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短暂的咳嗽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这一刻，手持烟袋的农夫放下了手中的烟袋并将其中的烟灰弹开。

他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此刻太阳才刚刚升起，若是在过去的话，在这之前他便已经离开了家，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却没什么事情做。

这让他的心多少有些烦躁，在不远的过去，他曾经为村落中的地主种田或是干其他一些杂活来过日子，只是，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

自从领主准备在这片土地上施行新的政策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那些被地主或是贵族派来收租的人再也没有来过，而一些从未见过的官员与士兵则进入到了他们的村落，向他们讲述一些无法理解的话语。

士兵们打开了地主与贵族的粮仓，他们将那些刚刚收上去不久的粮食与其他东西分发到了每个人手中。

他们重新成为了这些东西的掌控者。

或许最初的时候农民们还很好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为村民的他们却因为找不到活计做而焦虑，作为一名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活了将近八十年的人，伊万自诩见过很多东西，但眼前的这种东西，伊万还真没见过。

在最初的好奇与疑惑之后，伊万心中逐渐被忧虑填满。

在过去，即便是他全家一年努力的为贵族或是地主服务也才勉强能够将欠着的债务中那一年的利息抵消，而现在，在无法为地主或是贵族服务的情况下，他和他的家人到底要怎样才能够筹齐这一年的利息。

这样的忧愁春天到来时便已经出现，一直到现在都未曾被解决。

放下烟袋之后，满脸愁容的菲林站起身来，他走出了家门并向着村子中间的位置走去，就如同过去那般，他希望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活计来勉强补贴家用，虽然最近这些时间自己的儿子每天都会从城里面邮寄一些钱回来，但他又怎么可能会动儿子的钱呢？

他要将这些钱存起来，等到自己的儿子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这就是他们一代代人的生活方式。

不知不觉间，老农已经走到了那片位于村子中央的广场，那本是属于村子中那个地主的土地，在数天前，那些士兵冲进了那片土地上的宅邸之中，他们将贵族的家属以及各种各样的物资给取了出来，并带离了村落。

只是，这栋建筑却并未被闲置，现在，这座宅邸已经成为了一个位于村落中的办事处。

在宅邸前方的广场上，一座高台已经被搭建起来，在高台周围，士兵与来自城里面的官员们正在忙碌着。

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但是却没有向村落之中雇佣哪怕一人，也不是村民没有向他们交涉过，只不过都被这些人委婉回绝了。

伊万坐到了广场附近那颗已经屹立在这片土地上数百年的大树下坐下，就如同大多数汇聚到此处的人那般，他静静的等候着。

这些人这反常的行动或许在昭示着什么事情即将到来，或许，他们能够在今天之后找到新的活计，他们已经停滞了太久，若是不找点新事情做的话，当贵族与地主们回来之际，他们甚至连那点利息钱都赔不起。

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熟悉的地主们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伊万看向了一旁那个带着一副破烂眼镜的家伙，这人是村子里除了贵族之外最博学的人，据说他曾在城里开了一家书馆，结果因为得罪了某位人贵族被赶了回来，甚至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若不是他还能帮村民们写点书信，帮地主记记账什么的话，或许他早就死了吧。

此刻他的脸上同样带着一份疑惑，显然，这位曾经去过城里的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虽然看过领主发布的新法令与新政策，但他可不会天真的想到那种事情可能会实现。

在他看来，那不过是用来稳定民心的手段罢了，仅此而已，正是如此，他没有回应老农的话语。

没有得到回答的老农只能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候着，这一等便足足等了数个小时，直到太阳稳固在天穹上之际，这些人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一排人站在了那高台前，他们严肃的注视着前方，他们宛若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他们就仿佛是在等候着什么一般。

或许是得到了某个消息，村里的居民们纷纷向着这片区域汇聚过来，看到这一幕之后，老农率先站起身来占据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之际，一名气质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人登上了高台，虽然春天已经来临，但这位看起来像是军人一般的家伙还是穿着一件大衣。

他的年龄相较于老农而言要小太多，但是老农可不会冒犯这种老爷，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点，他们看得出来，这个人不简单。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那一任身上，这一刻，那名人终于开口了。

“诸位，我是领地卫队第四连的连长卡图科夫。”

中年男人的话语响彻整个广场，这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他们正等候着这名军事长官的话语，至于他口中的队长啥的，老实说，这些村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官位了......哪怕是一名政府窗口处的工作人员其官职也不是这些农夫能够想象的，那些位于政府体系最底层的人也不是这些老农能够冒犯的。

这中观念在居住于这片土地上的人心中根深蒂固，这种想法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消除的。

“现在，我将向诸位宣读来自领主的第一号命令.......。”

话音落下之后，乔治·卡图科夫从套在铠甲外面的大衣的口袋中取出了一份文件，他先是看了上面两眼，然后便开口讲述起这份文件来。

在他身旁，一名略微年轻一些的人则静静的等候着，每当卡图科夫念完其中一部分之后，他都会用这些农夫能够理解的方式将这些内容再次讲解一边。

“......所有机构或是个人不能以高利贷的形式向其他公民放贷，所有属于高利贷的借款从即日起将被直接取消，即日起，过去留下的所有来自地主或是贵族的高利贷将不再需要偿还。”

在卡图科夫念完这一条，同时，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将这一条解释了一遍之后，站在下方的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卡图科夫的话语却不会因为他们的停滞而停止，在高台上，已经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的他继续说道：

“所有土地归属于领主，在此基础上，领主愿意把耕地按照比例出租到每一户居民手中，由居民独自进行耕种，除了税收与租金部分之外，其他收成将归农户所有。”

卡图科夫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站在一旁的人便接过了话语：

“这个领地的所有土地都属于领主大人，这份权利神圣不可侵犯，在此基础上，领主将根据每一户人的人口数按照比例的将土地出租到每一户农户手中，由农户自行耕种。”说到这里，人停顿了片刻，在下方的沉默还在蔓延之际，他继续说道：“每年收获作物中的一部分将作为农业税纳入领地财政，租金部分将归领主所有，剩下的部分由农户自行支配。”

的话音落下之后，下方的沉默终于维持不住了。

或许队长的话语他们不一定能够理解，但这名人所说的这些东西他们却能够清楚的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他们又怎么敢相信这种事情是真的！

这一刻，下方的人群开始议论起来，他们开始议论着这全新的政策，他们议论着这种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国家考虑过的政策。

站在最前面的老农依旧在沉默之中，只是，那已经掉落在地上的烟斗却足以证明此刻他的心情。

从他刚刚出生时，自己家便欠着商业联合会大量的钱，他甚至不知道这些钱到底是什么时候欠下的，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必须要没日没夜的努力工作来偿还这笔根本还不完的钱。

这是这个村落乃至这个国家的农民们生活的常态，而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们不用再偿还这些钱。

在最初他们还有些迷茫，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份安奈不住的狂喜，他想要跑回家中告诉自己的妻子与家人这个消息，只是，他却停下了步伐。

台上人的讲话尚未结束，此时此刻，他反倒是对之后的话语产生了一些兴趣，他想看看这个男人还能讲述些什么东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