,琢磨着这本册子到底有何玄机?后来索性起身独自静坐了一夜,最后想到了一种江湖的把戏,我命人取来碱水又洒在册子上,这一次上面的字迹竟显现了。”

“字迹是用姜黄水写的?”沈舒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轻声问道。

“嗯,封面写着“推背图”三个圆浑遒劲的玉筋篆,我翻开第一页洒上碱水,片刻后便显出一副图,竟然跟军师的死法一模一样,边上写着一行小字,谶曰:大漠竭,戏诸侯,木易者,於万斯......按理说推背图这种东西应该有颂曰律诗,可这上面却没有。”

萧玄奕突然站起身,绕过屏风朝里走,片刻功夫就从里面捧出一个六尺见方,金漆描金,紫檀云龙戏珠的盒子,他将盒子的铜锁打开,推给了沈舒窈。

推背图是一本充满神秘色彩的预言书,每一幅图像之下均有谶语和颂曰律诗一首,预言后世兴道旺治乱之事,书中的预言诗句多隐晦深奥,模棱两可,若明若暗。

沈舒窈迟疑了一下,随即将盒子打开,丝绒上放置着一册约莫三寸大小琥珀色绢本,她看了萧玄奕半响,还是取出来翻开了第一页。

鲜红色的弧线勾勒出一个男子仰卧在血泊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猩红若血的字迹触目惊心,甚是诡异不祥。

她敛下心中神思,抬眸问:“你的军师姓杨?”

“杨翰徽。”萧玄奕言简意赅。

沈舒窈下意识地往后翻了一页,她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到萧玄奕的声音响起,“谶曰:传道业,解惑之,桃李满,魂梦里。”

话及此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同一年,我的恩师也在府中被人毒杀。”

沈舒窈赶紧查看绢本,上面绘着一个单手垂在塌边的老者,地上倒着一个瓷器药瓶,她又往后翻,上面绘着丛林、悬崖以及一个瘫软在草丛中,口吐鲜血的妙龄少女,“谶曰:桃非桃,李非李,逢山鬼,珪而环。”

饶是沈舒窈比平常女子大胆,此刻她的眸中都露出了惊骇神色,她望着萧玄奕半响,嗫嚅着说:“这个说的是谢文萱?”

萧玄奕微微颔首,道:“起初我并不确定,只是那夜与你一起去香山寺后山抓鬼,我才将一切串联起来。”

沈舒窈虽查案无数,亦觉得这个阴谋当真可怕,她接着往后翻,谶曰:视曰明,听曰聪,混世魔,日落西。绘着一个男子被长剑刺入胸膛,吐血而死的画像。

第五页谶曰:无贤愚,非学曷,骄无礼,醉销魂。上面绘着一个男子趴在铡刀下,即将腰斩血流成河的画像。

第六页谶曰:神京王,祸水引,天意如,否极泰。绘着一个男子被重兵包围,万箭穿心而死的凄惨画像。”

沈舒窈的脸色在瞬间变了几变,碧波澄澈的眸光终于荡起层层水纹,她凝望着萧玄奕,眸中神色复杂难以描述,许久许久才道:“最后一条预言暗喻的是你,京城的战神王爷。”

萧玄奕不置可否,唇角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讥嘲,“如今我周遭的人一个个都以不同的方式死去,朝着预言推进,以证实一切乃是天命所归。”

“这个推背图难道是你军师撰写的?”

沈舒窈柳眉微蹙,续道:“如果是他的阴谋诡计,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凡装神弄鬼的人多半惜命,极少会甘愿赌掉自己的性命也要诬陷他人,但......也不排除有那些猖獗心已成魔的人。”

“军师与我相交多年,是肝胆相照的挚友,他为人正直磊落,不会做这样下作的事,况且他的字迹画作我都甚是熟悉,推背图上面的明显不是他蹴就的。”

萧玄奕原本平静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得僵硬,眸子吔隐上一层猩红,清风无声,仿佛将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往,又悄无声息地送到了眼前。

“会不会是军师身边的人作祟?”

萧玄奕唇角勾起一股薄凉的弧度,冷笑一声,“倒是有一个近身伺候他的人,在我刚拿到推背图准备彻查此事时就服毒了。”

沈舒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那个观天象预言的太史令呢?

“早在我查到他之前就在府中暴毙了。”

萧玄奕将目光投向她的脸上,那目光带有些许森冷寒气,他放在桌上那双白净的手,也在无意识地骤然收紧,许是太过压抑自己的情绪,手指攥得太紧,骨关节也在渐渐泛白。

“那太史丞呢?”

萧玄奕绷着脸,看着她道:“他在被我拷打,逼问出事情原委后不久也咬舌自尽了。”

沈舒窈无意识地拿了果盘里的荔枝,若有所思地剥掉外壳,稍后又问:“谢文萱与人私奔,是否也知晓这个预言?”

“此乃辛秘之事,当时父皇曾下令封锁消息外泄,应该无第四人知晓,至于后来到底有没有泄露出去......如今人都死了,自然无从查证。”

萧玄奕将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拳头上,道:“如若谢文萱知晓不就等于整个谢府也知此事,那么在她死后,谢府又为何要李代桃僵,冒诛连九族之罪也要攀附晋王府,在这一点上于理不通。”

“而今谢府满门犹在,但谢其良十万兵权被夺,谢卓然流放北疆苦寒之地,再无翻身机会,你觉得像谢其良这样工于心计的人,会愚蠢到如此地步?”

“这一切,足以彰显幕后之人的险恶用心,他将人命玩弄于鼓掌之中,伺机让这荒诞的预言成谶。”

沈舒窈将荔枝送入嘴里,思索地嚼了嚼,然后又用麻巾擦了擦手,双手交握在桌沿,说:“所以你找上我,就是想让我帮你查出这个阴谋背后的主使者?”

“你果然......与众不同。”萧玄奕原本绷着的脸,在这一刻渐渐松弛了下来。

他深邃如幽谷的眸光凝望着她许久,而后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丰神俊逸。

须臾,才传来他略微低沉的声音:“至少我要知道是谁在暗中与我作对,妄言让我屈服命运,不择手段的荼害我身边人的性命。”

这一刻,沈舒窈露出久违的笑容,这种明知艰难险阻却毅然迎难而上的人,乃是她平生最唯佩服的。

她澄澈明亮的目光注视着他,说道:“但凡作案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届时只要顺藤摸瓜,无论多久总会有拨开迷雾,真相大白的一天。”

那一抹微笑似冰河消融,春暖花开,她的目光更是透着沉毅和自信,仿佛世间所有的阴暗邪恶在她面前都丢盔弃甲。

在这一刻,萧玄奕神思忽然恍惚了一瞬,半响之后,才徐徐道:“好......我拭目以待。”

沈舒窈抿着唇思索了片刻,然后望着萧玄奕,问道:“王爷,孟致远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此事颇有些意思,本来是寻迹了一丝线索,可是突然间线索断掉,寻无踪影,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萧玄奕意味深长道。

沈舒窈敛目思忖良久,桌沿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斟酌道:“孟致远临死前喊了我一声主子,此事困扰我许久,我只是一介民女,昌州城亦是头回去,根本就不认识他,堂堂巡城护卫队长怎么会成了我的属下?”

“竟有这事?”萧玄奕眉宇轻扬,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思索道:“你爹当年因大皇子谋逆案被牵扯其中,事后远遁朝堂多年,暗卫在调查你身世的时候也一并查了你爹以前的下属,但其中并没有孟致远。”

“不是我爹的下属,难道是我娘的?”沈舒窈摇摇头,而后双手挡住脸,感觉眼前一团乱麻,她头磕在桌上,“那就更不可能,我娘只是平民百姓,她生下我不久就血崩而亡。”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明净的眸子带着倔强,莹然的脸颊上也因为她刻意的压抑弥漫上一层苍白颜色,“不管怎么说,莲儿不能白死,这笔血账必须得有人偿还。”

“无须担忧。”萧玄奕毫不犹豫地说:“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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