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抵达龙峰湖的时，星星月亮依旧挂在西山，太阳还一点没出来意思。

周强依旧像昨天把拖拉机开到昨天冰眼位置，因为他们的到来，湖边休息的飞鸟被惊醒一片。

丁卯春提心吊胆走过各种形状冰花吱吱作响：“哎呦娘欸！我们就这么把拖拉机开上来，不能把冰震碎？”

周强找几把草把几人鞋绑上，嘿嘿一笑：“现在肯定不能，等过了年，那就不一定了。”

“哦。”高洋举目望望黑夜里看不见头的龙峰湖，由衷发出一声感慨。

周强先过去检查检查昨天下的网，跟他意料中的一样，密密麻麻的鱼没有让他失望。

周强把网绑在拖拉机一头，让丁卯春高洋两人散开，在现代机器的助力下，没费吹灰之力就把网拖出冰面。

湖面上又升起腾腾白气，丁卯春高洋这才过来把大网铺开，足足摆了50米长阵，目测能有一千多斤。

丁卯春高洋兴奋而上，一人手里一个编织袋，挑挑拣拣，把大胖头单独装起来。

然后从头再来一圈，按照鱼个头大小、种类分别装好。最后是河虾，然后川丁之类的小鱼再重新撇进水里。

风一吹，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鱼，身上慢慢上霜，变得硬邦邦的，没了本事。

丁卯春遗憾道：“这鱼运回去，要是活的就更好了。”

周强倒是不以为意：“以后再说吧，现在就算弄活的回去，他们也没条件养活。”

周强又下了两网，间歇的功夫，丁卯春高洋这俩货非要烤鱼。

自己肚子里装了两碗疙瘩汤，也不能让兄弟饿肚子，但烤鱼可是技术活，周强只能亲自上阵。

遗憾就是缺点孜然辣椒苗，否则要是小孩路过，肯定得馋哭了。

可这么一折腾，交货时间稍显紧迫。

七点五十分，他们终于到了四千平副食店，此时天刚已经大亮。

四千平门口排着长队，过来买菜的妇女们一个个不是挎着小筐就是捏着个编织袋。

刚把拖拉机靠在路边，周强就愣住了。

“你俩看着车，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周强凑过去：“大姐，今天啥打特价啊？”

“特价？”大姐没听懂：“你说的特价啥玩意我不懂，但我知道，一会开门买不着鱼，肯定有人要打架。好家伙，我五点就过来排了，今天我要是买不着鱼，我就跟他干！”

“嘶”

周强一缩脖，急忙退了出来。

告诉丁卯春高洋一定要低调，要是被这群妇女知道车里有鱼，不是发生哄抢，就是踩踏。

“大周！”

周强刚绕到小门，就听陈英俊喊他，踮着脚尖，一脑袋汗。

“哎呦喂，你小子可等死我了，从不到六点我就在这等你，后脚跟都冻木了。”

周强装糊涂：“啥事？”

陈英俊踮脚往拖拉上望望：“今天打多少啊，都给我吧。”

陈英俊一讲，周强就明白了。

眼下元旦，家家都想吃点新鲜的。鱼又美味又营养，而且价钱便宜，知道信儿的一传十十传百，所以大家伙都起大早过来排队。

主要灵鞍人基本都不差钱，加上物资匮乏，随便什么都能掀起购物欲望。

周强乐了：“要货好说，不过这钱……”

“啥钱？”陈英俊脸一愣：“啥？你想坐地涨价？忘恩负义，你小子拖拉机白用啦？”

“涨价？”周强摇头：“不干那事，不干那事。不过说实话，货都给您，行不，行！可是您这月结，我手头真缺钱呐。”

周强说着拍拍空瘪瘪的大衣口袋，苦穷道：“要不是有您借的五十，我开拖拉机，油都没地加。还有我那几个兄弟，张嘴也要吃饭啊。”

陈英俊皱皱眉：“好吧，这都是小事，你是不是带两人，把东西都抬过来吧。”

周强一摆手：“但都给不行，我又谈了几个客户，你总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吧？”

陈英俊做了个“你行”的手势：“可我这那买不着的不得打破脑袋？”

“啥叫饥饿营销二姑夫知道吗？”

“饥饿营销？”

“就是供应不求的假象，您这要是天天供应足，还能有人起早过来排队吗？”

“这……”

“而且有一点，二姑夫您还要搞明白。”

“啥？”

“谁来一回谁能单买一条鱼回去？怎么不得顺便买点葱花香菜，带孩子来的，给孩子买两块糖球回去？这还不算家里老爷们好不好喝酒呢，来两瓶烧酒，炒盘花生米，再捎带两个下酒小菜……”

陈英俊将周强打住：“你就说能给我多少吧，再听你白话下去，四千平栅栏都开了。”

周强比量一个手指：“一千斤。”

陈英俊比划两下算了算，不管够不够也只能作罢。

最后，陈英俊揉揉脑袋：“嗐，现在副食本取消了，老百姓有钱随便花，各种供货不足，可真愁死我啦。”

周强眉头一挑：“二姑父，您这还缺啥？”

“缺啥？过节了，缺肉呗，过完元旦就是小年，就是大年，谁家不想买半拉猪回家。”

“那反季蔬菜呢？”

周强想起向阳钱队长来。

“还反季蔬菜？上哪弄去？还死贵，我哪敢想啊！”

周强“嘿嘿”笑笑：“那成，先有个话，我要是能弄到肉和反季蔬菜，一准给二姑夫送来。”

周强招呼丁卯春高洋扛鱼过来过称，整一千斤。

加上昨天的白条子，陈英俊把393元递到周强手里。

厚厚一摞大团结，都是劳动所得，周强美滋滋数了一遍。

陈英俊摇头笑笑：“我这算不算以权谋私？”

周强似笑非笑：“什么？咱俩这叫双赢，您要是怕有人嚼舌根，我再去另外几家副食店转转？”

“别，别。”陈英俊不顾辈分，立马求爷爷告奶奶：“我说把你手里货都销给我你不干，怎么竟想背后拆我台呀？”

陈英俊稍想了下：“咦？不如这样吧？”

“不如咋样？”

“有几个大饭店，我业务一直没拉过来，是大东副食和铁西副食关系户，你就打我旗号过去，至于能不能谈下来，凭你本事，你看行不？”

说罢，陈英俊掏出纸和笔，上面写上：月华楼、吉宴轩、枫林苑、鹤鸣村……

周强没有称，临走又从陈英俊库房“借”了一个台秤。

四千平库房里物料多，多少不差一个台秤，顺手又拿走一摞记账本。